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崔妍，来一下4号房。”
下午5点，刚刚跟同事接班准备换衣服，崔妍就听到对讲机里叫她，只好别上警棍走过去。
两个同事在4号房门口叹气，看到她过来立刻诉苦，“562号又在找你了。”崔妍让同事们先走，透过门上小窗往里看，一个苍老的女人坐在床边，眼神呆滞。
“阿姨，我来了，”崔妍轻声叫她。女人缓缓抬头，站起来有些费劲，短短5米的路程都走了许久。
“崔警官，我儿子最近来过吗？”李春梅的头发已经白了，眼睛因为长时间在昏暗房间里显得浑浊不堪。
“两天前刚来过，”崔妍答。
“那你看着他还好么？我这么久不见他，都快记不起他的样子了……”李春梅显得好奇又无奈。
崔妍想起，李春梅刚转来时，她的儿子几乎隔天就来一次，后来得知每周只有一次探监机会，他也来得准时。只是，李春梅从来没答应见他。
“挺好的，他给你带了衣服，还记得你怕冷，等检查完了就会拿给。”
“那就好，那就好，”李春梅笑了，“麻烦您了崔警官，谢谢啊。”
安抚好李春梅，崔妍错过了单位的班车，只能到大路上等公交车。看着约定的时间肯定要迟，她给郑西泽打了一个电话。
“西泽，我可能晚一点到了。”
“没事，不着急，我也耽误了一会儿。”郑西泽正好在等红灯，目及之处就是约定的餐厅，但他没说。
“嗯，那待会儿见。”
崔妍和郑西泽交往三年，因为工作性质原因，每周见一次已经是难得的约会机会了。郑西泽比崔妍年长一岁，两人是校友，虽然专业不同，但公安大学是一个大系统，千丝万缕间总是有些联系的。
崔妍四年前毕业就分配到绿城监狱，由于关押的都是重刑案件的犯人，郑西泽总是担心她的安全，刚交往时每天接送，崔妍努力才争取到自由权。郑西泽研究生毕业之后就留在学校，除了上课还是负责宣传工作，所以出差是常事，所以两人尤为珍惜见面的时间。今天迟到，还是第一次。
“我到了，你慢慢过来。”收到郑西泽的微信，车程已经过半，崔妍越想越高兴。
“嗯嗯，我也快到了。”
崔妍赶到餐厅，已经七点了，气喘吁吁的坐下还来不及抱歉，郑西泽仍是满眼笑意。
“你真是奇怪，哪有女朋友迟到这么久，你还这么开心的？”崔妍接过湿毛巾，打趣的问他。
郑西泽招呼服务生上菜，转头看着她，“谁让我的女朋友把工作看得比我都重要呢，这么有上进心，我不能开心吗？”
“切~”崔妍娇嗔的回了一句。
两人的约会都很简单，一起吃个饭、看个电影，有时候崔妍看不明白的案例就拿来请教郑老师，聊着聊着，一天就这么过去了。他们都不是浪漫的人，实实在在的相处才是最舒服的。
“对了，上次我给你看的案子怎么样？”等待甜品的间隙，崔妍问。
郑西泽“恩”了一声，“看了。”
“那你怎么看，之前我一直觉得这个案子没这么简单的，”崔妍谈起案子很兴奋，两眼直勾勾的看着郑西泽。
“崔小姐，我要提醒你，现在是约会时间，工作上的问题，等到吃完这顿饭再谈，ok？”郑西泽把甜品挪到她面前，下巴一扬，“吃。”
崔妍莫名好笑，剮下一块就递了过去，“你也吃。”
郑西泽听话的张嘴，就在两人含情脉脉时，周围突然嘈杂起来。
“我c，你怎么做事的！”一个身材肥硕的中年男人声音高亢，大声怒斥服务生，“你知不知道这是劳力士的金表，老子花了多少钱买来的，tmd，你……”他扬手想给服务生一个耳光，被餐厅经理及时制止了。
“不好意思，这位客人，请问发生什么事？”
“他把红酒倒在我的金表上！”
那一桌正好在整个餐厅的中间位置，这一闹，其余客人的目光不由得往那边张望。郑西泽皱着眉头盯着戴金表的蛮横客人，而崔妍的目光被那个不说话的服务生吸引。他低着头站在那，脸上没有恐惧和担心，崔妍觉得有点眼熟。
“不好意思，我马上让他给您道歉……”经理话音未落，戴金表的客人打断，“md，道歉有个屁用啊，老子的表进水了，让他重新给我买一块。”
这下经理有些为难，周围的客人也开始窃窃私语起来，绝大多数都是在议论戴金表的客人，于是他又开始大骂，“你们tmd都是什么人！老子的金表被这个小子浇了水，你们反倒还骂起老子！”
邻桌一位男士正义发声，“让他道个歉就行了，大庭广众的，你这样大吵大闹的影响了大家吃饭。”更多的客人附和起来，戴金表客人的脸上越来越挂不住，横肉抖动，那个一直被孤立在一旁的服务生终于开口，“请您的手表型号告诉我，我赔。”
听见这话的客人都被吓了一跳，感觉自己的正义声援十分可笑，大厅里瞬间安静下来。戴金表客人像是获得了胜利，骄傲的抬起鼻孔环视周围，“我tm缺你买的假货吗！老子这块表是全球独一无二的，你想买都没有！今天老子不跟你计较算你走运，不然老子想弄死你都是小菜一碟。哼。”
经理送人出门的时候，手掌里还在不停冒汗，他又转身向客人们道歉，“不好意思，因为我们的失误影响了大家用餐，真是抱歉，抱歉。”
等到大厅重新恢复正常，经理在后厨门口找李凭，横眉冷眼地说，“今天是你最后一天，明天不用来了。”
李凭预料到结果，没再多解释，“谢谢经理这段时间的照顾。”
看戏结束，崔妍的注意力又转移到甜品上，但对面的郑西泽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怎么了？”
郑西泽凑近她，说，“我觉得，服务生是看到那个客人想要偷东西才故意把酒撒到他的手上的。”
“啊？”崔妍很惊讶，努力压低声音，“你怎么知道的？”
“之前我找服务员加水时，看到那个男人不停的用手试探后桌那个女式包，可是明显他们不是同行，所以他有偷窃嫌疑。”
“戴金表还偷东西啊？”崔妍忍不住偷偷看向那张桌子，服务生正在收拾。
郑西泽轻笑，“他那表本来就是假的。”
崔妍又一次惊讶，郑西泽往地上一指，“看到红酒渍中间亮闪闪的东西没，他那表就是镀金的，一冲就掉色。”
崔妍竖起大拇指，“不愧是犯罪学讲师，观察得这么仔细。”
“那你怎么不反省一下自己，这么粗陋的证据都看不出问题。”郑西泽握住她的手。
“哼，怪你平时讲案例不够细呗，”崔妍勾勾缠绕在一起的手指，“那你会去和经理说清楚吗？”
“为什么不？”
结账时，两人特地找到经理说出所见之事，经理半信半疑地调阅监控，这才相信了他们的话。
“经理就这么不相信自己的员工吗？”郑西泽问。
“不是我想相信他，只是，诶”，经理似乎有什么不愿意说的话，他们不好多问，便出门了。
今天不是周末，广场上人不多，两人牵着手慢慢的走着，聊着过去一周的生活，聊着周围发生的趣闻。
“开车小心，byebye~”郑西泽把崔妍送到楼下，按例看到房间灯亮才走。
回到家，崔妍想起那件案例郑西泽还是没说清楚，正准备发消息给他，突然记起那个眼熟的服务生——562号犯人李春梅的儿子，李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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