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虚假的万人迷

姬昭明过完生日，就该准备采买年货年礼了。

        本来是姬昭明一个人的买买买扫货之旅，祝绾绾却带着祝星河跟了过来。

        祝星河用平淡的语气说着大家都不信的话：“母亲说绾绾该学习算账采买了，就分了一部分年货交给她置办，好锻炼锻炼她。我担心绾绾的安全，所以陪她出门，转了一大圈却有些无从下手。师妹你也知道，采买之事我是一窍不通，思来想去，就带着绾绾来麻烦师妹了。”

        绾绾才多大啊，就算大户人家会早些教女儿管家，也不至于这么早。更不用说直接让她自己做主出来采买，起码也得先从跟在母亲身边听账目开始。这个借口，祝星河虽然能脸不红地说出口，心里却是要惭愧地多跳几下。

        姬昭明看看天真乖巧的祝绾绾，再看看神色自若的师兄，表情复杂得歪了歪头：“绾绾现在就开始学管家，是不是太早了些？”

        祝星河眼睛飞快地眨了两下，稳住心率，冷静回道：“师妹不也差不多是这个年纪就帮伯母打理俗务了？有师妹珠玉在前，母亲对绾绾的期待颇高。”

        姬昭明没想到锅会扣回来，对上绾绾的大眼睛，她心里还有些愧疚。“那好吧，绾绾交给我，师兄尽管放心。师兄有什么事都尽管去忙，晚些时候我会亲自把绾绾送回家的。”

        “我今日无事！”祝星河的音量虽然没变，语速却有点儿快：“本来这几日的时间就是打算陪绾绾的，我没有其他事情。而且，师妹肯带着绾绾就已经很麻烦了，我还是留下来一起照顾绾绾比较好。”

        姬昭明静静得看着师兄，把人看得慌了、不敢和她对视。

        祝星河不敢看师妹，就一直盯着亲妹妹祝绾绾，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暗示妹子帮忙说好话。祝绾绾显然不够机灵，被哥哥盯到有些慌了，就往她的明姐姐身边凑。

        姬昭明不是傻子，祝夫人这么明显的安排，再加上师兄的反应，她还是能看明白祝家的心思的。师兄的态度虽然不明显，但以她对师兄的了解，他应该也是有些意思的。

        师兄和两个皇子不一样。

        两个皇子虽然意图明显，但眼中的疏离和目的性都还没能藏住，是好同学好朋友，但要说男女之情……就冲大皇子永远温文尔雅的笑容、三皇子偶尔眼中的忌惮，姬昭明无比确信，这其中的真心是一成都没有。

        而此刻的祝星河，一如往常，又有些反常，活像是鼓起勇气给暗恋女生送生日礼物、然后害羞忐忑又强装镇定地等答复。

        这可是青梅竹马的亲师兄，人品没的说，和自己关系也好，暗示到这个份上，姬昭明竟然觉得自己心口疾跳了两下。

        姬昭明咬咬牙，只恍惚了一刻就清醒过来：不行，我现在才十二，不能早恋，现在太早了！师兄也才十四，现在动心，那叫恋童。而且这是我看着长大的小孩，我不能有这么禽兽的想法……一定是之前被嘉和念叨糊涂了，今年年礼不送她茶香鹅了。

        姬昭明冷静下来，看向师兄又说不出太生硬的话。

        师兄也只是个懵懂的孩子，估计也是被大人洗脑了。只要自己不搞暧昧，少年人的一点儿心动很快就会消散，专门提出来才是小题大做。

        想罢，姬昭明便一把拉住祝绾绾的手，带头走在前面。

        “那就辛苦师兄帮我们压阵了。年货要买的东西多，堆起来容易散乱，麻烦师兄帮我们看着些货物，莫要挤压坏了。”

        祝星河温声应了：“好。”

        话音才落，祝星河就被甩出去五六步，赶紧快步追上。

        逛了一整日，不仅定了许多蜜饯果铺、瓜果点心……小富婆姬昭明还给祝绾绾买了好几套成衣和珠花，很是体验了一番打扮娃娃的乐趣。

        祝星河试图劝阻：“绾绾的衣裳首饰有许多，师妹不用这样纵着她。而且也应该记在我的账上，不该让师妹破费。”

