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三场决擂
这倒真不是韩澈娇气或者小题大做,喜乐自创的巫医术法哪一项不是千奇百怪,施术后疼的痒的酸的麻的,甚至神经错乱的状况层出不穷,作为喜乐唯一的试验品,韩澈早已司空见惯,见怪不怪。
可是这一次的“羽尾针疗法”(喜乐自称)却另韩澈刻骨铭心——那简直是一种地狱般的折磨。
听到韩澈质疑自己的妙手神术,喜乐立时柳眉倒竖,嗔喝道,“哼,你懂什么!经脉者,伏行分肉之间,深而不见,其浮而常见者,皆络脉,经络者决生死,处百病,调虚实。通行气血,濡养脏脾,感应传导,调控机制。
寻常医家针艾,不过疏通经络,调和阴阳,扶正祛病,所谓经络未尝掌握万中之一,又谈何控制运作,祛那寻常杂疫仍力有所殆,岂可与我巫医相提并论!”
韩澈不禁哑然,也不敢反口问什么,只是嘻嘻笑着点头称是。
喜乐也不理她,继续说道,“巫医以药剂针刺主控奇经八脉,以此打通气血蓄积渗灌之道,逆改循环,此中变化万千,作用也便不止千万。
绝百病益自身都是小事,重要的是亦可自控五感六识,肉身亦可按所需调节自身,自主增益,寒冰烈焰无所差别,不食不眠亦无所怠。
也正如此,才能助人明悟己身,不受外物障目,超脱自我,融为自然,格果之境亦是可期,是为大善!”
喜乐说着说着更加兴奋起来,大有再多配些药剂的冲动。
韩澈的额角一阵流汗,忙转移话题,说“可是喜乐,这些经脉啊,循环什么的,听说不是道家才有的吗?”
喜乐翻了个好看的白眼,不屑一顾道,“毉字怎么写?没有巫哪来的医?!那些蠢道士,欺世盗名之辈,偷学偷惯了,偏偏偷出部《黄帝内经》!倒让他们反客为主,不是欺世盗名又是什么?!”
“呃……”韩澈知道喜乐强词夺理,可哪里还敢反驳了。
几个月前,为了治疗韩澈的多梦症状,喜乐制作了这种药剂,又不知从哪里弄来了几十枚羽尾骨针,用药剂泡好,说是要在背上扎足九九八十一针。
韩澈当即吓得夺路而逃,躲在外面不敢回家,最后还是被喜乐拖死狗一样拖了回去。
一针下去,杀猪般的叫声立刻传遍半个伦珠镇,也不知道喜乐用了什么东西,每一针都如万蚁蚀骨,酸痒麻痛一波接一波从针尖荡漾开来,层层叠加,偏偏精神却越来越清晰,连晕过去的机会都没有。
但这还不是最坏的,最另韩澈无法接受的,也正是让韩澈逃跑的原因在于——喜乐压根儿不识数!
每次当韩澈抱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决心,欲哭无泪奄奄一息的挺过了四五十针,就会听到喜乐声若游丝的嘟囔,“咦?多少针来着?三十三?三十四……”
韩澈绝望了,崩溃了,破罐子破摔了……
问题是,韩澈也不识数……
于是,对话一般是如此发展,“喜乐,有七十针了吧?啊!”
“不对,三十四针!我一根一根数着的!”
“可是,我明明听到你数到六十……啊!”
“哪有?安啦安啦,没有错的,还信不过我嘛?还有,你别乱喊啊,杀猪似的!三十一,三十二……”
“怎么又成三十二了……啊!”
“那我们重新扎过好不好!”
“……”
好在是喜乐的药剂药性并不猛烈,多出几十针问题倒是不大。
只是一两次的折磨也就罢了,也不知是老天故意耍弄这个可怜人还是喜乐真的医术卓绝,“羽尾针疗法”没能治好韩澈的多梦,却歪打正着使他的修行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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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行周身经络,操控气血,扩展神识于身外,韩澈慢慢的站起身来,他的眼神飘向窗外那最高的建筑,星海楼!这是伦珠镇最大的酒楼,也是远近生意场最大的中转站。
椽沿斗拱,木雕镂空,奢华之气毫不遮掩,杏黄的酒幌猎猎迎风,酒幌旁一杆招牌大旗舒展:“三场决擂!擂台三丈三,谁赢谁做天!”鎏金行楷恢弘大气,反倒是那旗上一行小字注解并不清晰。
“白吃白喝?三天三夜?我喜欢!”读着那言辞遮遮掩掩,欲退还休的注解,韩澈的嘴角浮现起一抹邪邪的坏笑……
“小子,你,你,你这是饿疯了吧?!老子这里可是酒馆,你,你是要饭进错门了吗!”
看到韩澈拎着比自己还高的麻袋走进店里,何掌柜一张歪嘴差点气得正了过来!他实在想象不出这只一人来高的麻袋装满食物的样子,顿时有些语塞。
“星海楼门朝南开,客从东来,这酒幌打了二十年,可没有说话不算的道理,‘擂台三丈三,谁赢谁做天’,既然何掌柜敢定下这三场擂台,还怕我吃得多不成?难道一开始那三天三夜白吃白喝的彩头就是个幌子?”
