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重生
“小姐、小姐！”
睡梦中的姜昕突然感觉被一股不小的力气拉扯着，她艰难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既陌生又熟悉的脸。
姜昕眨巴眨巴眼睛，那人也眨巴眨巴眼睛。
还未等姜昕从错愕中反应过来，她身上的一人被拉走了。
“桃心，不准在这叨扰小姐。”
“嘻嘻，竹意姐姐，我跟小姐闹着玩呢。”
另一名少女此刻端着茶盏也来到姜昕跟前，语气中带着哄的意味，道：“小姐，该起了，不然就该爽郭公子的约了。”
见到年少的竹意，姜昕终于相信，这不是自己的梦境，她眼中的泪水突然夺眶而出。
“竹意、桃心！”
“怎么了？小姐。可是被梦魇着了？”竹意慌忙放下茶盏，抱住姜昕，慢慢拍着她的背，温柔安抚着。
一旁的桃心自责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完了，小姐不会是被我给吓到了吧！”
姜昕抽了几下鼻子，哽咽道：“没有、没有，我只是想，有你们真好。”
竹意、桃心二人满腹疑惑地对视一眼。最终桃心笑着说：“我们也觉得有小姐真好。”
竹意拿出手帕轻轻擦干姜昕眼角的余泪，不忘提醒姜昕道：“小姐可别忘了与郭公子的约定。”
约定？什么约定？姜昕一头雾水。
“和郭公子去湖心舫赏花的约定~”桃心笑得一脸暧昧。
姜昕双眸微微瞪大，自己，竟然是回到了这个时候吗想及此，姜昕再一次感叹上天待她不薄，竟然让她回到了自己噩梦般的一生尚未开始之时。
见姜昕久久不动，竹意试探性地问道：“小姐，是不去了吗？”
“去，自然要去。”回过神来的姜昕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不仅要去，还要彻底断了和郭林的一切。
“替我梳妆更衣吧。”
姜昕由竹意与桃心两人搀扶着走下梨花木凉床，绕过一道绣彩蝶画屏来到外间，外间的陈设布置依旧素净雅致，暗暗透露一种尊贵之感。
姜昕行走其间，不禁又湿了眼眶。
竹意敏锐地察觉到小姐的变化，只当是郭林那小子欺负了小姐，暗暗记在了心上。
来到梳妆台前，台上横陈着大小不一用料各异的梳子，梳妆台一侧则摆放着五层高的首饰盒，一条条珍珠流苏从抽屉间溢出来。竹意随手抄起一柄象牙梳开始为姜昕顺发。
桃心则在一旁为姜昕整理出今天要戴的头饰。
姜昕看着铜镜中自己的这张脸，手指缓缓触摸到脸庞，嫁人前的自己原来是长得这副模样吗？
“小姐可真是好看啊！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病弱西子胜三分！”桃心说道。
姜昕淡淡笑了一下，粉嫩的唇瓣掀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衬得原本有些寡淡的五官霎时鲜活起来，恰如春风拂柳般的温柔。
“小姐这一笑更好看了！”
姜昕自然知道桃心不全然是在逗她开心，自己的这幅容貌虽然因为常年生病显得比常人憔悴了些，但五官却是不俗，只可惜自己后来病重，再不复这般模样
将糟糕的回忆抛掷脑后，姜昕满意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妆发，起身便要走。门外却突然出来丫鬟通报的声音。
是郭夫人来了，她前世的婆婆。
郭夫人体态纤柔，脚步翩翩，即便上了年纪，脸上也少有皱纹，端的一副美妇人的模样。姜昕心想，难怪她能生下郭林与郭柔两个好看的人。
不过人美并不代表心善，自己前世就是被郭夫人美丽的外表以及完美的伪装给骗过了。以为自己嫁入郭家，郭夫人会如同对待亲女儿一样对待自己现在想来，自己真是天真可笑。
“夫人好。”姜昕弯腰行礼，没表现出什么异常。
郭夫人一副温柔可亲的模样，笑得十分和善，又亲自上千扶起姜昕。
“昕儿今天的打扮可真是好看啊，是有事要外出吗？”
姜昕内心冷笑，原来就连陈情表白之日也是他们母子二人提前计划好的。
“是的，要赴林表哥之约。”
姜昕落落大方的回答倒是让郭夫人一顿，她原以为似姜昕一般大的姑娘初次与人约会时会略微羞怯，没想到姜昕她却如此大方，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了。不过态度无伤大雅，只要最后的结果是好的就行。
郭夫人捂嘴一笑：“哎呦，我就知道，我家林儿今日出门前也是百般磨蹭、千般计较，一会儿是嫌自己的衣裳不够风雅，一会儿又是嫌香囊过于艳俗你们两个啊，真是一模一样！”
竹意闻言默默皱了下眉头。
姜昕装出一副羞答答模样，磕磕绊绊说道：“那、那我今日倒要好好看看林表哥穿得如何了”
“哎呀，你们这些少年人。舅母我就先走了，可怕误了你们的好时候，林儿到时候过来怪我这个娘亲！”见此行目的已经达到，郭夫人也不愿在久留，一边说笑着一边就退了出去。
