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街上迟迟没有什么动静，霍正一觉眯到了天亮。
霍正不解地看着站在灶台边的孙卫。“你这是干什么？”
“刘泰那家伙，找不到你肯定会挨家挨户搜查。你们躲到地下去。”孙卫站在移开的地道前。
“你……连家里都挖了地洞。”霍正知道孙卫对于挖地道很有经验，没想到这灶台下面也有。
“以防万一。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乱起来了。”孙卫觉得在家里挖一个地道很保险。他这地道可不只是在他家地下，他挖了好几个地方相互联通逃命躲藏就很有用“我很惜命。”
霍正观察了一会儿这地洞就带着妻子钻到了地下。地下的空间不大也不逼仄，空气也还好，温度也能适应。
“火镰，蜡烛，被子，褥子。你接着。这几个铜手炉你接好。给嫂子抱着暖和暖和，别冻着了。”孙卫把多余的被子也送到了地下。
一些熟食和用棉被保温的一桶开水也送到了地下。
“你们暂时将就一下。食物够你们吃好几天了，不够我会再送下来。这间屋子的出入口我会封上，一会儿我会从另一个入口过来。你们别担心。别怕。”说着孙卫就封上了灶台边的入口。再仔细伪装一下倒是看不出来这里有个地洞。
给屋子清理一番，抹除霍正夫妇来过的痕迹，孙卫才悄悄离开了这间屋子。
“阿正……”邵琴看着正在点蜡烛的丈夫。
点燃最短的一根蜡烛，一灯如豆勉强可以看清彼此。霍正小心地把蜡烛放好，在一张不大的矮榻上铺好褥子扶着妻子躺到榻上。棉被盖在妻子身上，暖和的铜手炉放在妻子怀里。
“这地下还算干燥，空气也还好，阿琴将就一下。”霍正拿出干净的竹筒准备装一些热水。
“只要郎君在我身边就好。”邵琴摸着暖和的铜手炉小声说。
“来喝两口热水。”霍正将竹筒递给邵琴，又拿出孙卫给的食物“面饼还是热的，很软和，你尝尝。”
邵琴嚼着颜色发灰的面饼，口感一般难以下咽。借着烛光她看着丈夫大口吃饼，拿在手里的面饼子也变得有了滋味。
“阿琴不要担心，我们暂时躲在这里。等风头过了我们就回地上。”
“有你在我就不担心。”孩子送出去了，丈夫就在身边邵琴还真没有什么担心的。
无形的力量推动着事件的发展。与霍正夫妇只能躲在地下不同，王珍这边简直幸运度爆表。他神奇地从老农夫手上买到了一只老驴子，一个搭着油布的旧板车，一点驴子的草料，一个旧炉子和一堆不好用的木炭。
两人不敢停留，早早地离了老头的院子，回到了大路上。没有追兵，因为昨晚的华光和糟糕的天气，今天路上没有行人。驴车并不保暖，两人不敢多坐，只能走一段，上驴车歇一歇。
“哎～这孩子睡得可真舒服啊！不太哭闹挺好养活。”王珍觉着这么随便喂养孩子都没有拉肚子真是运气。
“郎君，下个镇子要进去看看么？”看着带着油布的板车，阿秀希望可以在带屋顶的地方稍作歇息。每次在温度极低的油布板车上喂小孩子，阿秀都怕小主人拉肚子。
一路上没有办法清洗尿布，看着在冰天雪地里冻硬的脏尿布，阿秀很愁。
“进吧。光靠这头瘦驴子和破板车，我们可走不回去。”王珍也很愁，想离白麓城远些就找个地方落脚，小孩子还是要好好养养。进镇子会有危险还是必须进去。
“再走半天就到镇子了，可以补充一些食物。”距离白麓城一天一夜的小镇子，阿秀来过几回，镇上的物品很齐全。
刘泰没有在废墟多做停留，看着废墟他就知道霍正躲起来了，霍正妻子怀有身孕，一个晚上肯定跑不出白麓城。
霍正的妻子在白麓城住了二十年，可以说自从嫁给霍正就被迫留守白麓城了。邵琴几乎不出门交际，白麓城的大人们都知道那女人的身体不康健，长期在家休养。带着这么一个拖油瓶霍正再厉害也出不了城。
霍将军是个好人，极重情义，不然上天的华光怎么会降落在他的院子里？他不可能抛下邵氏逃走。
炭盆火墙让屋子里温暖舒适，刘泰喝着热茶漫不经心地问跪着的下属“在废墟里找到线索了么？”
“回将军，没有什么线索。将军府烧得太刻意了。霍正跑了，他的亲兵也不见了。只在城里抓到一些霍家的逃奴。经过这些人证实火就是霍正放的。”跪着的下属口齿清晰地回答上官的问话。
“果然如此。传令下去全城搜查。我倒要看看他躲在什么地方。”
随着刘泰的命令白麓城热闹了起来，平民家家都有惊惧之声，面对官兵的搜查他们不敢反抗。一时间白麓城里气氛紧张，人人自危。
皇帝不醒，宫门紧闭。每一回华光之后都会莫名其妙地死上许多人。