韩澈大义凛然,扬了扬手中的麻袋,仰天大笑。
身后传来无知群众起哄的口哨声。
“小韩哥好样的!白吃他没商量!”
“小韩哥顶起来!吃不了换我来!”
“何掌柜别认怂!谁个不比谁狗熊!”
……
场中一片欢呼雷动,就连店里的伙计也乐呵呵的站在一边巴起了眼。
何掌柜气得肥肉乱颤,他倒是不怕,手中新招募的三个打手可都是进入格西上层的巫修,在这伦珠镇也算得上是屈指可数的高手,若说比试,比什么他们不担心。
这半个月来,这擂台也不知道为他带来了多少客源,同时也挡住了多少企图占便宜的剑客、修者,光是报名费,何掌柜就赚得盆帽钵满。
他是远近闻名的铁公鸡,一分钱掰几瓣不过瘾,那是恨不得打成粉搓成沫花,要不是有着九成九的把握,他哪肯在伦珠镇摆下这种擂台。
只是今天情况有点特殊,午后一位惹不起的大人物包了场子,这马上就要近午,现在比试,如果让了那大人物的雅兴,他可有点吃不了兜着走。
自己反反复复解释了好几遍,好说歹说,这小子就像是一块狗皮膏药,说什么就是不走,还发动了一大群小混混来给自己站脚助威。照这么闹下去,自己这店可真就不用开了。
何掌柜眼珠转了几转,望了望这小子那一脸坏笑,狠狠的一咬牙,“比就比,比就比,不过可说好了,第一,报名费一分钱不能少!”
台下传来大片的起哄声。韩澈呵呵一笑,随手将二两银子扔了过去,那是喜乐派个他的一个月的零用钱。
何掌柜接过钱,脸色明显和缓了一些,“第二点,比完就给老子快走,不许再纠缠。”他心里想的是三下五除二就能应付这小子,也花不了不少时间。
谁料韩澈亦是点头,不屑道,“好好好,快比就是,我赶时间,说吧,比什么?”
何掌柜一哂,老大的不以为然,他看看韩澈年纪轻轻,身形单薄,立刻有了主意。
“巫修,以锤炼肉身、凝练神识入道,若要比试,这两项当然是少不了。”他回头一招手,“李虎,你上来和他比试比试拳脚。”
此言一出,台下又是嘘声四起。
“娘的,长这么大没听说修者比试要比拳脚!”
“比拳脚?怎么不比骑马蹲当?拿个大鼎也是好的嘛!”
韩澈也是微微一愣。
巫门修行以渡自我修本我入门,视为贝卡境,主要是锻炼“我识”,不断的认识自我,极力开发肉身潜能,使其坚韧而归于控制。
所以肉身的强横程度几乎就是初等巫修最直观的能力体现。
而再往后的格西镜,却主要是境界上的提升,借“我识”感知万物,看其本质。
在此境界,可逐步体感宇宙自然运转之法则,顺乎天道修行,此阶段,能够修习的术法很少,只是知识上的积累。
此阶段最大的特点是认知的突飞猛进,是修行最快的基础阶段,有天赋者几乎每一天都是一个新的世界。
因此这何掌柜摆明了是欺负韩澈年轻,修行日短的便宜,以他这个年纪,就算是天赋再好,也就是刚刚进入到格西初等的境界,那也别指望在肉身上和已经是格西上境的李虎较量。
但何掌柜还是想错了。
这李虎是个沉默的中年男人,个子不高,浑身肌肉黝黑发亮,显得格外的精状,这人一上来也不打招呼,挥拳便直捣韩澈的面门,拳如簸箕,竟是瞬发而至。
谁料韩澈连躲都不躲,上臂经脉逆转,改行周天,竟是一拳对了上去,淡淡的银色光晕从韩澈的拳头上泛出,宛如星光刺眼。
“格果!”台下的惊呼声已是响起。
这些围观的虽然算不得高手,但毕竟都是学过一些打坐吐息的法门,至少知道基本的层次划分。
所谓格果,那是格西境界有大成者,对自然规则认知极深,肉身亦是万邪莫侵,已是有限度的克服了衰老伤病,同时存思于外物,专修神识,开始主动以神识为肉身外延沟通外物,影响外物。
此阶段的标志那就是大幅度的操控肉身,同时可延展神识,外放灵力,有成就者已是可以驭风凌水,是一个由“被动”向“主动”的转化过程。
这一境界那已经算是高手中的高手了。
刚刚李虎看轻了韩澈,未动用灵力,这一下却是吃了大亏,两拳还未相接,他只觉臂上一紧,慌忙的就想双手招架。
可是韩澈又怎么会给他机会,一拳晃过,原来竟是虚招,另一只手早早的结成巫咒,鼓荡的灵气生生将李虎震退两步。
刚刚站定,还未来得及反应,只见韩澈冷笑一声,身形飘忽,已是凌空旋身后踢,那早就蓄势待发,灌注全部灵力的一脚“砰”的踹在李虎的胸口。
李虎瞬间眼前发黑,飞出擂台,只觉浑身上下的肌肉居然俱都酸麻难当、痛痒无力。
“下一个!还比拳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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