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Chapter04
孟知薇本来的打算，是摆出一副破罐子破摔，我没记忆我有理，你们几个爱咋咋地的无赖样，将他们的问题快刀斩乱麻地一概否认，给自己一个慢慢适应的余地，把将要面临的问题延后处理。
但是她败了，她发现自己实在是低估了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的超能力，十六岁的她竟然妄想和这些人比谁脸皮厚……
成年人的世界好邪恶啊！！孟知薇惊吓地倒腾着腿连连往后蹿，将燕楚瑜凑过来的脸一掌推开，双眼圆睁地呵呵干笑，声音都几乎变调：“不了不了！！你怎么能这样？！你……你……”
她盯着燕楚瑜，卡壳了几秒，一时对怎么形容他这种行为感到词穷。她傻了几秒，突然福至心灵，一手指戳到燕楚瑜的鼻尖上，铿锵有力地下结论：“你太不守男德了！！像你这样的男人是不会有好女人要的！”
病房里的三个男人：“……”
陆弈舟的眉角轻微地抽了两下，他开始毫不掩饰地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她。
燕楚瑜对她这个评价倒是出人意料地接受良好，他没骨头一样朝孟知薇靠过来，姿态懒散地单手撑着床，距离极近地看着她，几乎与她鼻尖相抵——孟知薇在他真的贴上来之前，警惕地把他推远了一些。
“这可说错了，十六岁的小姑娘。”他被推开也不生气，兴味盎然地看着她，语气悠然地说，“好女人喜欢的都是我这样的，上得厅堂下得卧房，有这么一个就能满足多方面需求，物超所值，幸福指数爆表。小姑娘，等你变成女人之后就明白了。”
孟知薇和病房里的另外两个男人：“……”
孟知薇转头向后看了看，发现自己还能往后挪一点，于是立刻又向后退了退，离他更远了一些。
燕楚瑜微微挑了下眉，饶有兴致地问：“又挪什么？吓到了？”
“对你产生了一些不明觉厉的敬畏……”孟知薇弱弱地说，缩了缩脖子表示敬意，看看他，又转头看看一旁的谢青。
“说实话，我觉得和谢青比起来，你才更像是我包养的，那种知名高消费会所的金牌男公关什么的。”她小声说，根据自己看过的小说和偶尔的实地考察得出了一些刻板印象，烦恼地叹了口气，“对不起，这么说好像有点太没礼貌了……你是做什么的啊？那边那个扑克脸刚才说你是艺术圈的新贵？”
「那边那个扑克脸」陆弈舟扬起一边眉毛，对自己的这个别称显然相当不满意。
“只是个画画的。”燕楚瑜笑笑，轻描淡写地说，“陆总这么说实在是谬赞了，让我有点受之有愧。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厉害，只不过是工作时间比较自由，工作效率质量都比较高，比陆总低效率地整天在办公室996更适合当老公罢了。”
孟知薇：“……”
说真的，还真没看出你哪里表现出受之有愧了，她50的视力，险些以为自己突然瞎了。
“画画的啊？”孟知薇将自己的思绪拉回来，凭直觉单刀直入地问：“都是画不穿衣服的那种？”
难得燕楚瑜都被她噎住，卡壳了几秒才说：“……不，我基本都还是画穿衣服的那种。”
哦哦。孟知薇干笑两声，露出个不好意思的表情：“不好意思，我看您气质乱猜的……猜错了都怪我！和您没有关系！那个……我跟您有什么共同语言吗？我直到十六岁，对绘画艺术的了解都还很初级，我感觉我……”
她说到一半猛地停下，突然想起自己在这个暑假，有去学习艺术鉴赏课程的想法。
孟知薇：“……！！”
难道这就是她这一段孽缘的起点吗？这个暑假她不光当时就和一个未来的大明星结了梁子，竟然还在数年之后，又以此为契机，和一个不正经画家有了一段不能不说的故事？真是好不吉利的一个暑假！
在她稍稍凝固的视线中，燕楚瑜气定神闲，望着她，悠然地肯定道：“当然，我们很有共同语言，薇薇，你是我的灵感缪斯，我有很多以你为蓝本的创作，想现在就看看吗？这个倒是真的可以马上向你证明。”
不了不了……孟知薇立刻摇头，觉得话越来越被绕到他那边去，坚定了一下自己的想法，重整了一下自己的逻辑，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嗓子。
“那个，关于你和二十六岁的我的情况，我就不过问了，有些事情我可能暂时接受不了。”她诚恳地说，深吸口气，拿出自己最真挚的态度，认真地说，“但是我需要说明的是，十六岁的我和二十六岁的我，并不是一样的。十六岁的我喜欢的人，二十六岁的我未必会喜欢，反过来也是一样。所以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请你们把我当做……你们认识的那个孟知薇的妹妹？没有这十年的记忆，我还不是你们印象里的那个人，我和她是不一样的。”
病房里一时没人说话，她有点不安地来回看着面前的三个人，一看就知道很没底气，但她无意识地咬了下嘴唇，还是没有将自己的话收回来，当做无事发生过，宁愿就这么冷场尴尬着。
