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章二十
是羽幸生。
他一身隆重礼服未换,就这样突然出现在我眼前。
向来清冷的眉眼此刻像是晕染上了浓烈的痴缠,目光灼烈地在我脸上流连。
“圣……”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他的吻又似覆水般倾泻而下,前所未有的热烈。
大脑瞬间兵荒马乱。
我在他仿佛无所不在的包围中努力挣扎,试图保持一点清明意识。
然而脑海里除了反反复复一句“怎么回事”,只剩下一团浆糊,没几个回合我就已经溃不成军,手很没骨气地环上了他的脖颈。
他流连忘返,我神魂颠倒,恍惚中只剩无尽的炙热于周身流窜。
到最后紧要关头,我终于死命捡回一丝意识:“圣上!孩子!”
耳边的呼吸稍有放缓的迹象,但即刻又急促起来。
“嘭!”
仿佛有烟火绽开在天际。我想我可能听错了,中秋月圆夜的烟火应该早早就放完了,否则羽幸生不可能回清明殿,定是要与其他人一同赏烟火的。
除非他提早回宫。
又是一声烟火响。
这次我是确确实实听到了。
所以羽幸生未等到午夜烟火,便急急回了宫。为什么?为了此时此刻,与我抵死缠绵?
怎么可能!
如果夏守鹤今晚没有给他下迷情药,那他定是又要趁我意乱情迷套话了。
当朝天子,怎么动不动就用自己身体做诱饵??
意识一下子情醒大半,我拼死抵抗住他攻城略地般的索求,佯作泣声叫起来:“孩子,孩子,孩子……”
他终于停了下来,不舍地抽离。
我赶紧坐了起来,退至床脚,扯过薄被遮住自己。
羽幸生的眼睛一直追着我,眸子里燃烧的火苗渐渐熄弱下去,然而依旧恋恋。
“绥绥。”
他柔声唤道。
“圣上,妾身有孕还不足三月,太医说了不可……”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揽入怀中。
他叹息道:“我知道。”然后只管抱紧了我。
可以肯定这不是迷情药的作用。难不成羽幸生要对我攻心?
“圣……圣上,你没有什么要问妾身的吗?”我怯生生地开口。
“没有。”
“那……那你怎么没等到放烟火,就回来清明殿了?”
“朕听说,有故人来访。”
“故人?是谁?”
他松开我:“已经见过了,走了。”
真是让人一头雾水啊!
我紧盯着他的脸,揣测他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可这人只痴痴地看着我,嘴角挂一抹出神的笑。
简直要怀疑我之前撬坏的不是木匣上的锁,而是羽幸生的脑袋。
“咳咳,圣上若是无事,还是早点歇息吧。妾身今日乏得很,也要歇息了。”
他说:“好。”
然后拦腰就将我抱起来。
我吓得脚乱蹬:“干嘛?!”
“不是要歇息吗?”他神色自若,“你一向都是睡在东憩阁的,朕抱你去。”
我:“!!!”
翌日,我顶着两个黑眼圈去看夏佼佼。
昨夜可能是我入宫这么久以来,睡得最糟的一夜。
一整夜羽幸生都紧紧的抱着我,而我脑袋里净是十万个为什么。
就这样苦苦思索了一夜,熬到太阳出来羽幸生去上朝,我终于可以确定,这家伙肯定发现我撬他匣子了!
他定是觉得直接揭发我,一刀砍了不够出气,还是留下来慢慢折磨更解恨!
这种满门被灭、弑亲上位的人心理真阴暗啊!
“姐姐,你为什么会喜欢圣上呢?”
我忍不住问夏佼佼。
“怎么忽然问这个?”
她停下手中的刺绣,乌漆漆的眼珠里透出几分惊诧。
“我就是觉着,圣上的性子甚是古怪难捉摸。”
夏佼佼嘴角翕动,半晌才道:“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他是中洲最耀眼的少年郎,那样明亮清朗,对人又彬彬有礼。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他的时候,绥绥你才八岁。你戴着一朵丝绢头花,是平日最喜爱的,结果被风吹去湖里,漂在了水面上。那时是寒冬,他却二话不说,跳下湖就替你捡来,又细心拿去炉火边烘干了。
当时火光照着他的脸,通透干净,真的是好看极了。我就想,世上竟有这样温柔的人呀。”
她细数着这些年少时最美好的回忆,湖水似的眼眸里泛起了光。
“羽氏满门被灭后,圣上消失了整整一年,再见时是他来江海城救你二哥。他瘦了许多,但依旧是那么好看,只是不似以前爱笑,整个人都沉默持重。说到底,遭遇那样的变故,人不变是不可能的吧。”
夏佼佼忽然看向我:“绥绥你那时也见过他呀。”
我僵硬地笑了笑:“那时我才十三岁,对他……没什么印象。”
“是么?不过你确实与他无甚交往。那时他终日守在你二哥房门口,饭菜都是家仆送的,一直挨到你二哥苏醒。”
羽幸生为了夏守鹤这样殚精竭虑,才能赢得夏常尊为他出兵。
不过他又不懂医术,如何救的夏守鹤?
我正想问,夏佼佼却突兀地咳嗽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止住。
我有点担心:“姐姐你没事吧?”
她拿着帕子拭嘴:“我和你二哥一胎所出,两人都有从胎里带来的弱症。我比他好些,不过是天凉时会犯咳嗽。”说着又是一顿猛咳。
“圣上治得了二哥,能不能也治好姐姐?”
她笑:“圣上又不会医术,是他带来的一个医道高人治的你二哥。”
“哪个医道高人?再把他寻来就是。”我见她咳的满面通红,不禁心疼。
“傻妹妹,”她将我拉到怀中,“你以为这些高人是招之则来挥之则去?都是仙人一般,能遇见是圣上仁德有贵运,功成之后不知又隐到哪座神山里去了。我这样无足轻重的人,如何能劳烦大驾?”
她轻轻地抚着我的面颊:“好在你身子健康,能为圣上诞育子嗣。亲妹妹如此,姐姐也算是无憾了。”
我搂住她的腰:“姐姐,你该做皇后,母仪天下。若我是你,可没有这样宽广的心胸。谁要是抢了我心爱的男人,我定要撕掉她的脸。”
“那我是不是应该撕掉你的脸呀?”她笑着作势要挠我,却又一把抱紧了我,“我知道入宫并非你所愿,自小你就不爱与我争,有什么东西我多看两眼,你便乖巧的让着我。承宠与否,实实是缘分使然。所以我不会妒恼你。”
她抬起头,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口中喃喃:
“我此生唯一妒忌过的,恐怕只有那已经死去的洛淇吧。圣上所有的爱怜,怕是永永久久地随着她逝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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