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五章
第七百六十五章
瑶琴的归来,她也是很意外。
当她从无双阁回来,看见做小太监装扮在廊下候着她的瑶琴时,要不是丫儿反应快提醒她一句,怕是她当场就要当着满院子当差婢仆的面询问起来了。
瑶琴,这个她以为背叛她的大宫女。
“过来坐下说吧!”一整天下来,一直忙活到这会儿,尔芙才算是彻底得闲了,她看着面露拘谨站在净室门口的瑶琴,最终没能狠下心训斥,抬手指了指对面摆着的锦凳,招呼着她过来说话。
瑶琴先是一怔,随即几步就来到了尔芙身前,躬身见礼落座。
“既然来了,想必你是有话要对我说的吧,到底是那天是怎么回事,而你又是怎么做这副打扮进府的,你一一说说吧,若是你说不出个子丑寅卯,别怪我这个做主子的不顾念旧情!”尔芙故意板着脸,一手端着茶盏,做漫不经心状的沉声问道。
瑶琴也是未语泪先流,豆粒大的泪珠,滴答滴答落在青玉地砖上,一会工夫就留下了一片水痕,好一会儿才平息了激荡的情绪,将那天发生的事情和尔芙复述了一番。
尔芙听完,幽幽叹了口气,道:“委屈你了。”
她就知道这事另有内情,她虽然初时对瑶琴又气又恨,但是渐渐平复下来,便也相信瑶琴不会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但是她却没想到瑶琴这丫头会这么傻,为了更好的保护自己,宁愿自毁清白的成为她的影卫。
何为影卫,一个注定隐藏在黑暗中的保护者。
虽然瑶琴没有顶级武艺,但是却是个必要时候为她挡剑的人。
随着康熙老爷子的身体日渐老迈,哪怕四爷已经看到了那份册封他为新帝的遗诏,却也难以保证就能顺利凭诏登基,毕竟老八一党并没有死心,而尔芙是他最为看重的女子,他生恐尔芙会遇到危险,所以他才偷偷吩咐瑶琴做下了这出戏,让所有人都以为瑶琴已经被尔芙舍弃,再让瑶琴改头换面地一直守在尔芙身边。
之所以选中瑶琴,四爷也是看重瑶琴的忠心和稳重。
在四爷看来,尔芙的个性有些天真,仿佛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又实在是太过心慈手软,对手下人的威慑力不足,而瑶琴隐藏在暗处,才能更好的替尔芙监测西小院的众人。
至于说尔芙房里的事情,他相信丫儿能打理好。
而太过仁慈的尔芙,自然而然的就被四爷和瑶琴合力瞒住了,因为四爷知道尔芙知道这件事,定然不会同意瑶琴的做法,毕竟作为一个影子来说,对一个不过二十啷当岁的女孩子,真是太过残忍了。
事情成为定局,瑶琴才将事情和盘托出。
此时,尔芙纵使想要阻止,却也没有办法扭转乾坤了,她只能无奈的摇头叹息着,命丫儿领着已经改头换面的瑶琴去后罩房安排住所了,以后瑶琴就不再是她身边最得脸的一等大宫女,只是一个为帮补家计来到西小院厨房做帮佣的厨娘刘氏了。
“如果这种事情发生在你身上,你无论如何都不要瞒着我。”尔芙看着重新回到身边的丫儿,语带哽咽的叮嘱道。
“主子,奴婢答应您!”丫儿连连点头应道。
当然,尔芙心里也明白,这种事情永远不会发生在丫儿身上。
