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竹楼会谈
风动无心,竹林沙沙作响,行过片刻,便见一片空地,亩余见方,其间一座竹楼,高有三层,布置简单随兴,并无繁琐。
三人拾阶上至三层平台,便呈一大殿,殿中列列两厢立着十数人,高矮老少都有,韩澈粗略扫了一眼,不禁也暗吃一惊。
若知道现在的韩澈那可是融合了喜乐的神识,又融合了惊鸿灵光,修为照比从前翻了何止一倍,虽然仍无法了老一辈,沧澜、诸葛智、达郎等人相比,但就算放在魏摩隆仁,也算得上是高阶巫修,足以有资格扬名一方,而在这其中数人的修为竟是只比自己略低有限,甚至还有那么一两位已经和自己仿佛,却是不知那其余两层是否还有其他高手。
古辛挥手叫其余人下去,十数人齐齐抱拳尊了一声诺,退下楼去,竟然无人向韩澈等人多看上一眼。
殿中也无座椅,三人随意而坐,早有两个清秀童子早已献上茶来,仙茶香味寥袅,气氛却依旧沉闷。
“少时无论何言何事,听过即可,不必开口不可当真。”古辛低头品茶,却是突然低声说道,韩澈二人都是一愣,便听见噔噔噔的上楼声。
一袭花鸟黑衣的大祭司走了上来,只向古辛抱拳,落座。
少时,赤堰关山长老、千侗银叶长老、月鸷苗寨绮月蛊女、离月巫女纷纷落座,青鸾被挡在了其外。
五人初一落座,眼睛便一刻不停的在韩澈和司晓宇的身上流转,上下左右仔仔细细的观瞧,好像是生怕漏电一点蛛丝马迹,韩澈处乱不惊,全当没看见,一碗仙茶喝的津津有味。
司晓宇脸皮薄,被看得脸上有些发红,本来被女人、尤其是美女欣赏他是不在意的,关山、银叶两个大老爷们一个比一个糙,那目光落在他身上便如是生了一窝蚂蚁,怎么也不舒服。
他便索性站了起来,见绮月和离月虽然挨着,中间却是还有少许的空挡,居然施施然走了过去,一屁股坐了下来。两位长老正好是坐在两位女子的两侧,要想再向先时那般细看司晓宇,却发现目光必是要经过两位女子,这却是大不像话。
绮月、离月对望一眼,却是相视而笑,见这少年思维敏捷,生得也是干净俊俏,生不起反感,索性也不开口,还倩身稍动,多给司晓宇留出一些空间。
“古辛阁主,插曲就告一段落了,你所等之人已经等到,下一步,可否给在下诸位一个答复?”黑麒大祭司也被司晓宇弄了个大脸红,干咳两声,向古辛长老说道。
“哦?离道兄所指何事?”古辛佯装不知。
“苗蛊没落,千年来偏安一隅,更如一盘散沙,不成气候,曾经星罗十七寨,也曾如日中天,今朝再会,却只得我们几位。我黑麒苗寨近来屡遭变故,吐司更是遭人暗算陨落,”他说着有意无意的瞟了一眼绮月蛊女,但蛊女神色不变,他只得继续道,
“但此皆为旧事,如今我掌黑麒苗寨,自然要念及手足之宜,若是再要相互厮杀纷争,恐怕百年后世间既无我苗人立锥之地,实为痛心!况我黑麒苗寨与筑音阁及月鸷苗寨皆有宗亲关系,如今又有赤堰、千侗两位当家交好。
我黑麒苗寨愿意做个东,促成五家合作,重复古滇国,一统苗疆!光我苗人风采!岂不大好!”这离大祭司也不避讳,直言道。
“哦?五家?又是哪五家?”古辛明知故问。
大祭司心中不悦,却仍道,“自然是我黑麒苗寨,绮月蛊女所掌的月鸷苗寨,湘西赤堰,黔北千侗,我四家现有势力,再加上筑音阁古滇一脉的传承,那定会大有作为,别说平定苗疆,就是进一步西阔,也足可与西疆密宗掰一掰手腕!”
韩澈、司晓宇对望一眼,心中暗笑,西疆密宗……想不到这里还有妲怛的事儿,当下不语,喝茶。
“哦!”古辛长长的哦了一声,做明悟状,一拍大腿道,“四位当家也是一样的心思?!”
关山笑道,“我赤堰苗寨亦有此意!苗疆散乱,外族浸入的厉害,就连十七寨都早不为一家,滇黔之地能称得上我苗家嫡传的都不到三分之一,这若再无雷霆手段整合,迟早是要被外人吃尽扒空的!”
“哦?”闻听此言,离月巫女却是笑了,“我闻关山前辈也是客家人吧?祖籍更在南越,怎么也论起嫡亲来了?!”她这话一点都没客气,说得清楚脆生,司晓宇都不禁在心里竖了竖大指!