这个咬嘴唇的动作，看起来又很像二十六岁的那个她了，他只见过一次，但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一直记着。燕楚瑜近距离地看着她，若有所思，眸光忽明忽暗。在她忐忑的注视中，他无声地挑了下眉，突然轻轻地笑了。
“那你十六岁的时候喜欢谁，薇薇？”他语气柔和，循循善诱地问，不动声色地说，“如果知道你现在的理想型是什么样的，说不定我们就知道自己和那个人的差距，知难而退了呢。”
啊？孟知薇愣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地抬手摸了摸鼻尖：“这个……我就是个比喻，其实还没有喜欢过谁……所以像你们这样混乱的多角关系我确实有点没办法接受，希望你们能理解……”
“原来这个时候还没遇见啊。”燕楚瑜唇角浅浅一弯，没头没尾地轻声说了一句。
孟知薇疑惑地看着他：“啊？你说谁？”
你的理想型。燕楚瑜轻飘飘地将这个话题一带而过，将话题自然地拉了回来：“薇薇刚才说觉得自己对现在的情况没法接受？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终于说到这个问题了！孟知薇顿时坐直了身，精神抖擞地一拍手，笑容甜美地道：“所以我们都觉得二十六岁的我是暂时失踪了好不好啊？她的一切人际社交跟我都没关系！你们可以在找到她之后和她再续前缘，现在和她长期异地，或者干脆分手了也可以，我都可以！”
燕楚瑜露出思索的表情，摸了摸下巴，鉴于只有他给出了一些明确的反应，孟知薇期待地看着他。
一段时间的思索之后，燕楚瑜露出恍然的表情，缓缓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他说，稍稍敛去脸上一直挂着的似有若无的笑意，看上去正经了不少。
孟知薇目露惊喜，期待地看着他，目光炯炯，雀跃地问：“你明白啦？”
“完全明白了。”燕楚瑜点点头，悠悠地说，“你是厌倦了我们这些和你纠缠不清的老男人，打算干脆借着失忆的幌子来一招金蝉脱壳，一脚踹了我们这些老相好，去拥抱你的新森林，重新勾搭一批新鲜的小狼狗，是不是？”
孟知薇大吃一惊，深受震撼：“……什么东西，你这不是完全没明白吗！”
燕楚瑜完全不理会她努力的辩解，抬起手，亲昵自然地捏住了孟知薇的鼻尖，左右晃了晃：“我见过最胆大包天的渣女也想不出这种天才的借口，薇薇，你始乱终弃就算了，还煞费苦心地编出这种离谱的瞎话来骗人，把我们都唬得团团转。挺好玩的是不是？真是好用心，也好狠的心。”
不是啊！孟知薇都快哭了。她艰难地努力解释，眼见着跟他们都说不通，对面的人还是一副她在编瞎话的样子，不置可否地看着她，急得眼睛里都有点泛起泪花。
一直沉默地站在旁边的谢青弯下身来，抬起手，指尖轻轻帮她擦去眼角的湿痕。
“别着急，孟孟。”他低声开口，声音里带着安抚，和他的指尖一样，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我们都知道你说的是真话，燕楚瑜逗你玩呢，他也相信的。”
是吗？孟知薇眼里噙着一层水雾，怔怔地看向燕楚瑜。燕楚瑜耸耸肩，也靠了过来，帮她擦了擦眼泪，动作温柔地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
“抱歉抱歉。”他低低地笑着，终于开口承认，“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你，就特别想逗逗，实在没忍住。想兴师问罪的话，等你恢复记忆之后随时欢迎。”
……什么人呐！孟知薇气得抬起袖子，用力擦了擦眼泪，生气地瞪着他看。陆弈舟发出了一声嗤笑，朝她的床前走了两步，低头俯视着她，依然是那种高高在上的角度。
“蜜罐里泡大的小公主。”他不屑地说，一开口就是嘲讽，“你带着现在这幅样子出去，不出三天就得被人撕碎了吞下去，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你还不快走，免得看热闹被溅一身血。”孟知薇瞪他一眼，不服气地说，“怎么，现在不走是打算留着给我收尸啊？那也轮不上你。”
陆弈舟被她噎得一梗，看着她，表情不善，但竟然还是没走，不得不让人怀疑他有那么点儿抖m。燕楚瑜低低地笑了起来，谢青仔细地擦干了她脸上的泪痕，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出乎意料的温暖，让孟知薇轻轻一怔。谢青的掌心包住了她的指尖，带着她的手向上，像忠诚的骑士一样，轻轻用唇碰了碰她的手背。
一触即逝，礼貌而克制。谢青望着她，认真地说：“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把你当成十六岁的小妹妹看。但是希望你知道，我绝对不会害你，会尽量帮你找回这十年的记忆，孟孟，相信我，别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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