        小富婆豪气得摆手：“无妨，绾绾这样打扮着好看，我愿意送她，就当是提前给绾绾的年礼了。”

        余光瞟到旁边货架上摆着的一支雕成竹节模样的青玉簪，姬昭明有一瞬心动：这簪子很配师兄今日的青衫。

        姬昭明多看了两眼，还是收回了目光。等到掌柜把货品都包装好，他们就离开准备回家了。

        各回各家。

        姬昭明回去思索后，打算明日叫上弟弟姬云瑞，这样她和绾绾就都是带着自己兄弟采买，氛围应该就不会暧昧了。打定主意，姬昭明写了封信，让人送回姬府给弟弟，说的是自己明早会坐马车去接他。

        祝家这边则热闹多了。

        祝夫人清点了一遍儿女带回来的年货，心中十分满意。儿子的师妹做事很有分寸，这些东西品质都很不错，价格也并不夸张，自家府上吃用正好，很符合自己给女儿定下的“自用年货”的要求。

        等到私下询问过儿子他们白日的相处情况，听说姬昭明一直保持了远而不疏的程度，祝夫人的心中就更满意了。

        这就是贵女风范。不止要矜持，要发自内心地守礼，也要真正的进退有度。和儿子的交情这么深，都能注意好不过界，对女儿绾绾更是照顾有加。买东西不心疼财物，挑东西的眼光也好，搭配得更好，还特别适合绾绾，这样的贤妻良嫂，若是能娶回家里来，让她日日给祖宗烧香磕头都行。

        祝夫人第一次跟儿子把话挑明：“让我儿带着绾绾去跟明姐儿学采买，我儿可知娘亲的目的？”

        祝星河低着头，小声憋出一句：“儿……我喜欢师妹。”

        看到儿子害羞的模样，祝夫人欣慰地笑了：“娘亲也很喜欢她，你们俩青梅竹马，情谊与旁人不同。不过圣上现在压着大皇子的亲事，想来是有些想法的，我儿不可贸然与皇室作对。到底明姐儿年纪小，咱们不急，可以慢慢来，我儿可明白？”

        祝星河点点头，又用期盼的眼神看向母亲。

        祝夫人一眼就明白了儿子不好意思说的话。“你师妹聪慧，别想着用手段。她心软，别人对她好一分，她能回十分，你只管用真心去捂……”

        “是，儿子晓得。”

        “姬家的家风清正，她父母又是一双人和和美美的，据传姬侍读至今不曾踏足过风月之地，应酬时也从不点人陪侍。所以，我儿如果有心，就也不要闹出什么风流韵事才好。”做母亲的总是偏心，祝夫人自己是期待儿子能有娇妻美妾伺候、开枝散叶的。但想想两位皇子身边有多干净，祝夫人还是选择劝儿子克己。

        祝星河压根就没有花花心思：“一生一世一双人，足矣。我若能以师妹为妻，此生必不负她。”

        没想到儿子已经这么痴情，祝夫人的心情还有些复杂：“星河，你年纪渐长，按常例，是该寻两个丫头开了脸放在你房里……”

        祝星河本来一直在乖乖听着母亲的指导，听到这里急忙抬头：“娘，儿子不需要！”

        “话都没听完，你急什么？娘亲也没打算给你安排人。绾绾屋里的丫头不多，是时候添几个了，就把你那边伺候的丫环都调过来吧，至于空出来的缺，娘亲挑些聪明伶俐的小厮给我儿补上可好？”

        祝星河立刻答应，拱手行礼谢过母亲：“辛苦娘亲为我费心。”

        母子俩又聊了聊，祝星河就带着一肚子新知识回去休息了。

        第二天，祝星河却没有机会发挥。

        因为年货小队采买小队扩大了规模，卫王府的三位小主子也过来了。

        世子鸿致笑得跟只狐狸似的：“阿苗说，鸿岚和鸿宜都学了很久管家，该实践试试了，这次办年货就是个好几回。想着昭明也要采办年货，她俩就央我带她们来找你。出门前父王还特意叮嘱过我，妹妹们尽管买想要的，我跟在后面，负责保护你们和掏钱。”

