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 有人向山行
隋便走进马车后,偌大的车厢果真只有李济民一人。
“恭喜了。”隋便抬眸看着李济民,说道。
如今李雍和已经死在了他的手上,那他无疑成了这场夺帝之争中最大的赢家。
而且如今李汤身边就只有李济民这一个皇子可用,那他接下来就是板上钉钉的东宫之主,大梁储君了。
“只是侥幸而已。”李济民报以微笑道。
他知道无论什么事都瞒不过眼前这个年轻人。
就在前夕,他曾经有想过,若当年的那场梁隋国战再晚上十年,不,哪怕只要再晚上八年,说不定大隋依旧会是那个大隋。
而如今入主江山的大梁,则是会以“宵小之国欲覆天主上国“之罪在那册史书中被除名。
隋便听到李济民这么说,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
确实,若先前封天山最开始出现在玄武门内,那眼下李济民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最起码不会胜利者的姿态坐在自己面前。
“我杀了李雍和,天霜山得到消息后势必会有所动作....”说到这李济民就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是看向了隋便。
“所以你想说什么?”隋便淡淡问道。
“我会把一切事情都抗下来,如今我是大梁唯一的皇子,想必他们不会对我怎样。”李济民掷地有声地说道:“等到那时,我只希望你能够恪守自己的诺言,不要再出现在人前!”
“听你这意思是打算以自身大梁皇室的血脉为赌注,赌天霜山最后会在权衡利弊后改弦更张,并且不计前嫌扶持你坐稳龙椅?”隋便沉吟了片刻,目光深邃地问道。
李济民自嘲一笑,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这个人。
见到李济民没有吭声,隋便就当他已经是默认了这件事。
于是他继续说道:“知不知道当年杜叔他们为何拼死也要将我从帝凰城中带出来?”
听到隋便在这个节骨眼上顾左右言他,李济民眼眸中流露出一抹狐疑之色,他说道:“难道不是为了保全大隋最后的一丝血脉?”
若当年隋便死在了帝凰城,死在了皇城的那场焚天大火中,那大隋的国祚也就真正地断绝了。
“是,也不是。”隋便抿了抿薄唇,模棱两可地说道。
“听杜叔说当年天霜山中有种凶术,名为血咒术,而这种秘术,就是为了行偷天换日更改命格之事。”
“若是血咒术能够将人的命格给更改,区区一份血脉,你觉得会是什么难事吗?”隋便笑着说道。
虽然李济民明明知道隋便对自己并没有敌意,但听到这番话后的他却已经是遍体通寒,手脚冰冷。
看着脸色泛白的李济民,隋便反问道:“知道了血咒术存在的你,现在还有与天霜山上赌桌的勇气吗?”
李济民闻言没有立即给出答案,而是呆怔在那,久久没有出声。
很明显刚才隋便的那番话已经完全颠覆了自己的认知。
若是真有血咒术这种凶恶秘术,那自己手中的那份赌注就根本称不上是赌注了。
猛然间他仿佛想到了什么,旋即他抬头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隋便。
若当年隋便并没有离开帝凰城,而是落在了天霜山的手中,那极有可能会被后者施展血咒术偷换命格与血脉。
在那之后会有一个与隋便一模一样的大隋太子出现,然后昭告天下,依旧是尊奉天霜山为主。
这样以来他们大梁,不,他们梁国也只会白白战死数十万将士,落得一个“清君侧”之名。
一念至此,李济民看向隋便的眼神中多了抹莫名神采。
“别想多了,当年杜叔他们只是单纯的不想我落在天霜山那群人手中,与你们大梁无关。”大概是猜到了李济民的心思,隋便赶忙摆手解释道。
“我知道。”李济民闻言点点头,问道:“不过我现在该怎么办?”
知晓了血咒术存在的他,现在才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想法打算究竟有多荒谬可笑。
而他,一直跌宕起伏波涛汹汹的心湖就没有平静下来过。
“之后的事你就不用管了。”隋便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地说道。
“可是...”见到隋便一副慵懒神情,李济民欲言又止道。
“既然你那个老子已经松了口,那你就踏踏实实当你的太子,或许过不了多久他就会退位让贤了,那时你也只要替我看好这座江山就好。”隋便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看向此时正襟危坐的李雍和,正色道。
“有些事情你做不来。”隋便顿了顿,继续说道:“但是我可以。”
最后隋便在犹豫犹豫片刻后,还是选择往前稍微俯身,然后轻轻拍了拍李济民的肩头,道:“放心,不会让你这个皇帝太难做的。”
撂下这句话后,他穆然转身走出了马车。
空荡荡的马车内,哪怕象尊火炉中的炭火烧得通红,但只身独坐的李济民还是生出点寂寥之意。
他看着那张先前隋便坐过的厢椅,嘴唇翕动,呢喃道:“谢谢你,隋便...”
