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那是一座令人厌恶的岛,那里住着一群尖酸刻薄,迂腐封建的人,作为女孩子,西塔在这里度过了最让人作呕的十年。
从她被生下来,周围的声音便是层出不穷的遗憾和嫌弃:“为什么是女孩,要是男孩该多好。”
她听得见,因为她的灵魂来自另一个世界,在原来的地方,她便被这样的家庭和环境紧紧勒着脖子无法呼吸。
船在不断的摇晃,西塔睁开那双鸽血石一般的双眸,那里面除了心灰意冷,什么也看不到。
她可以想象到父母将自己迷晕卖给海贼后,数钱数到手软时的奸笑。
上辈子学了二十来年的八极拳,也抵不过所谓家人的一碗掺了安眠药的米饭,这辈子复习了十年的功夫,也扛不住亲生父母的一锅兑了迷药的海鲜汤。
她假装没醒,听到那几个海贼说要把自己带去香波地群岛,那能卖个好价钱,不过现在还在东海,一切都来得及。
关她的地方是一个仓库,很小,只有一扇门和高处的窗户,没有人会觉得一个小姑娘有大能耐,除了给她捆住手脚,再没有其他禁锢,连个看守都没有。
西塔找到了角落里的铁钉,她慢慢挪到那边,小心翼翼地握住钉子,去磨蹭手腕上的绳子,过程像一个世纪那么长,她的额角滴落了几滴汗珠。
当她解开束缚时已经入了夜,月光从仅有的那扇窗口洒进来,凄惨地在仓库中投射出一个圆圈,西塔晃了晃手腕,慢慢挪到了门口。
没有人过来,甚至没有人给她送吃的和水。
“老大,你看前边是什么?”
“啊,是海上餐厅。”
“太好了,那咱们去吃顿好的,给兄弟们好好补补。”
“你个笨蛋,船上还拉着货物,弄丢了我把你扔下去给海王类好好补补。”
外面的对话一字不落地传入西塔耳中,她不知道什么是海上餐厅,但她知道如果这时候出去,大概率会获救。
仓库里有很多长短不一有粗有细的木棍,西塔挑了个趁手的,她再次回到门口,深吸口气,猛地打开仓库的门。
一个十岁的女孩直接破锁而出,没有人预料得到,在甲板上的海贼们发呆的时候西塔已经冲了出去,不远处漂浮在海面上的那座巨大的船映着热闹的灯火,是漆黑的夜里她唯一看到的希望。
“抓住她啊,想什么呢。”这艘船的船长下了令,自己却站在高处一动不动,紧盯着西塔。
女孩握紧木棍,将扑过来的海贼一次次击退,锲而不舍地朝着船边挪动。
这群青壮年很显然是轻敌了,谁能料到一个十岁的孩子能轻易撂倒一名出海多年的男人。
船长眯了眯眼睛,从腰间掏出一把枪。
“砰。”
子弹划过她的胳膊,灼烧感中夹杂着些别的,西塔看着高处的男人,眼底满是厌恶。
“真是一帮废物,一个小姑娘都抓不住。”他跳到甲板上,嫌恶地踢开被西塔打翻在地的海贼们,笑得让人觉得恶心:“哦对了,我在子弹上加了点东西。”
已经靠近船边了,可西塔的视线开始模糊,她扶着栏杆,瞧见以为胜券在握的船长面上笑容猥琐,正朝着自己过来。
海面上卷着漆黑的浪花,西塔翻身下去,很快被扑过来的黑浪吞了个干净,船长站在船边,嘴里骂骂咧咧地,泄愤一般朝着海面开了好几枪。
血液在漆黑的大海里蔓延开,连她自己都闻到了血腥味,西塔已经顾不上去捂住受伤的胳膊,因为海水灌进了她的嘴里,肺部行将炸裂一般痛苦。
不远处游过来些什么,白花花的,看不清楚,只是在意识涣散以前,西塔听到了很奇怪的叫声,像是某种生活在海里的哺乳类动物。
白海豚是海域中善良的精灵,他们喜欢人类,会追着船只放声唱歌,但实际上我们只能听见他们叫声的三分之一,而这仅有的三分之一,就像高亢活泼的婴儿一样动听。
“咿唔——咿唔——”
坐在甲板上的山治突然抬起头,他放下手里的图册来到船边,向漆黑的海域眺望着。
一抹白色挪到了船边,他看见了一只白海豚,和海豚身上湿漉漉的女孩。
“咿唔——咿唔——!”