因为四爷从来没有信任过丫儿这个冒名顶替进府当差的人,不过却也没有拦着他重用丫儿罢了,别以为她不知道四爷曾经将丫儿叫到跟前去敲打过,也别以为她不知道后罩房里的那个花嬷嬷,那就是四爷安排到她院子里做密探的钉子,她不过是懒得理会罢了。
尔芙这般无声地安慰着自己,吩咐丫儿准备好热水,转身进净室洗漱去了。
这一夜,西小院一切如旧,唯一的不同就是多了个厨娘。
而无双阁就热闹多了,李荷茱作为邻国来的和亲公主,一进门就顶着身份最尊贵的侧福晋名头,不说能同生下嫡长子的乌拉那拉氏掰手腕,却也没有任何人敢小看她分毫,就在大家伙儿成串成串说着吉祥话,想要和这位邻国来的公主打好关系,同时看看昨个儿还霸占着四爷不放的尔芙是个如何表情的时候,一个让大家伙儿都很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次日天明,新妇要给嫡福晋敬茶,这是规矩。
哪怕乌拉那拉氏已经累得再次病倒,也不得不强撑着身体,一大早就起来梳妆打扮了,而就在她刚要换上绣满吉祥纹样的蜀锦旗装的瞬间,一个消息让她直接就取消了今个儿的请安礼。
原来,四爷昨个儿没进后院。
就在乌拉那拉氏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其他各院女眷也都从各自渠道获知了这个消息,敢情昨个儿前院的喜宴一散,四爷就借口酒醉,和真正酩酊大醉的十四爷,一道歇在了前院的书房里。
这个顶着光环进门的李荷茱公主,居然独自过了新婚夜。
好意外,可以说是所有人都有一种不敢相信自己个儿听到的这个消息的感觉,但是随即乌拉那拉氏那边传来抱病,免了大家伙儿请安的消息,终于让这些被这个消息吓坏了的女人们都镇定下来,而外界一些不了解事实真相的女眷,则纷纷都羡慕起了抱病的乌拉那拉氏,认定是四爷为了不让李荷茱这个来头有点大的邻国公主进门就压乌拉那拉氏一头,居然不惜用实际行动坑了康熙老爷子赏赐下来的这个侧福晋,暗地里称赞着四爷是真正的好丈夫,而唯有知道自家事的乌拉那拉氏是气得连连吐了两口血,彻底昏厥过去。
别看小九和玖儿过世后,四爷解了她的禁足,更延请了宫中太医为她调养身子,也照旧逢五逢十的来正院这边留宿,却是一直都不曾进她的内室休息,反而每次都是休息在她为了固宠选的格格那边,私下里她还特地询问过那两个格格,四爷连碰都没碰过她们,若是有经验的嬷嬷一眼,便能看出她们还都是没有经过人事的处子之身,要不是她这篱笆院扎得紧些,严谨宫人将这事说出去,怕是她乌拉那拉氏的脸面,早就丢得一干二净了,就这样一个男人哪里会顾忌她的颜面,四爷此举,根本就是借着她的名头,认认真真地讨好着西小院住着的那个瓜尔佳氏。
这样的认知,让乌拉那拉氏如何不怒!
“主子,药煎好了,您趁热喝吧!”琦珍看着连连捶着被子发泄苦闷的乌拉那拉氏,心下不忍的偷偷叹了口气,更显恭敬的将药碗送到了床前。
乌拉那拉氏伸手接过药碗,看着泛着苦涩味道的褐色汤药,幽幽叹了口气,暗道:早知道有今日缠绵病榻的一天,她小时候就不该怕辛苦的拒绝了老嬷嬷的提议,应该好好跟着阿玛、兄长练习拳脚功夫、强身健体的。
只是如今就是后悔都不赶趟了,又是一声叹息,还不待琦珍出言相劝,乌拉那拉氏就已经伸手捏住了鼻子,几口将苦得麻舌头的药汤,喝了个精光。
她要好好保养身体,她还要替她的弘晖站脚助威呢!
