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最后一面
随意找了一家驿站,劫宁与单仁便算是安顿住了第一日的行程。
劫宁将碎银摊放在桌面上,兄弟俩面面相觑。怎么看也不像是能走出云州的样子。先不说单仁那恐怖的饭量,单单每日五钱的住宿钱就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单仁摸着肚皮,淌淌淌的灌水喝,晚饭为了节省,他们并没有去大厅吃。
劫宁有些愁,如果自己一人,应该可以走的更远。他看向单仁,想着要不要抛下他独自上路。可转念一想。如果自己把这么个无家可归的家伙儿扔下,自己路上心里也不会踏实。
哎…不知道为什么兄弟俩同时唉声叹气。
或许是为了迎合兄弟俩愁苦的情绪,屋舍外突然吵嚷了起来。劫宁并非是个喜欢热闹的,但单仁却是有些坐不住了。
吵吵嚷嚷的叫骂声此起彼伏。似乎是两个派系的军卫。
劫宁皱眉,总觉得某个人的声音很是熟悉。
他来到窗边,轻轻打开窗户一个缝隙,向下望去。果然!其中一人竟然是牧雄,这家伙!自从那夜去安排给瞿曜报信,就消失不见了。
说起来,自己的老乡李缘浅似乎也一直未回到云州府怡红院。想到这里,他心里咯噔一下,不会出事儿了吧。他以某种天生本领看向牧雄,瞳孔变为金黄之色。
牧雄似有所感,突然转过头看向窗户方向,但劫宁早已经离开窗户并关好,牧雄迟疑,似乎想上楼查探,但却被对方拉扯。一时间却也忘了。
劫宁蹲下身子,示意单仁不要说话。他眉头紧蹙,似有些不相信他刚刚所见。
单仁指了指门口,他实际上被劫宁吓的够呛。
单仁耳听外界嘈杂,低声问道:“劫哥…看到什么了?吓成这个样子?”
劫宁摇摇头,来到桌边坐下。皱眉沉思。
“我能出去吗?”单仁指了指自己。又再次指了指门。
劫宁气怒道:“小小年纪,出门在外怎么还这么爱管闲事凑热闹。你这样怎么走江湖?”
单仁来到劫宁身边说道:“看你不对劲儿,我给你打听消息去,这是我的长项!”他拍的胸脯震天响。
劫宁无奈的说道:“你掺和不了,是我的私事儿。”
单仁劝道:“给我个表现的机会,不然就成了你的累赘了,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丢下我。我爹娘去了南疆,把我扔在书院,难道你也要丢下我吗?”
“我们俩年纪太小,会出事儿的!”劫宁真诚的说道。
“那你还偷偷跑出来?”
劫宁有些懊恼的说道:“我看到长安先生,就会想起孙乾文,那个老东西害了多少人的性命!”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劫宁与单仁被吓了一跳。他俩互相看了一眼,表情里就能看的出在想同一句话。
“不会吧!这都行?”
到了最后,还是单仁去开门,劫宁暗自警惕,手腕之中藏有劫封送给他的暗器。
当门打开的那一刻,单仁与劫宁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来人正是孙乾文。他笑呵呵的站在那里,却不似往日阴沉与苦恼。
劫宁冷着脸,不去看他。还有脸追到这里。
单仁看劫宁这样,有些纠结。于情于理他不敢不让孙乾文进门。孙乾文摸了摸单仁的小脑袋,单仁心领神会的让开。并准备去倒杯热茶给先生。
孙乾文笑着制止了单仁说道:“不用麻烦了,我是来找你们俩的”
单仁摇摇头,不麻烦,他一溜烟跑了出去。孙乾文倒也没刻意制止,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强求不得。
他坐在劫宁身后,长久的沉默,劫宁有些不自在。他站了起来背对着孙乾文说道:“话无好话!你还想说什么?”
孙乾文苦笑,他掏出一个钱袋子放到桌子上说道:“出去游历游历也好,多看看这个伟大的世间,你一定能寻找出最适合这个世界行为准则的方法”
“这个不用你说,也不用你教,少在这里倚老卖老了!没什么事儿请出去”
孙乾文果然站了起来,走到门前时,好像想起了什么他转过身子,对劫宁躬身一礼说道:“谢谢你让我认识到了我自己的错误。也谢谢你当时的那句‘公道自在人心’一路顺风!”
劫宁正要赶人,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惊讶的转身,原来,孙乾文正在虚化,他笑的极为和善与满意。
劫宁似乎看到了一个老人,高冠博带,持戒尺如持巨剑直劈王帐大营,他口中念诵:“龙骧凤翥势难收,一剑霜寒九州同”这是他的期望,似乎也是对劫封的某种寄托,剑气偏移不曾伤一人。但他的魂魄与肉体都在燃烧。他不舍的看向四方。魂魄裹挟着某种愿力,一份飞往云州书院,一份飞往劫宁与单仁面前,还有一份留给了劫封。
劫宁想要叫回单仁,但孙乾文摇头不许,他说道:“有些事情,是上天注定,这并非坏事。本来想给你一份浩然气,但我观你之心田,早已是草长莺飞山花烂漫。不要也罢,留下此物,或许有用吧,”孙乾文将浩然之气凝聚为一颗珠子,交给劫宁。
劫宁张了张嘴,不知说些什么,孙乾文在他眼前消失不见。很久很久,劫宁都无法相信。
大楚军帐之中。
劫封看着面前虚幻的孙乾文,满脸的何至于此的痛苦表情,孙乾文让他拿出修罗盘,劫封照做。孙乾文三分之一的纯洁浩然之气灌注于内。让那修罗盘平添一丝正气。
孙乾文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摇摇头消失在劫封眼前。
单仁在屋外,悲伤的哭泣,他是医家传人,怎么可能看不出孙乾文的异状,他不能留下,这与他的传承有关,所以孙乾文其实也看出了端倪。只不过并未揭破。
这几个孩子,其实或多或少都与他有极大的关联,只不过一切都来不及。孙乾文回到了云州书院,他悠闲的躺着明月映照的白云之上。白云如摇篮,轻轻荡漾。三个孩子,在这一刻,劫宁与劫封,身处两地的兄弟,在这一刻,同时接受老人的一份祝福与期望。
一封信,放在了长安先生的桌面之上
【做人难吗?我想是难的!我们需要分辨对错是非 ,需要选择与被选择,需要在某种情况下去选择我们自己明明知道是错误的选择。就如同人性与人心的拔河,当一方快要输了的时候,另一方就会放手让他缓一缓。可这一缓,便又是一个轮回的较量,反反复复是真的真的很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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