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荒村
石欢，e市清潭区河湾路18弄湖苑小区3栋402号，1989年5月12日……
“她才30出头，长的很好看，家境应该不错。我就在e市上大学，e市房价很高，清潭区又是市中心……”赵月觉得心里有些发堵，这里的很多女人，她们明明应该有着大好人生的。
喻星麟看着身份证上石欢的照片，几乎可以确定这就是刘姨走失的女儿，住址和年纪都相符。石欢是个容貌清丽的小姑娘，她眉眼和刘姨有几分像。想到刚刚晕厥过去的刘姨，如果她知道她的女儿在这里曾遭遇过非人的摧残会怎样，喻星麟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被美化过的，终究不是真相。最真实的，往往也是最血淋淋的。
一行人挨家挨户通知过后，天色已经开始暗了。他们加快了脚步往曲老三家院子走，院子里做任务的人忙的脚打后脑勺，根本没注意他们已经回来了。
喻星麟就站在芭蕉树前，他之前只在芭蕉树上找了找他搜集到的女人的脸，并没有看到石欢。这颗芭蕉树很大，叶子繁茂。喻星麟搓了搓手，攀上了树。
陆恒惊呼一声：“喻哥，你，你小心啊！”
姜祁听着陆恒的声音，百忙之中从厨房探出头来，就见喻星麟像一只灵活的猴子一样爬上芭蕉树，很快就被淹没在大片的芭蕉叶下。吓的他赶紧扔了菜刀跑到院门口，想喊喻星麟又怕惊到他。只攥着拳头蹙着眉死死盯着芭蕉树，直到一颗圆圆的黑脑袋冒出头来，方才松了口气。
“喻星麟，你找什么呢？”
喻星麟利落的抱着树干滑下来，拍打拍打身上的土，说：“我只是去确认一下，是不是全村女人的脸都在这颗芭蕉树上。”
姜祁眸光一沉：“你们后面找到的信息，是不是正好符合了你先前的猜想。”
喻星麟沉默着点了点头。“刘姨情况好些了么？”
姜祁道：“一直睡着呢，怎么？”
喻星麟下意识的抿了下唇。
姜祁就道：“有什么就直说，不用顾虑。”
喻星麟喊了正在洗菜的范东。
范东歪了下头，用胳膊擦了擦汗，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问：“喻小哥，有事儿？”
喻星麟将石欢的身份证拿出来给范东看，还不等他询问，便见范东倏地变了脸色：“刘姨的女儿！”
“轻声些。”喻星麟攥着身份证的手微微发抖，再一次问范东：“你确定？”
范东猛地点头：“非常确定，刘姨的事儿我跟了挺久了，我见过石欢的照片，就是她。而且身份证上的住址就是刘姨家，我去过很多次呢，绝对没错。”
“所以你们找到了刘姨的女儿，石欢。”姜祁有些不敢相信。
喻星麟点了点头，将声音放的很轻，指了指芭蕉树：“我在芭蕉叶上也找到了石欢的脸，在树顶的位置，不爬上去看不到，刘姨应该没看见。”
姜祁脸色发白：“怎么就这么巧！”
赵月心里一直不好受，石欢那张挂着淡笑的脸一直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她强忍着眼泪说：“肯定不是巧合，是这些受苦的女人不甘被困在这里，她们想要逃离这里。我们都是被这些可怜女人的灵魂召唤进来的，只有我们，才能救她们。”
楚美仁越听越觉得赵月的话瘆得慌，他忙道：“妹子，清醒一点。这的的确确是一本书，只不过和我们平时看的小说不一样，他更具真实性。但灵魂召唤什么的，那属于神魔鬼怪小说吧，不是一个体系的。”
赵月却说：“人心之恶，更甚鬼怪。我倒觉得人间也是另一重炼狱。”
楚美仁：……
姜祁看了眼赵月，故意放松语气道：“赵月妹子是性情中人啊。不过在我们还没有找到其他线索前，还希望你不要将这件事告诉刘姨，刘姨的精神状况不是很好。”
他担心万一刘姨不受控制做出什么触发死亡条件的事情会不好收场。这村子里的气氛太古怪了，让他没由来的心慌。
赵月不是很认同姜祁的看法，她说：“刘姨千辛万苦来到c市不就是为了找她的女儿么，现在我们找到了，就应该告诉刘姨真相的。”
范东有些犹豫，他问喻星麟：“石欢还有可能活着么？”
喻星麟垂下眼眸摇了摇头：“应该没可能了。她的脸已经印在了树上，今晨死了的钱进的脸也在树上，还有程前……就在刚才，我发现了程前的脸，就在钱进旁边的那片芭蕉叶上，刚刚成型。”
范东脸色惨白。
姜祁道：“刚刚成型，说明程前才死去不久，那他死在了哪里呢？我们没有听到任何动静，他也没有再跑回来过。”
