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将军请上马
囚龙道人看着站在龙首上的那个甚至连姓氏都不曾知晓的麻衣男子,虽然脸上佯装镇定,没有露出半点情绪,但心湖中此刻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甚至大水已经漫过了那方灵台。
其实当下龙首已经称不上是龙首了,只能勉强算作是一座石丘,而且还是山石狼藉惨不忍睹。
而这,仅仅只是麻衣男子一脚踩踏而成,甚至都不曾动过手。
“阁下当真是要与天霜山为敌?”囚龙道人双眼死死盯着乱石堆上的那个横空出世的男子,沉声问道。
他知道单单以他现在的境界只怕很难让他生出忌惮之心,所以他只能将自己背后的天霜山搬出来。
希望这样可以让对方投鼠忌器,知难而退。
但囚龙道人低估了杜行甲对自己的杀心,更高估了天霜山在他心中的地位。
杜行甲听到这番话后不动神色地从龙首上一跃而下,一边朝囚龙道人走去,一边开口说道:“你口中的前朝孽子是大隋的太子,他叫做隋便。”
看着对方已经毫不遮掩对自己的杀意,囚龙道人终于感受到了一丝恐慌。
之前那个救走前朝孽子的道士是这样,现如今专门为此事而来的这个麻衣男子亦是如此。
难道天霜山不在俗世王朝中行走就让这些修士们失去敬畏之心了吗?
而且最让他感到不解的是,为什么不将自家山门放在眼中的还都是些境界高深莫测即便是他都难以匹敌的强者?
看到对方朝自己不断逼近,囚龙道人一边后退一边说道:“今日你只要放我一命,我可以当做此事从没有发生过,而且隋便又没有死在我手上,所以我们大可以握手言和,以你的修行资质若是想要进入天霜山修行,我可以替你像山门的长老引荐。”
即便是囚龙道人这般说,但杜行甲的脚步始终没有停下来。
“若是我死了,山门那边势必会得到消息,届时不只是隋便,就连你都难逃一死,所以你饶我一命,我替你将此事隐瞒过去。”已经退到通天石柱前退无可退的囚龙道人神情惶恐地颤声道。
就在刚刚他竟然从对方身上觉察到了接引境的灵力波动。
要知道在天霜山接引境的强者有资格在祖师堂议事中占据一席之地。
而自己的天象境与接引境之间有着一条难以逾越的天埑鸿沟。
或许是因为对方声势浩大的缘故,又或许是因为自本己就有伤在身,所以囚龙道人在面对杜行甲时根本就提不起半点战意,只是想着委曲求全对方能够饶过自己一命。
“我知道天霜山一些不为人知的辛秘,若是你今日饶我一命,我可以将这些辛秘全都...”
囚龙道人话还没有说完,就觉察到胸上隐隐传来一丝痛楚。
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去,那杆通身银白的长枪已经在胸前穿胸而过,渗出来的鲜血已经将自己的衣袍浸湿。
他甚至都没有看到对方是何时出手,又是怎样出手的。
最后那半句话永远地停留在了囚龙道人的喉间,再也没有说出来的机会了。
杜行甲一个掠身来到囚龙道人的身后,一手握住穿胸而过的枪身,狐疑问道:“难道天霜山都是像你这样的人?”
若真是如此的话,那他和隋便就会轻松很多很多了。
囚龙道人感觉自己体内的灵力正一点点消散,而且随着胸口鲜血的不断涌出,他能够清楚地觉察到自己的生气也再不断流失,手脚逐渐变得冰冷。
哪怕他张大的嘴巴但喉间却发不出半点声响,所以杜行甲应该是永远都不会得到那个问题的答复了。
囚龙道人没想到自己尚未走出法坛半步,尚未施展过自己的雄心抱负,就已经死在莫名男子的枪下了。
他甚至都不知道对方姓甚名谁,只知道自己是因为隋便而死的。
杜行甲在将白帝从囚龙道人的胸口抽出之时,顺便又将一缕强横的灵力注入后者体内,将他的脏腑天地给彻底地捣碎开来。
然后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蓦然转身,一掌扣在了囚龙道人的头顶百会处。
然后掌心中灵力吞吐不定,一股强大的吸力在他掌心中生出。
紧接着一缕灰黑之色的神魄被杜行甲强行从囚龙道人的尸体中抽扯而出。
“你真的非要赶尽杀绝吗?”那缕灰黑之色雾气中浮现出囚龙道人狰狞的面孔,他目眦尽裂地嘶吼道。
杜行甲双眸微眯,眸底深处神光湛湛,继而没有半点犹豫,手掌漠然攥紧,将那团被禁锢在掌心的灰黑雾气给碾碎开来。