关山脸上笑容一僵,狠狠的望了望巫女。
“唉,那是谣传,岂可尽信之?!”银叶长老粗声粗气的道,“蛊苗之中,唯我四家最强,只因向来互有芥蒂,生出不少误会,不能领袖苗疆,甚是遗憾。
且不论什么复国不复国的,今天凑巧,大伙儿有机会坐到一起,把话挑明,拧成一股绳,往后兵合一家,劲儿往一处使,岂不也快哉?!”
“兵合一家?!”巫女柳眉微竖,“合到谁家?”
又是一针见血。
离大祭司脸上笑容一凝,严厉道,“瑾儿,对长辈说话就如此无礼吗?!”
“大祭司请自重!”巫女面色一寒,那双丹凤眉目立时冷若冰霜!
场中气氛顿时一冷,似乎温度都降了不少。
而绮月蛊女只是捻茶微笑。
“戏中有戏!”韩澈不抬头,喝茶,茶水沾唇却是凉了,忙招呼童子换来,顺便给司晓宇和绮月蛊女也续了一碗,其余人的都还没动。添了也浪费。
尴尬维持了一刻钟。
“蛊女怎想?”见离万均冷场,关山有去问绮月蛊女。
绮月檀口微张,“小女子承蒙诸位大恩,才脱大难,不知世事如何,不便置言,几位长老定夺便是!”她推得倒是干净,这是哪承恩一说,联想到之前青鸾上山的种种,却又让离万均等人有些难堪。
此处繁复,绮月如何死而复生,古辛又如何独居此处,这却又是后话,按下不提。
“银叶兄所言极是,苗家勠力同心乃是首要,此中误会颇多,还要一一开解,先谈兵合一家确实还早,不如思量三商!”古辛言道。离万均一摆手,“阁主此言差矣,自古巫蛊一家,同拜一个祖师,一笔尚写不出两个苗字,所谓误会、分歧不过是家长里短,又怎能因私废公,欲成大事,不拘小节,我黑麒苗寨先就表态,四家之内,永不相伐;若为一家,痋蛊一门毁我圣山之事也即可不提。诸家皆当如此,此前种种恩怨,一笔勾销!”
他这一番大义凛然,大家心中却都自冷笑。
便宜话说不会说。
司晓宇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满腔吐槽淤积于心,被韩澈一个眼神生生阻了回去,憋得满脸通红。
“哼,”离月巫女冷笑,“离大祭司还真是宽宏大量、大义不避亲!”
“你!”离万均腾地站了起来,怒目盯着离月。
古辛眼露笑意,任这两人对视,半晌才幽幽的圆场道,“好了好了,诸位皆是各寨当家,一家之主,不必在此意气,”古辛劝和道,却把那“一家之主”四个字咬得格外的重。看到离大祭司脸色又黑了一层,他也不在意,只是说道:
“今日天色已晚,如此大事,各位都要三思,明日再议不迟。既然是离大祭司做东,在此麒麟山中诸位皆可自便,不必客气。老夫竹屋太小,不能待客,万望见谅,便不奉陪了!”他说着已经起身,端杯在手。
端茶送客。
韩澈心中好笑,却又着实不便多言。
离万均“哼”了一声,拂袖而去,他今天面子被剥得颇惨,场面话都省了;关山、银叶亦是各有心思,道了声叨扰,也自离去,这三人一走,司晓宇立时就长叹了一声,嘿嘿笑出声来。
唯有离月巫女向着古辛深施一礼,“阁主大恩,屡救我月鸷苗寨于危难,小女子感激不尽,日后有机会必会玩死相报!”她这话虽是感谢,倒是不卑不亢。
古辛笑道,“巫女不必如此,我筑音阁如今不比往日,虽不惧他黑麒苗寨,但总归是个顾忌。我一脉毕竟单薄,要知唇亡齿寒,少了月鸷,亦是诸多不便,救治蛊女,也是为我自身,不必太过挂心,束了手脚。”
他这话很是实在,巫女叹了一声,最终没有再说。
“阁主所言极是,离月年轻,性情鲁莽,此中多有唐突,还望阁主海涵,”绮月蛊女道,又将视线转到韩澈。
“看来是小女子眼拙了,这位同道身上寄生的伴生蛊,小女子此生仅见,能力之奇实在让我束手无策,再植寻常本命蛊几乎已无可能,小女子这次恐怕要食言了。”
蛊女神色黯然,自顾自摇了摇头。
“嗯?”古辛明显愣了一下,他是古滇一脉不假,修为更是要高过蛊女太多,但若单轮识蛊辨蛊以及对蛊的理解,却自认还有低这年轻蛊女一筹。
刚刚他亦是感到韩澈身上有着不同寻常的灵力波动,只道是沧澜所下的痋毒,并未在意。
直到绮月一提,他才大吃了一惊。
他一把抓住韩澈的手腕,食指一扣,一股强大而澎湃的血脉之力忽然自指尖传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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