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正如树枝和树干连接在一起那样，脱离树干的树枝很快就会枯死。
他是树干，还是树枝？
想起前几日森鸥外的告诫，月城单手撑着脸颊，歪头看着车窗外行色匆匆的行人，目光悠远绵长。半晌，微微阖眼，呼吸声逐渐平稳。
太宰治瞥了一眼车内后视镜，略带焦躁地捏紧了方向盘，他不喜欢未知，不喜欢无法控制的事情。月城最近嗜睡得可怕，这让他很不安。
中原中也实现了自己的半个愿望，当上准干部，另外半个，狠狠揍太宰治一顿还没有实现。刚当上准干部，他就被月城派去处理高濑会和gss了。
不管是真是假，表面上看上去都悲愤交加的港口黑手党成员已经快要彻底解决日暮西山的高濑会和gss了，他甚至都不用出手，只需要在一旁当个吉祥物。
月城原本想提拔的，不止中原中也，最终却只提拔了中原中也。港口黑手党五大干部尚缺两位，真正坐上港口黑手党首领的位置后，他才明白森鸥外为什么一直没有填补干部的空缺。
利益是人类行动的一切动力，想当上正式干部的港口黑手党高层可不少。此外，对于森鸥外来说，当时的确没有合适的选择。
不过这是对于森鸥外来说，对于月城来说，首领的权力并没有那么大，不能按个人意愿选择。即使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名正言顺地继任首领，也不足以服众。
月城不喜欢出门，出门就是品尝美食。在绝大部分的港口黑手党成员眼中，月城，仅仅是一个异能力强大的少年，一个单纯的武力派，这样一个少年如何能比得上前任首领的运筹帷幄呢？他们不反驳他继任首领是因为森鸥外的影响力，而不是真心臣服。
“月城，醒醒。”
“别担心。”睁开眼的刹那，月城下意识地露出一个安抚的笑，他已经被太宰治这样叫醒很多次了，“我真的没事。”
“你难道没有警惕心吗？”
“我只是对你没有警惕心。”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的身体”
“太宰。”月城温柔地看着太宰治，打断道，“我们和森先生约定的时间要到了。”
僵持片刻，太宰治放开了拉住月城的手，他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知道月城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刚想继续劝说的月城有些不适应，他没想到太宰治会这么听话。
“太宰，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们和森先生约定的时间要到了。”
被太宰治的回答噎到的月城沉默：真不愧是你啊太宰，有仇必报。
这家孤儿院在港口黑手党的势力范围内，森鸥外假死后拒绝继续留在港口黑手党，到这家孤儿院当起了老师。
月城之前向森鸥外询问过这家孤儿院的特别之处，对方的回答是：
“特别？我在这里，正是它的特别之处。”
看着眼前荒凉破败的孤儿院，太宰治突然开口：“想到森先生住在这里，我就止不住地难过。”
月城：
你难过的话，嘴角的朝向是不是不太对？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给我站住！”
忽略那道横跨整张脸的疤痕，容貌还算俊秀的男人举着铁棍怒喝，显得格外狰狞。前方的小孩子跑得更快了，可惜因为瘦弱的身体，他最终还是被男人抓住。
中岛敦的恐惧到达了极点，绝对会死的，绝对会被打死的，来个人吧！来个人救救他！
一只纤细苍白的手抓住了即将砸到中岛敦背部的铁棍，男人用力抽了抽，没抽动，又不信邪地用尽全力，还是没抽动，不由得戒备起来。
“冒昧问一句，他做错了什么，要被这样对待？”
月城定定地看着男人，他其实一直挺喜欢小孩子，对柯南堪称优待的态度，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得得救了
迟迟没有感受到疼痛的中岛敦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到了抓住铁棍的月城，他想挣开男人的手，又不太敢动。
“可以请你放开他吗？”
男人犹豫了一下，放开了手中的手臂。获得自由的中岛敦立刻跑到一旁，他认为安全的位置。
月城垂下眼帘，薄薄的衣物根本遮不住那条瘦骨嶙峋的手臂上青青紫紫的伤痕，他忍不住重新问了一遍：“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好久不见。”
男人听到熟悉的声音，深深松了口气。他实在不想再单独面对，那个少年给他的感觉很可怕。
