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程芙脸更红了，离这么近她闻到了对方身上似有若无的烟味。
程芙松开了门把手，轻轻嗅了嗅。于越后退了一步，皱着眉：“太烦了所以控制不住吸了一根，我离你远点就是了。”
程芙有点尴尬，她想说她不是这个意思但是她说不出口，因为程芙确实讨厌香烟的气味，每次闻到都隐隐作呕。她刚才本打算忍着不说的，可是这大兄弟敏锐的像只狗。还是说自己表情管理又又又失败了？怪不得失业，作为一只当代社畜，喜形于色自然是很容易被淘汰的。
“你才是真正的狗鼻子。”于越嫌弃地说。
那可不敢当，狗的鼻子经过训练可以辨别杀伤性武器和毒品的，她可做不到。
“你不会真的把自己和狗相比吧？”
程芙吓了一跳，这哥们总让她有一种想法被偷窥的感觉。
很突然的，对方拉住程芙的胳膊，打开卫生间的门，从身后按住程芙的肩膀，将她按在镜子面前。
程芙呆在原地，从镜子里看身后的男人，不知道他又在搞什么东西。
“你看我干嘛呀？看你自己！”
程芙把目光从男人脸上转向自己脸上。红肿的双眼，苍白的嘴唇，蓬乱的头发……好了，所以大兄弟是想让自己赶紧刷牙洗脸，注重个人卫生。
于越从身后捏住程芙的脸。
“你看看，你这嘴角耷拉着，像不像沙皮犬？”
程芙：？
嘴角耷拉着就像沙皮犬，那你成天皱眉愁眉苦脸的岂不是更像了？
“把眼睛睁开，沙皮犬眼睛比你大，睁开点更像。”
艹！我睁着呢！睁着呢！你讽刺谁眼睛小呢？就你眼睛大行吧，你是沙皮犬本犬。
“对对对，就这样，哈哈哈哈……”
程芙确定了，这兄弟是大早上拿她寻开心呢。程芙拿起牙刷挤牙膏，然后，她趁于越笑的时候，转身把牙膏挤在了对方嘴里……
“呸呸呸！”看到男人扒在水池边漱口，一报还一报，程芙乐了。
于越漱了漱口，又洗了一把脸，默不作声地拿出镜子后面的洗面奶，挤了一点在手上揉开，然后转过身……
程芙发觉不对，还没有跑出去卫生间的门就被关上了。
“谢谢你给我刷牙，那我就帮你洗脸好了。”
于越笑着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糊了程芙一脸泡沫，甚至糊进了她嘴里。
打闹最终以程芙跑回卧室锁上了房门结束。于越敲门：“别跑啊，还没洗完呢！”程芙瘫在床上，笑得快发不出声音了。
程芙渐渐止住了笑，翻了个身将脸埋在枕头里，她把手放在胸前——心跳太快了，似乎不用手按着，就会立刻跳出来一样。
屋外，于越靠在门上，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双手的泡沫，他渐渐攥紧双手，又慢慢松开，右手掌心里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泡泡。于越站直身子，卧室门被打开，他转过身，抬手轻轻一吹，泡泡从他的掌心里飘了起来，粘在程芙的脑门上，裂开的泡沫水溅进了她的眼睛里。
。
男人很早之前就盯上了女人，他尾随她，记录下女人的一举一动。女人的名字，女人的工作，女人的朋友，女人的住处……所有的所有，只要是与女人相关的，男人都打探的一清二楚。终于有一天，男人不再满足于这些，他想要了解更多关于女人的事情，于是，他搬进了女人家楼下的房间……
于越意一掌拍在程芙头上，“让你来帮忙不是让你来发呆的。”
程芙捧着一堆纸，“为什么是搬来这里？”
于越托着一台台式电脑，居高临下地看着程芙，“来监视你。”说完他翻了一个白眼，“问你房东啊，他只愿意租这间。”
“不当人你还租？”程芙脱口而出。
于越：“失业，没钱，这便宜。”
程芙哑口无言。
“你动啊，让你来是干活的，不是让你看热闹的。”
程芙找了一个能搬得动的箱子，一边搬一边想：不对，我为什么又这么听他话，给他当免费劳动力？
“知道了，知道了，我请吃饭。”
哇，搞得她程芙好像很好收买的样子，她的劳动力就值一顿饭钱？笑话。
“我想吃酸菜鱼。”程芙开始主动点菜。
于越托着电脑主机，点头道：“吃吃吃。”
结果两个人搬东西搬到精疲力尽，程芙一点儿多余的力气也没有，谁也没提酸菜鱼的事情，于越煮了一大锅泡面，和程芙分着吃。又煮了两个鸡蛋，程芙吃了一个后意犹未尽，眼巴巴看着锅里的另一个，于越无奈地摆摆手让给了她。程芙兴冲冲拿走鸡蛋，最后心里过意不去，用筷子夹了一半又递了回去。
“让你半个。”
于越看着碗里的半个鸡蛋，又看了看在一旁嗦面条嗦得不亦乐乎的程芙，心里五味陈杂。
这是个最麻烦的家伙。