当许佛见到隋便下车后,主动说道:“趁你叙旧的空当,我已经将阵法布置完毕了。”
隋便闻言环顾左右,果不其然,在方圆三丈之内,在那泛着岁月气息的砖石上,密密麻麻且繁琐晦涩的符箓篆文被其亲手绘刻下。
阵法虽然尚未启动,但单从泛着淡淡玄妙涟漪如蜻蜓点水般的符箓来看,这重阵法的品秩就极高。
“可以动身了。”隋便沉声说道。
然后他看向一直没有离去的秦鸾,提醒道:“秦大哥,我觉得你还是带着他离开这里为好。”
秦鸾点点头,他自然清楚隋便口中的他指得究竟是谁。
而后他便跃上马车,从车夫手中接过缰绳,最后在意味深长地看了隋便一眼后,驾驶着马车缓缓驶离这座通玄阵法。
“隋便,只要你敢踏进天霜山半步,山门长老绝对不会让你活着离开!”封天山额头上青筋暴起,厉声吼道。
看着手脚动弹不得的封天山,隋便笑了笑,问道:“谁做的。”
许佛这时看向了青云。
后者毫不避讳地承认道:“毕竟是自己的师侄,总得关照关照。”
隋便走到封天山跟前,然后将其从地上拎了起来,说道:“就先劳烦你跟我们走一趟了。”
手脚尽数被封禁的封天山怒目圆睁,就在他刚要开口的时候,隋便一巴掌将他的嘴捂住,笑眯眯地说道:“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若换作我是你,现在我肯定会乖乖地把嘴闭上,绝对不会因为逞一时口舌之快就将自己的性命以及大道前程给断送了去。”
听着隋便竟然敢这般威胁自己,封天山哪怕心中有万般不甘,但还是极为“识趣”地将嘴闭上。
“可以启动阵法了。”隋便扭头看向许佛,平静说道。
许佛看向青云,后者觉察到他的目光后微微点头。
随后,隋便极有默契的从怀中取出那枚玉牌,然后将其轻轻抛给了青云。
见到青云将玉牌稳稳接在手中,封天山眉头皱起,那双面如冠玉的脸庞上流露出几分焦急之色。
因为他知道出身于天霜山的青云清楚该如何使用那枚“秘钥”。
果不其然,当青云接手那枚玉牌后,只见他嘴唇翕动,口中念念有词,随即他双指并拢成剑接连点在玉牌上。
刹那间原本平淡无奇的玉牌上绽放出璀璨白光。
与此同时天地间的灵力疯狂朝隋便他们这三人,朝这座通玄法阵奔涌而来。
感受到天地间灵力的异样变动,隋便抿了抿薄唇。
说不紧张那是假的,毕竟这是他第一次使用这种传送法阵,最重要的是这次是要去堵人家的“家门口”。
“隋便,一路小心,一定要平安无恙地回来!”站在法阵之外的秦鸾高声喊道。
虽然隋便并没有告诉自己他究竟去做什么,但当他听到他们要将那个封天山带在身边时,哪怕他脑筋再直拗也想明白过来了。
此时此刻,一道璀璨耀眼的光柱自法阵内冲天而起,没入云霄不知踪迹。
而在那光柱之内,隋便看向朝自己挥手的秦鸾,同样摆手,无声道:“一定。”
李济民在听到异响后那走下了马车,他见到光柱内正在同秦鸾“告别”的隋便,本想迈向前的脚步不知为何又停了下来。
“希望你可以回来。”李济民低声说道。
随着那道光柱变得愈发璀璨,隋便四人的身形开始飘离地面,继而缓缓升高,行御至空。
“咻!”
在他们四人的身形最终消失不见后,那道接连天地的玄妙光柱自下而上开始变得虚幻开来。
最终随着一阵破裂之声响彻开来,那道光柱化作万千流光,彻彻底底地消失在了天地之间。
让人感到匪夷所思的是,随着光柱的破碎消失,原本被许佛铭刻在地面砖石上的那繁琐晦涩的符箓篆文的印记也变得浅薄起来,最后在秦鸾的眨眼之间,消失不见。
秦鸾并没有对此事感到稀奇古怪,只要是涉及隋便的事,无论再如何古怪他都觉得理所当然了。
“你一定要活着回来。”秦鸾神情复杂地说道:“你可是还欠我一顿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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