“你去给府里的那些女人都排个次序,让她们轮番过来侍疾,至于瓜尔佳氏那边,她身子还没有大好,便不要去打扰她了。”本着我不痛快就要让大家伙儿都不痛快的原则,乌拉那拉氏一放下药碗,便扭头对着琦珍吩咐道,她倒要看看被孤立的瓜尔佳氏,最终能落个什么好下场,如今有着四爷的眷顾,她自然是拿瓜尔佳氏没法子,可是这花无百日红,她就不信府中那些娇花似的女人就没有半个能进四爷身的,早晚她有收拾瓜尔佳氏的那一天。
抱着这样的想法,乌拉那拉氏抬手就打断了琦珍要劝阻的话,扯着被子仔细也好,重新躺回到了温暖、舒适的被窝中,她现在可是要好好的养精蓄锐,这样才能在那些讨人厌的女人过来侍疾的时候,千方百计的折腾她们,让她们更加厌恨躲在西小院里享清静的瓜尔佳侧福晋。
想法很美好,事实也很成功。
不论是进府多年的李氏,还是新进府的李荷茱公主,无一例外都对在西小院修养身子的瓜尔佳氏恨得牙根痒痒,但是在她们厌恶瓜尔佳氏之前,最先讨厌的还是这个借着嫡福晋身份,处处拿捏、磋磨她们的乌拉那拉氏。
尤其是在听说了乌拉那拉氏轮到自家院里两个格格侍疾的时候,每晚故意早早就歇下,第二天天不亮就起身折腾其他来侍疾的女眷的时候,所有人的忍耐力都荡然无存了。
先是邻国公主李荷茱借口感染风寒,不再登正院的门,随即李氏也跟着就借口心口疼,躲开了侍疾这个事情,再然后就连董鄂氏也借口胎像不稳,不再往正院这边走动了,最终被乌拉那拉氏折腾的人就剩下荿格格、梦蝶姑娘,以及她新抬的两个格格了。
一直装作不知的四爷,也抽空去正院给乌拉那拉氏探病了。
随着四爷登场,乌拉那拉氏第二天就自然而然的病愈了,并且还给几个给她侍疾的女眷,分别送上了一份丰厚的赏赐,白白损失了好几样稀罕宝贝。
好好的一番大戏,才一开场就走到了终结。
“这才叫自作自受呢!”尔芙听着丫儿说着外面的传闻,笑眯眯地打理着院里越开越盛的秋海棠,头也不抬的低声嘟哝了一句,便不再理会这茬了。
在她看来,乌拉那拉氏是越来越不成样子了。
她初初进府的时候,对乌拉那拉氏是满怀敬意的,一来是她自问做了小三,自觉有些对不起乌拉那拉氏这个正牌妻子,自然而然的就有些心虚气短,二来是乌拉那拉氏那副雍容、大气的样子,当真让她有一种肃然生敬的感觉,而现在的乌拉那拉氏就如同现代那些和社会脱节,又正巧遇上中年危机的家庭主妇一般,每日愁眉苦脸的难见欢颜不说,说话更是阴一句阳一句的,就如同她初入府时的李氏一般,反倒是李氏现在越发从容,两个人就好像掉了个个儿似的,当真是奇怪的紧。
修剪好秋海棠,尔芙放下手里头的花剪,扯着帕子擦了擦手,又抹了把鬓边的汗珠,从大襟内兜摸出了珐琅彩的鎏金怀表看了看时间,扭头对着身后伺候着的雪媚吩咐道:“时候不早了,你让人将小生子做好的汤面给前面送过去吧,别让四爷那边的幕僚们和四爷一块饿着肚子商量政事了。”
说完,她便也往小厨房走去,亲手准备给小七的午饭了。
这些日子,为了小七每日能吃到她亲手做的午饭,她和四爷是斗智斗勇,谁能想到朝堂上威风凛然、严肃寡言的四爷,居然还会和自家孩子争嘴吃,不过就是几份略带童趣的午餐,竟然闹得四爷都吃醋了。
无奈,她到底没能辩过四爷,最终只好多辛苦些了。
这不一大早,她就忙着熬煮了鸡汤,又亲手擀了一小撮面条,算是亲手给四爷做了一顿午饭,还没有歇息一会儿就要继续给小七去做饭,她真是就要成为专职厨娘了,最为古怪的就是她居然还会觉得心里头甜蜜蜜的,她可能是被四爷那番长篇大论洗脑了吧。
尔芙手上的动作不停,心里各种吐槽着,做了份蛋包饭。
她本就不是个特别喜欢下厨的,尤其又要使用古代的这种土灶,油烟大的呛人,也难怪她越来越糊弄了,为了不让小七瞧出她这个额娘糊弄事,尔芙还特地在蛋包饭旁,配上了几片红彤彤的西红柿片,又命人泡了一壶甜滋滋的蜜茶,这才随着丫儿回房洗漱更衣了。
简单洗漱过后,换了一袭素色常服,坐在罗汉床上看书的尔芙,听着门口方向响起的轻微脚步声,只当是去前院送饭的雪媚回来了,她头也不抬的翻着书页,漫不经心的问道:“面条送过去了,四爷怎么说的!”
“想知道爷怎么说的,你怎么不亲自问问爷呢!”
这会儿,本该在前院书房和幕僚商量政事的四爷,居然穿着一袭银白色盔甲出现在了西小院中,尔芙惊吓得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直到四爷都走到她身边,她才笑着站起身来,轻声问道:“您怎么穿成这样,真是太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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