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动心

山下一条明明灭灭的火把，一直往外延伸。

        银湖抱胸伫立在山顶的树冠上，静静地望着缓慢前进的、细弱的“火蛇”。

        “老身还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结契仪式，啧啧。”南洲不知道哪里钻出来的，踩着一根细细的树枝，扫了一眼银湖，抓住机会取笑道，“莫非是占了诸葛明的便宜？你们狐狸就是这德行，就算位列仙班还是爱占便宜。”

        银湖微微侧头盯着南洲，一双红瞳在漆黑的夜里，彷如地狱的鬼火，南洲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哆嗦了两下：“做，作甚？”

        “他会成功吗？”银湖冷冷地问道。

        “废话，我只是南洲山的山神，哪里会知道天机？你还真是太瞧得起老身了！”南洲冷哼了一下。

        “如果不成功呢？”

        “当然是成王败寇啊！”南洲抬起尾指，扒拉着自己的耳朵，“自古以来都是如此，你就别跟着瞎掺和，对神而言，人类的寿命实在是短得可怜，如同白驹过隙，你还是不要对他太过上心。”

        “是吗？”银湖失声笑了起来，神格有些裂缝，他清晰地感受到里面有什么东西，在一颤一颤地跳动着。

        ……迟了。

        “喂，死狐狸，你又跑哪去？修山任务还没完成啊！”南洲一个不注意，身侧的银湖化成一道白光，直冲云霄。

        瑶池边上，天帝伫立在栅栏处，凝望着波光粼粼的镜面，但是金色的瞳孔里却是毫无波动。

        银湖弯腰弯得有些累，忍不住挺直腰身，再次喊了一声：“天帝陛下！”

        “为何想要知道？”天帝缓缓回头，似笑非笑地凝望着银湖。

        “他是我唯一的信徒，怎么说也得护他一生安康罢。”

        “知道未来并不是一件好事。”

        “为何？”银湖有些烦躁地上前一步。

        天帝但笑不语，只是摇了摇头，摆摆手，示意他回去。

        “天帝陛下，如果你知道银落上仙会有献祭的一天，你还会阻止他修成九尾吗？”银湖忍不住出口喊住即将离去的天帝。

        天帝的身影僵住了，身侧的太上老君脸色一沉，破口大喊：“住口，银湖！”

        倔强起来的银湖也不是好惹的，他偏不信邪，追问道：“难道不是吗？如果知道未来，我们不就可以去阻止一切尚未发生的悲剧吗？”

        “银湖！！”太上老君喝道，天兵上前阻拦。

        “……”天帝背对着银湖，依旧不语。

        “陛下！！”银湖急躁地一掌轰开阻拦的天兵，上前两步。

        “诸葛明这个人类，汝不要动他！”天帝轻声道了一句之后，随风消散了。

        银湖气的一掌轰在瑶池的栅栏上，栅栏不堪一击地碎开了，落入瑶池，炸开了水花。

        “银湖！！”太上老君气得白胡子瞪眼，走上前，喝道，“区区狐仙竟敢妄议天帝的事情，太闲了是吗？南洲山修好了没？还不滚回去！”

        “我只想知道诸葛明的事！”银湖吼了回去，“你这个死老头跟着掺和什么！”

        “诸葛明也不是你能妄议的事！他不是普通的——”爆出的话戛然而止，太上老君猛地捂住嘴，小眼睛转了一圈，干脆啥也不解释，甩甩袖子，想要学天帝扬长而去，却被银湖迅速拦住了。

        银湖斜起嘴角，笑得甚是森然，他伸手死死揪住太上老君的大袍，一字一句地问道：“诸葛明为什么不能妄议？”

        “天机不可泄露！”太上老君着急地撂下这句话，急匆匆地化成云雾逃了。

        去你狐大爷的，一个两个装高深莫测！

        妈蛋！！！

        银湖在心里破口大骂，就差没把诸神诅咒了一遍。

        心烦气躁的银湖干脆直接跑去无尽湖找老饕。

        无尽湖是诸神面壁反省之地，传说是古神青龙大帝殷无创造出来的另一方天地，暂时被麒麟王接管了。

        银湖趁着看守的麒麟卫士不注意，偷偷溜了进去，原以为老饕被囚的日子不太好过，结果事实想多了，老饕化成小小的白龙，在无尽湖里戏耍，自个玩得不亦乐乎，而湖上空悬着一座灵山，灵山影影绰绰，仿佛海市蜃楼，一触即散。

        唉，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就是好。

        银湖看着追着自己的尾巴玩转圈圈的老饕小白龙，忍不住叹了口气。

        “呐呐，死狐狸，”老饕远远瞧见银湖时，乐坏了，直接从湖底砰地冲出湖面，带着凌厉的烈焰，直直冲过来。

        “喂喂，打住，打住！！”银湖赶紧释放厚重的冰盾，狠狠地拦截了老饕的热情拥抱。

        老饕化成人形模样，委屈巴巴地摸了摸鼻头，瞪着银湖：“呐呐，过来探监竟然什么也没带，你真是够了啊！”

        “我是有事找你的！”银湖的狐狸眼转了一圈，赶紧扒拉着老饕的耳边，偷偷问，“帮我从麒麟王那里套一下话，看看在哪里可以获悉一个人的未来，秘制烧鹅一只，如何？”

        池阳不可思议地瞪大漆黑的双瞳，一掌拍向银湖的脑袋：“呐呐，你当我傻的吗？”

        哎，吃的也对付不了老饕了吗？银湖也觉得不可思议。

        “聆听未来非吾等所能承受，区区小仙竟敢妄议天机，是觉得活太长了么？”洪钟般的嗓音在无尽湖里响起来，振聋发聩。

        银湖与池阳忍不住捂住了双耳。

        “诸葛明是我的信徒，我只想知道他将来会如何而已，并不会做出干预人间任何事情！”银湖赶紧半跪下来，大声喊着。

        “与其结契之日起，汝早已失去神的公正。”洪钟般的声音，带着无尽湖的冰冷，“奉劝小仙一句，神本无心，切勿动心，回去罢！”

        “呐呐，狐狸你竟然跟人类结契了？”池阳一脸见鬼的表情。

        “我没有动心！”银湖挣扎着咬牙切齿，却不想脚下一空，银湖落进了冰凉的无尽湖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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