海豚在叫他,好像很焦急。
山治回过神来,慌忙跳下船:“啊!我这就来救你!”
哲普看看躺在床上的女孩,又看看浑身湿透的山治,挑了挑眉毛。
他刚刚给西塔处理了伤口,那是被子弹擦伤后留下的痕迹,自己不会认错,这小姑娘看着还没有山治大,不知道刚刚经历了什么,听船上的厨师说刚刚一艘海贼船开了过去,这百分之九十是从那上边下来的。
“你小子不需要休息?明天不用干活了?”哲普不轻不重地踢了山治一脚,把人赶了出去:“换身衣服,滚去睡觉。”
“臭老头,你干嘛!”山治很不服气,他扯了扯身上的衣服,因为过于潮湿粘在身上,时间久了还真的有些不舒服。
山治看了看还昏迷不醒的西塔:“她醒了一定要告诉我啊。”
充足的阳光照进房间,将床上的人晃醒,西塔没想到自己还有睁开眼睛的机会,她的胳膊被包扎好,衣服换了新的,只是脑袋还有点沉,好像是发烧了。
房间里走进来一个胡子很奇怪的大叔,看打扮应该是一名厨师,只是这帽子是不是高得有点太离谱了。
“醒了?”大叔看了她一眼,把一碗粥搁在了床边,“衣服是餐厅的女服务员帮你换的,先把粥喝了。”
“谢谢…”西塔看了看那碗粥,想到了那些掺了料的饭菜,将抬起的手又收了回去。
哲普看在眼里,也没有催促她,坐在旁边的凳子上翘着二郎腿:“你家住在哪个岛上?餐厅里正好有海军在吃饭,待会儿你让他们送你回去。”
“…没有家。”西塔盯着自己的手心,眼神有些浑浊,固执地重复着,“我没有家。”
“那你就留下来吧!”门口探进来一个金灿灿的脑袋,男孩笑着,扬了扬圈圈形状的眉毛,直接推开门走进屋里:“我来照顾你!”
哲普很无情地浇灭了他的积极性:“这里是餐厅,不是托儿所,也不是福利院,有你这么一个小鬼就已经够我受的了。”
餐厅?这里是餐厅?确实刚刚那位大叔也提到过餐厅,那么果然现在她就在巴拉蒂…
西塔咬紧了下唇,深吸口气,像是做了很大决心:“留下我吧,拜托您留下我吧,我也会做菜,也可以做杂物,刷盘子洗衣服打扫,我什么都可以做。”
“不会给您添麻烦的。”她攥紧了被子,想着如果被哲普拒绝自己该去哪里。
“我是被卖掉的,如果离开了这里,也只能流浪了。”
这片海域上每天都会有人被拐走,也会有人被自己的亲生父母狠心卖掉,哲普看着床上的孩子,试图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些什么。
那里边没有快乐,也没有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天真,有的只是悲伤和警惕,是本不应该存在的,被迫的成熟。
山治沉默着,上前握住西塔的手。
小女孩指尖冰凉,还在颤抖。
哲普终究是松口了,只是临走前扔下了一句巴拉蒂不养闲人,相处了两年的山治也清楚这臭老头多半口是心非,开心地端过那碗粥。
“这是我刚刚给你煮的,快趁热喝了吧。”
西塔无法拒绝山治,这个男孩扬着笑脸,甚至要喂给她喝。
“谢谢…”她捧着碗尝了一口,确定没事后才放心地喝了整整一碗。
她一天没有吃东西,现在饿得不行。
自己做的粥被可爱的女孩子喝光光让山治觉得很开心,他拉过刚刚哲普坐的凳子,在床边坐好,晃着双腿。
“我叫山治,是这里的厨师。”
“我叫西塔。”
“好可爱的名字,和你很搭配哦。”山治笑着,向西塔伸出手:“今后把这里当做是家吧,西塔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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