月城歪头看向森鸥外，又看向男人，这个虐待狂是孤儿院院长？
“森老师，你们认识？”
森鸥外微微勾起嘴角：“他们两个算是我的学生。”
“原来如此。”院长状似严肃地点点头，“这样的话，我就不打扰你们叙旧了。”然后迫不及待地离开了，生怕那个可怕的少年拦住他。
“敦，过来。”
中岛敦看着一脸温和的森鸥外，顺从地走到他身边。森鸥外是这家孤儿院唯一对他不错的人，这个不错的评价，仅仅是因为对方给了他一个包子。
“森先生，他是？”
“他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不是十二岁吗？月城仔细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小孩子，打量的目光让中岛敦瑟缩了一下。
“他的胆量看上去比那条蛞蝓还小。”太宰治弯腰蹲下，靠近中岛敦，“恐怕很难在港口黑手党活下去。”
“他是异能力者。”
面对两道带着疑惑的目光，森鸥外把快要藏到他背后的中岛敦拉出来：“不过还没有完全觉醒，我幸运地恰巧发现。”
幸运？恰巧？
沉默片刻，月城蹲下身，露出一个安抚的笑：“敦，要和我们一起离开吗？”
中岛敦惊讶地睁大了紫金色的双眼，怀疑他听错了。院长说像他这种吃得多又没用的东西，不可能有人愿意领养。
看着眼前温柔的少年，他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气询问：“和你们一起离开是指领养我吗？”他不明白森老师说的异能力者是什么，但他觉得这个少年很温柔，是好人，如果领养他，他不会天天被打，可能还能吃饱。
月城怔了一下，领养？他只是打算把对方带到港口黑手党作为部下培养，十六岁领养十二岁，听上去怪怪的。
“院长为什么要打你？”
没有得到回答的中岛敦低下了头，小声道：“我偷吃了一个包子。”
“领养合适。”森鸥外笑得意味深长，“至少对你是合适的。”他适合没有羁绊，月城，越多越好，多到奉献自己，也在另一种意义上贯彻了他的意志。
月城没有在意森鸥外的话，他已经做好了决定：“敦，我可以领养你，让你过上正常的生活，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等你长大后，好好保护他。”
正常的生活院长从来不打孤儿院的其他孩子，也会让他们吃饱。中岛敦偷偷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太宰治，用力点点头，生怕月城反悔，他也想要那样的生活。
“你先别急着答应，这个条件没那么容易做到。”
中岛敦想说他能做到，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现在很没用，长大后的他就会有用了吗？他本就不是个值得期待的人。
“为了补偿你，你可以提一个条件。”
沮丧的中岛敦听到这句话，惊喜地抬起头：“我不需要提条件！”
月城：
他的领养之路真是任重而道远，这个孩子的情绪变化过于快了，莫名的沮丧，莫名的惊喜，堪比太宰变脸。他不理解，但他大受震撼。
“真的不需要提条件吗？你只有这一次机会，过了今天，就没有再提条件的机会了。”
他已经很满足了，有人愿意领养他，带他离开这里。铁棍打在身上真的好疼，好疼好疼。
正常的生活，应该会有很多包子吧！中岛敦脸颊泛起红晕，有些激动，他今天遇到了天使。如果说还有什么担心的可能只有
“不要抛弃我。”
说完这句话后，生怕月城不满不领养他，中岛敦又小心翼翼地补充：“除非，除非我实在没用，抛弃我也可以。”
“不会，我不会抛弃你。”
月城轻轻叹了口气，脱下外套披在中岛敦身上，掖了掖衣领，确保不会漏风，今天的气温偏低。
“森先生，这家孤儿院的院长为什么这么做？”
“每个人的教育方式不同。”森鸥外不在意地回道，接着笑容扩大，“时间不早了，还不快回去工作，最近事情很多吧？”
月城：
“森先生，你真的不考虑回港口黑手党吗？”
“我很想回来，只是，我最近发现了几家洋装店，爱丽丝穿上那些洋装真是太可爱了，我们现在每天都要去逛街，实在是，有心无力。”
在回去的路上，月城突然倒在中岛敦身上。瘦弱的中岛敦挣扎着起身，惊恐地试了试对方的鼻息，有气，他深深地松了口气。
随意一瞥，他瑟缩了一下，他看到了车内后视镜里太宰治没有丝毫感情的目光。
“他睡着了。”
中岛敦会意地重复了一遍：“对，他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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