姜昕这边正欲启程，却被竹意拦住了。
只见竹意满脸担忧：“小姐，您是当朝太傅嫡女，郭公子终归只是商贾之子小姐，你要三思啊！”
姜昕有些惊讶，她不记得竹意前世有说过类似的话。不过转念一想，那时的自己满心满眼地想跟郭林双宿双飞，只怕竹意说了自己也只当耳旁风。
“竹意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竹意抬头看她，眼神明显是在说她不相信。
姜昕内心苦笑不已，前世的自己对于郭林是有多痴狂才能导致连竹意都不愿相信她的话了。
姜昕无奈地叹了口气：“如果你实在不信，不妨与我同去。”
“好。”竹意答应得极快，生怕姜昕收回。
“既然竹意姐姐能去，那我也要去。”
“好好好，你们都去。”
时值盛夏，苏州府炎热非常，毒辣的阳光直直打下来，路上的行人个个汗流浃背。
姜昕不消受这苦楚，由郭府的软轿直接抬到了青湖湖畔。甫一下了轿子，姜昕便感觉到热风拂面，耳边的蝉鸣也瞬间聒噪起来，竹意与桃心二人都带了团扇，一左一右为姜昕扇风。
三人莲步轻移，绕过荷叶遮盖的水上回廊，远远便瞧见了湖心舫的样子——湖心中一叶矮矮扁舟，看样子只能容得下两人。
“还以为是什么有趣的去处”
桃心小声说道。
姜昕遥望着扁舟中一抹身长玉立的人影，不禁笑道：“这自然是好弄风雅之人所喜欢的地方。桃心啊桃心啊，你多读点书自然就能懂其中的妙处了。我去去就回，你们二人就在这儿等着吧。”
被说教的桃心耷拉着脑袋：“哦。”
“小姐。”
姜昕回头看向竹意。
“带上团扇。”
姜昕接过竹意递过来的团扇，笑意盈盈：“好。”
待姜昕走远，竹意冷不丁说了一句：“桃心，你有没有觉得我们的小姐好像长大了。”
“长大了，都会教训我了！哼！”
另一边，姜昕款步来到舟畔，正欲弯腰下小船，舟中早已等候已久的男子掀开舟舱帘幕走了出来。男子一身月牙白绸袍，头戴玉冠，容貌是如同话本所说的白玉仙人貌，尤其一双狭长丹凤眼，仿佛见谁都有情，又仿佛见谁都无情，虚虚实实，令人捉摸不透。
男子伸出手，想帮助姜昕上舟。
姜昕瞧着眼前谪仙一般的人物，突然也能理解自己前世的痴狂了。只是这不惧后果的痴狂一次就够了，她没有胆量、也不愿再尝试一次。
“林表哥，我不用。”姜昕最终没有领郭林的好意，自己扶着岸边的石墩子上了小舟。
在姜昕落入小舟的一瞬间，小舟轻微摇晃了一阵。
“呵”郭林的笑声好似浸润了美酒，带着微微醉意。
姜昕没有醉。
“林表哥今日约我来此，不只是游湖赏荷那么简单吧？”
郭林神情微变，仍是笑得温柔：“昕儿知道了？”
姜昕点点头：“今晨出发前，舅母已经同我说了。”
郭林挑眉，他不记得母亲曾与他交代过这一些。不过事已至此，他也懒得深究。郭林慢慢朝姜昕走近，身上除了荷花香还带着一种艳俗的脂粉香味。
这种香味惹得姜昕暗自腹诽：姜昕啊姜昕，前世郭林身上处处是破绽，偏生你还信他对你钟情无二心，真是个痴女子。
“林表哥。”姜昕向后退去。
“昕儿，既然娘已经告诉你了，那我便直接告诉你了罢，其实一直以来，我都”
“林表哥！一直以来昕儿都是真心恋慕着表哥的”
郭林双眼放出亮光。
“但是，舅母既然说表哥正值青春年少有为的年纪，昕儿的这份感情恐耽误了表哥”姜昕眼中有盈盈泪光，更显女儿娇色，惹得郭林内心泛起阵阵涟漪。
“娘亲当真这么说？”
“其实昕儿也怕误了表哥科举，耽误了表哥建功立业。”
郭林的脸色很不好看，语气称得上僵硬：“昕儿，你不知道商人子弟不能科举吗？”
“什么？”姜昕佯装惊讶模样，捂住自己的嘴道：“那林表哥你岂不是一辈子都无法走上仕途？”
见姜昕如此“单纯”，郭林干脆卸掉了光风霁月的伪装，循循善诱道：“昕儿，话虽如此。但姨父是当朝太傅，位高权重，在朝谋一官半职只是他一句话的事。更何况，太傅大人既是我姨夫也是我未来的老丈人啊。”
“你在胡说什么？我爹是清正廉洁之官，断不会行此不正之事！”姜昕义正言辞，“表哥，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说罢，姜昕提起裙摆上了岸。
郭林想要挽留，光滑的裙带却只从指尖匆匆滑过。
姜昕脚步极快，生怕郭林礼义廉耻都不要直接追上来，等看见竹意与桃心时，才觉得心安，逐渐放下了脚步。
可惜就是这烈日下急匆匆的几步对姜昕常年卧病在床的身子来说已是不小的打击，姜昕才没走几步便觉得脚步虚浮，眼前一黑，向前栽去。
幸好竹意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她，不然姜昕免不得磕碰。
“桃心，快去找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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