他对于天霜山,从来就没有手下留情这么一说。
杜行甲将囚龙道人的最后那缕神魄碾至破灭后,抬头看了眼头顶。
然后右脚踏地,身形骤然间拔地而起,刺穿法阵而去。
当杜行甲重新出现在昭陵行宫的宫殿门前时,这里早已经空无一人,只有满地的鲜血昭示着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惨烈至极的战斗。
但若不是亲眼所见绝对没有人会想到,这仅仅只是杜行甲递出一枪所致。
霎那间,山脚下传来了铮铮铁甲之声以及调遣重甲骑军的沉闷如雷的号角之声。
借着月色看着山脚下的旌旗猎猎兵戈林立,杜行甲嘴角微微上扬,然后他就握着那杆白帝缓缓下山去了。
他不去躲避重甲骑军的锐利锋芒,因为他有白帝在手。
当年在杜家所在的虎麓儿巷中,流传着一句家喻户晓的童谣。
“名师大将莫自牢,千军万马避白袍” 。
当年身着一袭白袍的那个年轻人如今只不过锋芒内敛换上一身粗布麻衣罢了。
但杜行甲还是那个杜行甲,是将那座江湖,那座沙场,一枪捅穿的小杜。
驻扎在昭陵山附近龙眼兵寨的主将叫做呼延大音。
呼延家是名门将相之家,呼延家的老爷子曾经官拜镇北大将军,都说虎父无犬子,呼延大音的父亲也就是现任的呼延家家主也曾被册封为忠武将军。
当然这只是曾经,因为那时大隋的京帝凰城还未被梁国攻破。
所以呼延家其实是大隋臣子。
但后来帝凰城破,呼延家作为将门之家,没有以死殉国,竟然是在城门攻破之时率先投梁叛隋,以大隋臣子的身份投靠到了李汤的麾下。
这本该是一件天下人所不齿之事,但当时天下易主大隋臣子朝不保夕,逃亡在外的他们已经顾不得对其口诛笔伐。
但这桩丑闻不止大隋臣子,天下的百姓也记得清清楚楚,心里跟明镜似的。
所以在天下大定之后,市井之中对于这呼延家的非议之声愈来愈响。
也正因为这件事,本该是德高望重桃李满天下的呼延老爷子名声一落千丈,而他的众多门生当年也战死在了疆场上。
有人说即便是没死,他的这群热血门生也会纷纷脱离,大概也会指着他的脊梁骨骂。
虽然呼延家在那场新旧山河交替中保存了下来,而且一开始可能为了安抚拉拢大隋的臣子,所以大梁皇帝李汤对呼延家极为器重,以做表率委以重任。
一时间虽然呼延家暗地里背负着“两姓臣奴”的骂名,但表面上荣极一时,在朝中备受赞誉。
但可惜好景不长,李汤或许没有那个心思,但架不住城中百姓的流言蜚语,更有朝中臣子也曾隐晦提及过这件事,包括那个“两姓家奴”。
所以呼延家在朝中的地位已经明平暗降,一时间不缺落井下石之人。
呼延大音的父亲呼延灼在朝堂上苦苦支撑了十二年,最后也只能郁郁而终。
等到呼延灼死后,朝中无人的呼延大音只能够凭借着那点微末的军功换了个虚职校尉,如今更是被调遣到龙眼兵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这次,在龙眼兵寨中见到烽火云箭的呼延大音就马不停蹄地率军赶至昭陵山山脚下,并将整座昭陵山重兵包围。
呼延大音手提一杆数十斤重的大戟,胯下一匹追风宝锥驹,策马缓缓走出军阵,然后一人一骑死死盯着那道山口。
他呼延家背负了十二载的骂名,父亲把这个秘密也隐瞒了十二年。
今日,他呼延大音终于可以不再忍辱负重了。
随着一阵冷冽刺骨的冬风刮过,在山口那边,在呼延大音的视线中,终于出现了一道修长身影。
“来了。”呼延大音看见那道人影后,干裂的嘴唇微微张起,呢喃道。
呼延大音用大戟戟身轻策马身,然后一人一骑朝周修福缓缓走去。
当呼延大音距离周修福只有三四丈时,当他看清了那人的容貌时,他握住大戟的右手微微颤抖。
旋即呼延大音翻身下马,单膝叩首,“末将呼延大音,拜见杜将军。”
“都准备好了吗?”杜行甲低眸看了呼延大音一眼,淡淡问道。
“回杜将军,按照杨老先生的安排,已经部署妥当。”呼延大音嗓音中难掩激动,颤声道。
此时站在他面前的可是当年举隋无双的“小杜”啊。
“走吧。”杜行甲轻嗯一声,淡淡说道。
“将军请上马!”呼延大音神情激动地喊道。
话音未落,在他身后不远处近万名身披重甲之士,异口同声且声如洪钟地喊道:“将军请上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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