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有的人失忆了,但还会下面条
翌日,夏居乐早上醒来后,坐起,一只手伸进枕头底拿发带,侧着身,余光里忽然发现床沿有被坐过的压痕。
与他极近,好像一俯身便能碰到他的脸颊。
他放弃拿出发带,去摸了摸那一块床单的褶皱。凉凉的,感觉不像刚刚坐过。
难道是他昨晚坐的痕迹?可也不该保留一晚上吧。
夏居乐立马翻身去查看了行囊,没有丢失的。谁会过来坐到他床边?
夏居乐又检查过结界,没有破损,只好当无事发生。收拾了东西,夏居乐出门散步,在半路上听到顾晚吟病重的消息。
弟子们都是今天早上才知道顾师兄病重,赵玉每天早上都会去看望顾晚吟,结果今天发现顾师兄昏迷不醒。弟子无不焦心忧虑,在路上三两一聚地讨论。夏居乐旁听一会,便从弟子的闲言交谈中得知。顾晚吟如今气息微弱,神海难以唤醒。
夏居乐听到后怔了好一瞬,白衣道袍的弟子从他身边经过,嘴中都在细碎念着重病垂危,同情可怜之话。
按照时间来算,明日便是顾晚吟的死期。
不知为何,夏居乐的心好似被死死揪紧,顿时有点喘不过气。和他被顾晚吟杀死时一瞬,一样有些痛苦。
夏居乐调用魔气,飞至鹤云峰寝居,他刚往顾晚吟住处走了几步,便立马被前面守卫的弟子拦住。
弟子在顾晚吟寝居前好几十米驻守,离顾晚吟的房间划了很远的一块空地,不准他人踏入。夏居乐往顾晚吟屋子方向眺望,突然觉得很远。可能只是走几步的距离,但他无法踏入。
弟子认识夏居乐,劝退他:“夏修者勿要靠近,掌门和长老收到顾师兄昏迷的消息,已经第一时间赶来了。”
夏居乐站在界限外,问:“还有谁能进去?”
弟子答:“各长老的亲传弟子每次只允许探望一刻。”
夏居乐进也不能进。
夏居乐站在守卫弟子身体拦着的界限外,在弟子劝阻的注视下,后退了半步,目光垂落,“我知道了。”
夏居乐没有心思修炼,走到哪里,听到的声音都是惶恐担忧的。即使弟子们竭力不想讨论顾晚吟,可他们的语气都藏不住自己心底的想法。
夏居乐闷闷地躺回床上,吃了好几颗奶糖,才重新坐起来,把屋子里外都设上结界,隔绝了外面的所有声音,打坐修炼。
闭眼进入冥想后,夏居乐没想到自己神海里出现了幻障。
无论是魔修道修,只要心神出现晃荡,修炼时皆会遇到自己的幻障,需要靠自己意志走出其中。
他睁开眼,看见眼前场景,猛地一怔。
他站在一家现代医院的长廊里,白冷的医院墙壁上,手术中三个红字赫然醒目。他看了眼旁边,绿色的家属椅上零散坐着他印象里几个亲戚,低着头,脸色沉重。
不久,一个护士拿着本子推开手术门,问一走廊的人:“张小莉的家属在哪?”
她头顶上手术中三个红字还没灭下。
夏居乐瞳孔一缩,想起来这是什么时候了。他亲手给妈妈签下了病危通知书。
夏居乐父母很早便离异了,一个月前到法定时间,他爸爸不再支付抚养费了。
坐在一边椅子上的亲戚互相觑看,不知道谁该上前。
夏居乐咬了咬唇,走上前,状若平静地喊道:“我是她儿子。”
护士是幻障中的人,察觉不出夏居乐穿着的问题,很快道:“医生正在尽最大努力抢救病人,但情况有些危急,请家属签一下病危通知书。”
夏居乐再度拿起记忆里的中性笔,对着那白纸黑字的表,手停在空中好几秒,才摇摇晃晃地写下自己名字。
护士见家属签完字,收走表单,又匆匆回到手术门后面。
夏居乐望着手术门模糊的毛玻璃,视野从眼眶边缘开始模糊,他慢慢走到门前,抹下湿润的眼缘,手背沾着泪水,尝试推开点门。手术门设计得比平常门重些,夏居乐慢慢推开后,才发觉自己出了一背的冷汗。
手术门后的廊道空空荡荡,后面坐着的亲戚都不言一发,幻障里好像没有人会在意门被推开的声音。夏居乐回头看去,猛地发现所有人都不见了,只剩下他自己。
他们刚才出现一瞬,又转瞬即灭。
夏居乐抿了抿唇,推开门,沿着廊道,挨个门口去找手术室。
最后在一间手术室门口,夏居乐看见了被医生围起的手术台,各种仪器叮叮声糅杂在一起,宛若病人垂死前最后的呻吟。
仪器最终长鸣一声,医生们一人接着一人摇头,彼此默认了结果,放回除颤仪,宣告患者的死亡。
夏居乐扶着门框,眼眶再圈不住泪水,滴到了地上。
他没有激烈地反抗神海中的幻障,看着它逐渐消散。
过了半个时辰,幻障彻底消失,夏居乐最后看见他的生父姗姗来迟,听到消息后,与夏居乐相似的眉毛略微一抬,冷漠地点了点头。
晚上,夏居乐才从打坐中完全收回神识,出来一瞬,他忽然觉得腹中空空,饿极了。他已经辟谷,不需要日常三餐,但是这次,好像变回了凡人,想吃很多东西填补肚子。
他下了床,打算去门派下面的凡人街市随便吃点。
“前辈?”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夏居乐愣住,眨了眨眼,没去开门。
“前辈,是我。”外面的声音又重复响起,告诉夏居乐不是假的。
夏居乐抿了抿唇,脚步透出心底隐藏的慌乱,快步走过去打开门。
顾晚吟站在门外,所有的月光好像都聚在他的周边,散发着莹白的光辉。长发如墨,束着白色玉冠。锦衣雪白,暗纹滚边,端的一张容貌更加清隽俊美。
顾晚吟朝夏居乐笑了笑,红润的唇瓣微微一弯,声音柔和,“前辈今晚有约定吗?我刚从床上下来,想前辈想得紧。”
夏居乐仰头看着顾晚吟,眼睫忽闪,微低下头,声音像浸在委屈的酸水里,“我饿了。”
“你给我做饭。”
顾晚吟挑眉,似乎察觉到夏居乐声音里情绪,没有抱怨夏居乐的吩咐,建议道:“那我去厨房下面条吧,前辈在旁边等我会。”
夏居乐忽然想抱一下顾晚吟,躲进一个宽阔的怀里呆会,可觉得不好开口,便忍了下来。
两人来到鹤云峰单独的厨房里,顾晚吟点上灯笼照明,夏居乐在厨房里桌子旁坐着等。他把两只胳膊叠在桌子上,枕在上面,歪头看顾晚吟做饭。
有的人失忆了,但还会下面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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