夜晚，程芙又失眠了，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思维在脑中奔腾。不知道大兄弟睡着了没有，她拿起手机，凌晨两点。毫无困意的程芙从床上爬起来，睡不着就会一直想要上厕所，一直想上厕所就会一直睡不着。她打开卫生间的灯，坐在马桶上思考人生。思考完了后，她洗了手，下意识打开镜子后的柜子，等她回过神，手里握着一片眉刀——已经用钝的一枚刀片。她翻出替换的刀片盒，打开，里面空无一物。
“房东会恨死你的。”
程芙突然想到了于越曾经说的话，她烦躁地扔下手中的刀片，穿上外套和鞋子，连手机都没有带就走出了家门。
程芙在寻找一棵樟树，一棵不高但是很结实的樟树。她找到了，随之找到的还有被遗忘在草丛里的一截水管。她望了望四下无人，便蹲下来从灌木林下的杂草里掏出水管。
水管表面又潮又黏，还粘着泥土，程芙把它掏出来就后悔了，这上面粘糊糊的，说不定什么鼻涕虫癞蛤蟆在上面爬过，程芙提溜着水管嫌弃地撇撇嘴，把它扔在了一边。
程芙坐在樟树旁边的凳子上，望着月亮出神。寂静的黑夜抚平了她内心的忐忑，她终于是找回了点神智——深更半夜，她这是在干什么呢？而且外面的风还这么大，感觉要被吹成傻叉了。
可是她不想回去，也不是不想回去，只是感觉缺一个契机，一个能让自己现在就回到温暖的被窝里的契机。她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要在这里傻等着，可是她想等，内心的某处突然根深了这个固执的想法，连她自己都劝说不动。
“你在这里想要得到什么？”
“安慰。”
“抱歉，这里没有。”
“那这里有什么？”
“解脱。”
程芙弯下腰抱着自己的腿，她知道自己应该回去了。程芙在心里不停地对自己说：回家，快点回家吧。可是她的双手却依旧紧紧抱着双腿。程芙的身体里仿佛有另一个人，在和她对着干，另一个她禁锢住自己的身体，不让程芙回家。
“好姑娘，我们先回家好不好？”
程芙转过头，僵硬的动作像是一个机器人。看到身边的人，她淡漠的目光里闪过一丝神采，于越在那一刻就懂了她未说出口的话：
你终于来找我了。
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的。
但我还是好怕，怕你不会来。
此时此刻，于越笑了，不是冷笑也不是嘲笑更不是开心的笑，是一个如释重负又小心翼翼的微笑。这个笑容，这个声音，程芙见过，听过。在天台上，于越就是这样对那个女子说话的。现在，他也这样对程芙说话。
啊～什么嘛，原来这就是自己想要的吗？程芙在内心自嘲道。达到了内心深处目的的程芙不仅没有开心，反而开始更加厌恶这样的自己。她没有注意到身边的于越逐渐收敛了笑容。
“你真是个麻烦。”
一句话，程芙之前所有的脆弱情绪全部回笼，她握紧拳头向于越的肩膀捶过去，被对方一掌拦下。
程芙吸了吸鼻子，“你跟踪我？你真的是来监视我的？”
于越沉默着放下手，突然捏住程芙的后脖颈，将她按进自己怀里。力气之大让程芙无法挣脱，在那一刻，程芙害怕了。
随后，于越开启了“怒搓狗头”模式，对着程芙的头发一顿疯狂蹂躏。
程芙：……
总之，于越一句话也没说，强制性架着程芙回家。程芙有很多问题想问他，比如被他烧完了的木炭，比如镜子后面的空刀片盒，再比如，现在。可是大兄弟脸色已经臭上天了。
程芙被推倒在床上，然后被盖上了被子。她悄悄拉开盖在她脸上的被子，看到于越站在床头眼神死死盯着她，程芙又把脸蒙可进去。
于越眼看着从被子里的一角伸出一只小手，在胡乱地摸索，然后拽住自己的裤子。他现在心烦意乱，虽然他是知道的，一次两次可以，次数多了，总有一天会露出马脚。可是这一次，他不想收手了。他握住那只发凉的小手，弯下腰直接坐在了床边的地板上。
“天要亮了。”
闷闷的声音从被窝里传出来，于越看了一眼窗外微微明亮的天色，将窗帘一把拉上。
“你要上班？”于越问。
被窝里没声了，掌心里的小手缩了回去。于越听到了某处的声音，正在骂自己，而且是大骂特骂。他无声笑了笑，从被窝里把那只逃跑的手拉了出来，在掌心里吻了一口，骂人的声音瞬间消失。他把小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那里有着不寻常的心跳，既属于自己的，也有属于别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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