喻星麟就道：“村子里一定还有其他地方是我们还没有发现的，今天时间不多了，我们明日再往远一点的地方找找看。”
姜祁点了点头：“既然回来了，就来帮忙吧，天快黑了。”
负责摆盘的马浩和温尔正忙进忙出，楚美仁扒着院墙往隔壁瞟了眼，道：“才出了大半的菜。”
姜祁抬手就把楚美仁拉下来：“所以让你们赶紧回来帮忙啊，瞧你花哥，勺子都快甩飞了。”
楚美仁往厨房一瞧，花臂脖子上搭了一条不知道从哪儿找到的毛巾，赤着双臂颠着勺，他偏头问范东要菜，见备菜的人都跑了，不由吼道：“人都跑哪儿去了，都给老子滚回来干活！”
姜祁甩着手里的马勺应了一声：“来啦来啦！”
喻星麟跟着进了厨房，姜祁立马将人拽到自己跟前，递给他一把菜刀，道：“我跟老花一人一个灶，范东给老花备菜，你就给我备菜吧。”然后伸着脖子使唤陆恒：“那个小陆啊，你蹲门口洗菜去。那个谁，赵月妹子去酒窖帮冯四打酒，小美仁去帮温尔马浩往宴席厅那屋送菜摆桌子，都动起来！”
喻星麟手里被塞了把菜刀，他手足无措的在菜板上的大白菜上比了比，然后问姜祁：“要怎么切？”
姜祁埋头颠勺，闻声头也不回的答：“切丝儿，拌凉菜用的。”
喻星麟：……
他小声道：“不会。”
“哈？”姜祁愣了愣，拔高声音：“你不是会做饭么，你家一冰箱的食材呢，别想糊弄我。我跟你说现在可不是偷懒的时候哈。”
喻星麟道：“能切倒是能切，但是慢，切不成丝儿。我平时不做饭，做也都是半成品。”
姜祁就嗔他一眼，道：“那你准备一冰箱的食材干嘛？难不成等着我去给你做呢。”
喻星麟：“……公司发的，我从来不买菜。”他放下菜刀，喊了陆恒一声：“小陆，我俩换换，我洗菜，你来切墩。”
姜祁瞬间就撂脸子了，急赤白脸的说：“你真不会啊！不行我教你？”
喻星麟正色道：“现在不是教学的时候，还是做自己更擅长的事，合理利用人力，早早完成任务才对。”
陆恒倍感压力。
姜祁对他切的菜横挑鼻子竖挑眼，陆恒也不敢说话，脑子上就顶着个大大的冤字，连切的菜都带着几分怨气。
喻星麟四人组的加入让院子里的人压力骤减，速度也跟了上来。负责摆盘的马浩几人上菜的间隙还去酒窖取酒摆上桌。眼看着就剩下两桌了，胜利在望，大家都暗暗松了口气。
突然一声凄厉的哀嚎划破阴沉夜幕，紧跟着传来一声脆响，是酒坛子破裂的声音。
冯四整张脸都扭曲了。
他不管不顾的蹲在地上拢起酒坛的碎片，声音压抑着，带着哭腔：“没了没了，不够了，酒不够了。”
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到了。只见原本应该休息的刘姨像是发疯了一般的嘶吼着跑到芭蕉树下，跪在那里喊着：“欢欢，欢欢，你应一声，是妈妈啊！妈妈来救你了！”
姜祁陡然瞪向赵月：“你告诉刘姨了？”
赵月浑身发着抖，脸色惨白：“我，我只是好心想让刘姨知道真相，我，我没想到刘姨的反应这么大。”
“欢欢，你不要怕，妈妈来了，妈妈很快就能带你回家了。我们还能继续上大学，你的钢琴老师还说她要带你去国外参加比赛……”
范东已经从兜里拿出药片，姜祁和喻星麟上前去帮忙制住刘姨。像是察觉到他们要做什么，刘姨拼命的挣扎：“你们害我，你们不想让我找到女儿，你们都是帮凶！”
三人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将药片喂下去。
范东擦了擦额头的汗，目光深沉：“刘姨的病情恶化了，药效持续不了太久，而且药片也不多了。”
喻星麟和姜祁不由蹙起眉头，相对无言。
“……怎么办，怎么办，酒不够了，酒不够了，我怎么这么笨，这么笨啊！”冯四蹲在地上不停的叨叨着。
他这人好像天生就不敢大声说话，一味的谨小慎微，活的窝囊。灰扑扑的袄子穿在身上和他这个人很称，仿佛他的一生就像这件袄子一样，也是灰扑扑的，破烂不堪的。
赵月往后退了退，眼泪刷的流下来：“对，对不起，对不起。”
如果不是她不和大家商量私自告诉刘姨真相，让刘姨发了病，疯了一般冲出酒窖，也不会撞到冯四，摔碎了酒坛子。
冯四拼命摇头：“不怪你小姑娘，真的不怪你。怪命，怪我命不好，我命不好……”
怪命。
“命”这个字，深重又无奈。
喻星麟攥紧拳头，什么狗屁命运，他偏不信！他绝对不会屈服于别人给他设定的命运！哪怕刀山火海，他也要摆脱这桎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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