柒
谢兰致自打出了御书房后便觉得有人一直跟在自己身后。
在宫里还不太确定，直到那人跟着她一道出了皇城门才更加确认。
怀澄本就打算进宫去找她，俩人正好碰面。
谢兰致赶紧上前扯住他的胳膊，眼神向后一瞟，轻轻摇头示意他莫声张。
“先回府。”
临近府门时，怀澄握紧了长剑，侧头问道：“大人，要不属下去解决了他。”
“不用，别打草惊蛇，他是宫里的人，应该就是想看看我要去做什么，一会儿就离开了。”
果然，见他们进府后，那人便悄悄退去。
进了书房，里面早已点上了灯，谢兰致示意他也一并坐下，将一旁的茶煮上，神态松弛下来，坦然道：“这么快就回来了，看来很顺利，说说吧。”
谢府内安静极了，府内简雅，家中的仆役也都是老实沉稳的，平日里静的连小池里的鱼儿吐泡声都能听得真切。
俩人一说话烧水，管事的便耳尖端了宵夜上来。
忙活一阵后，怀澄等着人都退下了才开口道：“属下查得，他这些年一直住在观音寺的后院，偶尔会出去走走，与一名叫琼老的老人来往最为频繁。
而且，就在元宵节前，虞家的那个座上宾，去观音寺拜会过，待了将近两个时辰。”
谢兰致轻蔑一笑：“可真是明晃晃的心思，虞家的算盘每回都打得噼里啪啦响。”
她就是莫名的不喜虞家，每每都以权谋私，以下犯上，若不是因虞家做了先出头的椽子，其他大家也不会争相冒头。
致使大岐律法形同虚设，毫无权威。
怀澄正喝着茶，听着这话觉得好笑，险些烫着嘴，吐字清晰道：“大可放心，事态并不是毫无转圜的余地，毕竟一个随便的座上宾算不得什么。”
“皇上要召他回京，回来之前，我打算去趟茨阳亲自拜会一趟。”
“那需要属下留京做掩护吗？”
这是他们多年的默契，每每谢兰致私下去做什么事，都是怀澄留京为其掩护行程，也是相得益彰。
谢兰致看着他想了一会儿，然后摇摇头，直视他道:“这次你和我同去吧，你去过一次对那儿更熟悉，可以减少不必要的时间。”
“好，那我现在去安排。”
“先等等，有件事需要你提前去做。”
过两日后，车夫驾着马车出了城门。
为掩人耳目，谢兰致特地吩咐从外面雇了一辆马车。
等着出城门，便买下马车，遣走了车夫。
“大人，咱们过于谨慎了吧。”
怀澄每回出门嘴都闲不下来，明明是心里有分寸的事，还偏要一句接一句的问。
“小心驶得万年船，别忘了你因为粗心吃过多少亏。”
谢兰致头也不抬的看着书，嘴上随意应着他的话。
知道她要看书，怀澄特地将车行驶的平缓稳当。
“对了，他可有什么长相特点，以防认错才好。”
“嗯……”怀澄觉得祁蕴有几分长得像皇上，又觉得这么说有些笼统。
认真梳理了一会儿才说：“他的左边脸正中有颗小痣，眉眼很深邃，倒有几分西域的感觉。”
“他的生母梁贵妃是西域来和亲的公主，亲生母子自然更像。”
怀澄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冷不丁说道：“属下命人将大人写的拜帖送到茨阳了，想必已经收到了。”
谢兰致点点头，轻嗯了一声，将书放进柜子里，说道：“加快速度，争取早些到。”
马不停蹄的到了茨阳后，先是在客栈安顿了一日，谢兰致便独自出门去了。
她事先已经看过了茨阳的舆图，凭着仅有的印象来到了茨阳最有名的红豆食肆。
食肆门庭若市，相当热闹，候餐的人在外面簇成好几团。
这基本都是一家子趁着过年来下馆子的。
谢兰致不免要踮起脚尖，探着头往前看。
好不容易才找到树下的一块空地，手插着腰，长哈出雾寥寥的一口热气。
等的人还未到，左右也是无事，四处看了看树上挂着的红条条。
原来上面是写着一些祈福的词句，还有许多小穗子，缠满了整棵红豆杉。
她学着别人的样子也拉住了其中一条小穗子。
感觉另一头有些吃力。
看来是有人和她拉住了同一根。
拽着小穗子不停向前去。
绕了红豆杉一圈，擦过数人的肩膀。
来到了树背后，一个头上坠满红豆串，脚下树根纵横处。
谢兰致倒是没顾上看前面的人，只是意图看清红条上的字：
天作之合
举案齐眉
“嘶……”疑惑地眨巴了双眼，蹙起眉。
这算哪门子祝祷啊！
气鼓鼓的抬起头又错愕的瞪大了双目。
拉着另一端的是位带着幞头的翩翩公子。
定睛一看，他的左脸正中有颗精巧的小痣，也有几分西域人的模样……
谢兰致忍不住心中雀跃，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她可是要先发制人。
走上前几步，微微抬头，带着友好的笑意，行了一礼后道：“看来公子是我初来茨阳的第一位有缘人，幸会。”
对方微微低头，带着同样礼貌的微笑回礼道：“幸会，在下平日难得出门，一出门便认识了姑娘，看来我们确是有缘啊。”
谢兰致一鼓作气的言笑晏晏道：“听说这家食肆相当不错，可有幸请公子一同享用？”
说罢满眼希冀的看着他，尚且带着一丝狡黠。
那戴着幞头的公子意味深长的看着她，拢了拢大衣，慢条斯理道：“倘若姑娘是递了拜帖的，那我可就没有不去的道理了，不过既然姑娘是客，那还是我做东好了，请。”
谢兰致提前让怀澄订了座，恰巧是一处靠窗的二楼雅座。
从窗子里向外望去——人声鼎沸，熙来攘往。
还有一棵笔直高耸的红豆杉。
“莫不是因为这儿有一棵品相极好的红豆杉树，所以才叫红豆食肆？”
谢兰致的指尖轻轻划过窗沿，心不在焉的问道。
“这只是其一，这家食肆不仅所有的菜品里都有红豆，并且还有用红豆制成的甜品，姑娘家应该都喜欢的。”
他一本正经的回答，目光随着她的指尖游走。
继而开门见山道：“拜帖署名‘兰’，姑娘是谢老的独女，首辅大人吧。”
恰时小二端上了一道红豆雪泥，谢兰致轻轻舀了一勺放入口中浅尝。
神情自若道：“是啊，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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