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话说宋念进宫之日,天还未透亮,折春藏秋拿出她一次都没有穿过的吉服,小心谨慎地给她套上。吉服是以正紫色为主,上头绣着云霞,孔雀纹,很是精美别致。折春藏秋心细手巧,将衣服上的褶皱用火斗熨直,显得更为庄重。
俞琇莹请了京中颇具名气的女画师来家中给宋念作画。画一成,宋念盯着自己的画像端看了许久,自觉画师画得她端庄稳重,末了嚷嚷着要送到淮州给她外祖母看,俞琇莹拗不过她,只好请画师照着画再临摹一幅。
俞琇莹在一旁,仔仔细细叮嘱并告诫:“入了西华门,便是眼珠子都不能乱动,该说的不该说的,都不许乱说,再有宫里的娘娘娘子便是罚你,也得受着,还有太后娘娘若是提及婆母,也只管听着,可听明白了。”
“听明白了,嫂嫂我又不是头回进宫,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晓得。”
俞琇莹扶额,她还有脸说,想起那会子她刚从淮州回来,陛下叫她去宫里同皇子公主一样读书,一家子哄了好几日,好容易高高兴兴地哄进宫去,老爷子还特意告了假,只等着孙女下学,亲自去接,可还没等老爷子起身,宋念就哭着回来了还说再也不去宫里了。一问才知是两个给皇子伴读的,拿死青蛙吓唬她,老爷子连夜上奏,得了陛下应允,宋家赶忙请了京里最好的女闺塾师来家里单独教她,此番过后,宋念再没进过宫。
“你的那些个平日里玩的小物件儿,小玩意儿一律不准带进宫去。”
“啊?”宋念虽不解却是一一照做。
俞琇莹又往她手里塞了一个荷包,荷包看着不大却重,打开来全是金锞子。
“都是我的?”宋念试探问着,手不歇着将金子倒出来数数。
“哪里是你的,近身伺候娘娘的女官,中贵人见了都要打赏,你头回进宫里面见太后娘娘,又是一个人,里头的人能提点个一字半句,可不比你一人强上百倍。”
看小姑子恨不得把金锞子往怀里揣的样儿,俞琇莹万不放心半威胁道:“若敢暗地里昧了,回来就让你大哥哥管你。”
“哦。”宋念一脸不悦。
俞琇莹又道:“你大哥说了,今儿若是表现的好,夜里带你去街市上玩。”宋念听了又欢喜起来。
车马随从,走哪条路,什么时辰去什么时辰回,俞琇莹早替宋念打点妥当。
一行人路过御街,璞氏楼外围着的人比上回还要多上两成,宋念想起今儿是傅先生和小桑先生最后一场对弈,望着天色,想着时辰还早喝道:“停车。”
当即褪了霞帔坠子和外衫,掀开布帘就要下车。一同跟着的折春藏秋拽着宋念的衣袖好言劝道:“好姑娘,咱们不去凑这趟热闹。今儿头等大事是进宫里,延误了时辰不仅太太怪罪,宫里的太后娘娘才是最要紧的。”平日里宋念都是极好说话,和丫鬟仆子嬉笑逗趣没个主子样,但像是今日说是要去那便是要去,绝不容得左右置喙。
“你们把心放肚子里,我有分寸,必定延误不了。”
话音刚落,人没入乌压压的人群,一溜烟进了楼里。折春藏秋也挤不进去,只得在外头干等着。
宋念轻手轻脚上了二楼,一眼望见韩双,韩双也瞧见了她,遥遥拱手行礼,宋念亦点头回礼。
第一场小桑先生落败,第二场小桑先生险胜,三局两胜,此局正是定输赢的关键。
张永王康二人也在,见了宋念,忙起身,拿衣袖擦了椅子,给她让座。边上的忠信侯府二少爷齐续一声冷哼:“丢人。”一个两个丢了男子气性,对着个丫头俯首称臣。
宋念并不在意只一门心思看棋,执黑的傅先生围住白子,白子几次冲,已是无用。
齐续大笑:“这回姓桑的是输定了,一介山野村夫,有幸入京,已是得了天恩,还妄想蜉蝣撼树,真真不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周围之人有应声的,有奉承的,倒无一人替小桑先生说话。
宋念气急:“还没到最后一刻,输赢还未定。”
“你既不服,可敢与我赌上一局。”齐续笃定桑行止翻不了盘了。
“赌什么?”宋念知这忠信侯府的二哥儿,一贯向着傅先生,她心里正堵着一时气急竟接了话。
“三个响头,如何?”
宋念不假思索脱口便道:“好。”
“输了可别耍赖。”
“我说话自然算数。”
片晌过后,小桑先生输了,宋念也输了。
齐二郎喜不自胜,十分得意地翘起了二郎腿。
“磕吧,大小姐。”
宋念仍看着小桑先生。
“怎么,宋大小姐说话不算话了?”
边上的韩双开口相劝:“齐兄,不如算了,她的身份在京里难挑捡出第二个来。近来,宋大人又升了一步。宋家一得圣心,二得殿下器重,你下她的面子,传出去也于你无益。再者,一动不如一静,你二人平辈,若真跪了,也是折齐兄的寿。”
韩双口中的殿下便是当今太子,说起来还是齐续的姐夫。他所听之言字字恳切,齐续当知其中道理。从前就听闻她嚣张跋扈,全仗祖辈功绩,早有了念头誓要杀一杀她的威风傲气:“若能杀杀她的蛮横气,折点子寿又何妨。”故而不轻易松口。
店小二早去给掌柜的报信,大掌柜紧忙上来吆喝,疏散了人群:“今儿小店不开张了,大家还请回,茶水果子银钱就不收了,算是赔罪。”安抚好这边,又转向齐续为宋念说好话,“二爷,这事要不就算了。”
张永王康也是费力赶人。可在场的还有些个想看这个热闹,舍不得走。
宋念瞧见小桑先生输了也不气馁,反向傅先生请教,只怕自己拿他二人做赌注,反而玷污了棋局。
“此桩赌约皆是我一人所立,与桑先生并半分干系。”自己说的话,宋念自己认。言必信,行必果,这六个字,说得容易,做出来难,今儿她就言出必行一回。
说罢,不等众人下楼便跪下身去,对着齐续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要知她头上的冠子极重,上头镶着宝石,玉石,和半斗的珍珠。再起身时,宋念身子一颤,齐续的靴子底都快伸到她的面门上了。韩双要去搀扶,又想着男女有别,心下正摇摆不定时,张永王康已是一左一右各扶了一边。
齐续也没想到,她当真守约。就如韩双所言,依着她的身份家世,若是扯皮推诿,一力抵赖浑说不认,他也不能去追究什么。正想着,宋念却拱手道:“还请在座各位,莫要说些个损害桑先生清誉的闲话。”
不顾周遭人笑话,宋念双手扶冠自顾出了璞氏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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