        姬昭明欣然接受，这回三家一起采购，非得让掌柜再添个团购的折扣不可。

        所以，等祝星河带着妹妹来到约定的地点，就看到了以师妹为首的一小拨人。干大舅子、干小姨都在，祝星河现在紧张得都不知道手该放哪儿。

        这一天的采购，比前一天还要顺利。但祝星河心中的小计划，却连开始都没能施展。

        不仅如此，祝星河跟在世子身后，还被无聊的世子考了一整天的学问，寻根究底的那种。祝星河晚上回去没好意思跟父母说，只能加倍用功、熬夜苦读。

        毕竟接下来还得继续采买，世子也一定还在。

        世子他们出现，可并不是为了给姬昭明解围。先把祝星河送回了家，再把姬昭明送回国子监附近的知园，又顺势接受姬昭明的邀请，兄妹几人一起坐下吃茶，是有话想和姬昭明说的。

        世子找了个借口让鸿岚她们去清点收获，自己和姬昭明谈心：“父王有些话让我来和昭明说，昭明有什么想法都尽管告诉我。”

        看着鸿致的表情，姬昭明有些不祥的预感。

        果然，鸿致开口就是大招：“父王说，昭明好像对大皇子和三皇子殿下都没有兴趣，就让我来问问，昭明可想做卫王府的主人？”

        姬昭明目瞪口呆，皇室是在背后拿她打了个赌么？这是在折腾什么。

        “世子哥哥，父王是什么意思呀？”姬昭明装傻，试图用称呼唤醒世子的良知。

        世子神色坦然：“昭明妹妹，以你的才华和能力，圣上不会舍得放你嫁去别家的。妹妹若是选择我，为兄保证不会干预你的研究和试验。只要王府有合格的继承人，为兄可以保证，后院之中不会有其他女子，更不会有外室。妹妹的那些项目，无论是钱财还是其他需求，王府都能全力支持。”

        条件很诱人，目的是要她的人。

        姬昭明回以一个“你在开玩笑吗”的眼神：“世子哥哥说笑了。哥哥一直很疼爱照顾我，我也一直很敬爱哥哥。至于那些研究，昭明自己慢慢来就好，大不了不做了，回家躺着在我的产业上混吃混喝也行。”

        “年纪到了，总要嫁人的。”世子认真地回答：“你的生活不会有大变化，我会给你足够的自由和尊重，昭明你先好好想想，不用急着给我答案。”

        “我可是世子的义妹！”

        “卫王府一向不拘那些条条框框。”

        虽然鸿致一直慢条斯理的，但态度隐隐地有些咄咄逼人。

        面对皇室好似在给恩赏一样的高傲态度，姬昭明真的生气了：“我才十二，世子不觉得说这些还太早了吗？我现在只想专心做事，空闲时间吃喝玩乐寻些消遣，还没有嫁人的打算，也不想为这件事分心。嘉和十八才成婚，我母亲也是，怎么到我这里，大家就都觉得我该早早嫁人？”

        “昭明想要十八岁以后再成婚吗？”鸿致有些意外。

        姬昭明从牙缝里挤出回答：“我年纪还小，暂时没有成婚打算。如果以后有了两心相许之人，定会主动告诉父王。世子与我只有兄妹、同窗之情，以后还是不要开这样的玩笑了。”

        鸿致没想到自己会被拒绝得这么彻底，到底是少年人，维持不住云淡风轻的模样，有些挫败地回道：“我会把昭明妹妹的想法如实禀报给父王，现在说这些确实太早，昭明就当我今日什么都没说过吧。”

        “谢谢哥哥。”哥哥这两个字，姬昭明念得掷地有声。

        年货只用三天就都置办好了，姬昭明也在心里打好了腹稿，随便找了个理工课的借口，递上折子，好求个面圣的机会。

        这个催婚的源头是圣人，姬昭明想明白了。躲着装糊涂是不行的，既然皇家开始明示了，自己也不能再装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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