大臣们心里也没底，即便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大臣们也不敢在宫门外聚集，他们只能各自回家紧闭家门，等待皇帝召见，应付上门的兵丁。
钱氏皇族们比起其他人就淡定多了，这么多年钱氏早就被上天厌弃，这是皇族内部的共识。他们仿佛要燃尽最后的辉煌，平日里穷奢极欲，放浪形骸。被华光选为真龙天子，他们自己清楚以他们的‘德行’绝对没有可能。
钱氏皇族建立陈国之初就有所准备，他们定下了要搜查皇族必须皇帝下令的规矩。刘泰贵为大将军也还没有搜查钱氏皇族的能耐。
白麓城的混乱注定不会打扰皇族。仿佛昨天也没有天降异象这回事。钱氏各家只用紧闭大门，该干嘛干嘛。
这一日，白麓城天气阴沉大雪纷飞，皇帝的寝殿里暖意融融，皇帝裹着锦被睡得无知无觉，仿佛昨晚的惶恐都是假的。宫人们在寝殿里静静等待皇帝醒来不敢有一点马虎。
这几年皇帝越加喜怒无常，稍有错误就是死路一条。
早早地点上宫灯，华丽的宫灯让威严的皇宫有了一些活气。皇帝钱湘睁开了眼睛，他看着床榻华丽的帐子顶。
昨夜的记忆在脑海中回溯，钱湘眼中渐渐生出阴翳。
“李富贵。”
“陛下。”一直等着的李富贵快速上前。
“大将军来过么？”
“今日，宫门紧闭。大将军不曾来过。下午时候捎来了口信。”李富贵偷偷瞄着皇帝的脸色。
“说。”钱湘声音沙哑。
“昨夜有一道华光落在将军霍正的府邸。”
“霍正？”钱湘起身宫人们不敢怠慢，恭敬地上前给皇帝穿衣梳发。
“传大将军进宫。”
刘泰来到寝殿的时候皇帝威严地坐在上首，没有昨晚的醉态，也没有年少继位时的惶恐。
陈国的皇位不好坐，钱氏皇族大多都是回避当皇帝的，不然皇帝这个位置也不会落在先皇头上。
先皇继位突然，在位期间天灾人祸不断，当政的十多年间没有什么功绩可以流传后世。先皇勉强等到钱湘十三岁就去世了。
皇帝不是个好差事，皇帝钱湘继位之后陈国情况更加恶劣，一路走来也是磕磕绊绊战战兢兢。短短几年时间，造反起义频发，陈国算是拆东墙补西墙。
异人就是永远悬在钱氏皇族头上的一把刀。
“陛下。”刘泰脊背笔直地跪在皇帝面前。
“大将军请起。李富贵看座。上茶。”刘泰是钱湘的舅舅，钱湘一直优待刘家“还请舅父说一说城中近况，以及霍正。”
“是，陛下。”
声音在空旷的宫殿中回荡，刘泰将一应情况细细讲来。
皇帝听得分明，时不时拨弄一下手里的茶水，对于霍正的情况他了解得差不多了。皇帝钱湘不得不感叹自己的运气不好。为什么偏偏是霍正呢？
湮灭在历史长河中的诸多王朝，各自都有对付上天的方法。钱氏皇族延续陈国的方法就是禅位和诛杀异人。禅位，现在恐怕没人想接，皇帝钱湘性格古怪不愿向上天低头。诛杀异人，异人不得不杀。
霍正是很好的将军。陈国内部混乱迭起，北部边境这些年全靠霍家镇守，北部不容有失，霍正杀还是不杀？其他地方关于异人如何还未可知。钱湘想要做一个万全的准备。即便要杀也要选好接替霍正的人选。
皇帝钱湘去了自己的静室。他一有不能决定的大事就习惯到静室思考。
静室是特殊的。没人知道里面具体什么样，众人也不想知道那里面是什么样。
李富贵战战兢兢跟着皇帝到达静室门口，他不能进去只能等在静室门外。留在宫殿里的宫人们都噤若寒蝉。
不一会儿，一些凄厉的声音响起，大将军刘泰皱着眉头喝着温茶，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刘泰从傍晚坐到半夜，皇帝钱湘带着一身冰冷回到了宫殿内“明日早朝我会宣布将军林毅接替霍正职位，镇守北部。至于说霍正，抓到了就枭首示众吧。”
异人不得不杀。
白麓城的地下，孙卫七弯八拐的到了霍正夫妇藏身的地下。
“霍将军。今日，将军林毅带兵出发镇守北部。”孙卫一脸不屑“看来钱家皇帝的脑子果然都不太好。”
“哎～”霍正也不怎么失落，皇帝不都是那样么。霍家镇守北部不过是不想陈国百姓流离失所饱受战乱之苦。
“我看刘泰搜索不是太积极。抓不到你，就算了。抓到了，你的项上人头绝对会挂在城墙上。”孙卫靠着土墙坐在霍正旁边“我给你们带了不少东西。你们安心猫着吧。等宽松一些了，天气好了，我再准备马车送你们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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