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平静的谈话

黎半梦平静了许久，她才说话，并且，神情是非常平静的那种。

        “我之所以骂它们狗咬狗，是因为，我妈妈说的，我当年出生的时候，我奶奶重男轻女，差点想扔我进尿桶淹死我，所以，我或许谈不上恨，但真不喜欢我奶奶，我小的时候，我跟我奶奶虽然住的就屋隔屋的距离而已，几步路就到，然而，双方没有任何交集，甚至，我奶奶这个人还很讨厌，她养了一头牛，那头牛，是我爸跟叔伯们耕地要用的，然而，我奶奶把牛给叔伯他们用，也不给我爸用，为此，我爸还特地买了一个机器用的耕地的东西，我不知道那叫什么。”

        ……

        “所以，因为这件事，我很讨厌我奶奶，因为，我奶奶一直在针对我们家，还有房子，我奶奶分给我们家的，也是最差的，我们家住平房，然而，我两位叔叔家，却可以住那种两层小楼的好房子，从小，我就妒忌那种二楼以上的好房子，我很想知道，站在二楼的窗前，去看远处是什么感觉，我觉得那很梦幻，很像生活在童话世界里的小公主一般，可惜，我们家只有一层小楼的平房，我就算要看，也只能上楼顶去看，没有在二楼的那种感觉。”

        ……

        “我们家的房子，还漏水，我们家的楼梯，就是上楼顶的那个楼梯，没有封顶，所以，下雨天会进水，我们家的尿桶，是放在楼梯口的转角处的那个位置，你能想象，下雨天想去上个厕所，还不得安生，要冒着淋湿的情况吗？还有厨房，我们家的厨房，很黑，墙砖都是黑的，就算用灯来照明，也很难看清屋内的四周，如果你无法想象那个环境，你可以试试，在黑色的墙砖的屋子里，开灯看看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因为，墙砖已经被烟熏黑了，爸爸又不会刷白。”

        ……

        罗少白越听，越没耐心。

        他有一种深深的反感，对贫穷的反感，他觉得，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房子不房子的问题，而是人蠢的问题。

        黎半梦所说的这些，同样的房子，换个聪明的人来住，效果会完全不同。

        所以，根本不是房子的问题呀，而是人的问题呀。

        天呐，世上竟真的存在如此愚蠢之人。

        黎半梦说。

        “还有，你知道我为什么讨厌我爸爸吗？”

        一听，罗少白怔了怔。

        全程下来，他没吭过一声，只有她自己在那说。

        黎半梦说，语气有点压重。

        “因为，我爸爸很猬琐。”

        罗少白一怔。

        她说。

        “我以前小的时候，没有这种感觉，所以，我上面跟你说过了，我爸爸跟我奶奶吵架、打架，我那时候，几岁的年纪，我现在还有记忆，我是帮我爸爸的，那时候，几岁的我，我爸爸对我也很好，你知道吗？几岁的小孩子，她真的只是小孩子，她身体没有发育呀。”

        罗少白皱眉。

        他甚至已经预知她即将要说什么了，他心情沉重，依旧没有吭声。

        黎半梦说。

        “可是，等我长大后，我出落得也亭亭玉立了，虽然十几岁的身体，也没怎么发育，但在别人眼中，至少是个姑娘形态了，跟几岁的野孩子相比，要斯文多了，也的确，我小学前，一直住家里，生活得比较野，等我长大后，我去了县上的学校读初中，成了走读生，一个月下来，只有周末回家，周一到周五，都是在学校，所以，距离产生美感，你知道吗？女孩子读初中后，见识过外面的世界，她就会慢慢变斯文了，我那时候，也的确是在那时候开始变斯文的。”

        ……

        “但是你猜怎么着？你知道的，在农村那种地方，是根本不会有陌生人的，但中年男人又有这个需求，所以，他们能下手的，不可能存在向外下手，就只能存在向内下手。”

        罗少白脸色严肃，动也不动地看着她。

        不用她说了，他已经知道她想说什么了。

        这样的事，罗少白身旁从没发生过，所以，他甚至不敢想象，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心理，他只感觉恶心，甚至想吐。

        黎半梦说。

        “我爸爸騒扰我，虽然他没得手，我比很多孩子都幸运，有些女孩子，是真实跟爸爸发生过关系的，但我没有，他只是表面上的騒扰，甚至没有碰触过我的身体，因为，我很懂得保护自己，等我读完初中后，我就出来打工了，因为，他也负担不起我的学费，但是，他有说过，让我回县城的地方上班，他会帮我买一辆摩托车，这样我可以天天回家，虽然他没说破，只是这样说，但我真的很奇怪，这样的话，他有没有对我姐姐说过？有没有对我哥哥说过？为什么偏要让我回家打工？”

        罗少白没吭声。

        他沉默地收回视线，看着满桌的菜，却一点胃口也没有。

        这顿饭，他不用吃，已经饱了，甚至恶心到想吐。

        黎半梦全程说下来，她偶尔有语气激昂的地方，但大部分都是很平静地说下来。

        她看着罗少白，平静地问。

        “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讨厌猬琐男了吗？因为，我存在心理阴影，我爸就是这样的人，所以，如果你也是这样的人，我无权要求你为我改变什么，但是，我会离开你，我无权改变这个世界的人，只能远离我讨厌的人。”

        罗少白没看她，依旧沉默地看着满桌的菜。

        他的心情很沉重。

        虽然他也有伤痛的过去，比起她来，也好不到哪里去，但如今听着她的心事，他不知为什么，忽然有些讨厌自己，反感自己以前曾那样放纵自己去玩挵女性。

        但是，一个人的三观，是随着年龄的变化，而不断变化的。

        也许以前是坏人，受了某些莿激，会变好。

        但也不乏存在这样的情况。

        也许以前是好人，但看到身旁尽是这样的虚伪生活圈，自己会被同化，然后，也活成了自己讨厌的模样。

        但罗少白听了她这一番话，他却是改变心态。

        他决定改，因为，他好讨厌自己的过去，觉得自己成为了作恶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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