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我很蠢，也很没用。”
与同龄人相比瘦弱得多的少年低下头，眼泪顺着脸颊滴滴答答地落下，很快就在地上形成一滩水迹。
安室透拿起枪前，他为安室透担心，安室透拿起枪后，他为月城担心。让他绝望的是，他竟然连挡在月城身前的勇气也没有。
中岛敦死死咬住嘴唇，不让呜咽声发出。能毫无顾忌地放声大哭的，只有那些被父母呵护的孩子。
头顶落下一片阴影，一只纤细苍白的手拿着手帕温柔地擦去了他脸上的眼泪。
“敦，想哭的话，可以尽情地哭。”
尽情地哭中岛敦呆呆地仰头看着月城，眼底暗藏着隐隐的期待，他也有这样的资格吗？
沉默片刻，月城拥住中岛敦，低声道：“我知道你很想有一个父亲，对这个身份，恐怕我并不合格，不过我会尽可能地成为你心目中的父亲。”
回应他的，是怀中少年不遗余力的拥抱和小声的呜咽。
月城轻轻拍着中岛敦的后背，思绪渐渐飘远，还未被染上颜色的敦，真的适合待在港口黑手党吗？
说起来敦身上的外套看上去很不合身。
他才注意到中岛敦身上还穿着他的外套，不由得歪头问道：“我给你定做的那几件外套呢？不喜欢？”
中岛敦呼吸一滞，捏紧了自己的袖口，他很喜欢，但是
“敦？”
“啊？啊！”中岛敦几乎是跳出月城的怀抱，“我，我还有事，父亲，我先告退了！”
月城看着“咚”一下重重撞在门上又迅速离开的中岛敦，不禁开始怀疑中岛敦的异能力是不是能强化头颅的硬度，他记得那只老虎撞墙撞了整整九次，也是这样一副无事发生过的样子。
一片寂静中，月城翻开一份文件，皱了皱眉，港口黑手党名下的公司资金被盗？资金被盗都需要上报？他随手签下了名字，下令追杀那几个大胆的窃贼。
电话铃声响起。
“首领，目标没有离开横滨。”
“继续盯。”顿了顿，月城继续道，“还有东京那边。”
“是。”
挂断电话后，月城喝了一口织田准备的热牛奶，说实话，他对培养安室透的组织有些好奇，普通人能做到这个地步不容易。
又批阅了几份文件，月城看向桌面上的手机，犹豫了一会，还是拿起来拨打了太宰治的电话。
“太宰，任务做完了吗？”
电话另一端传来一阵轻笑，背景里有类似枪声的杂音：“我很快回来。”
这里是某个废弃的仓库内部，破旧的木箱高高垒起，几乎每个木箱上都有缺口，多是拾荒者的杰作，仔细翻找的话，也许还能在其中找到几具尸体。
一只肥胖到笨拙的老鼠发出惊恐的吱吱声，到处乱窜，在经过某个木箱时，炸成了一团血花。
太宰治一手举着手机，一手举着枪，不断朝前方射击。最终，前方东躲西藏的男人倒下了，男人的小腿被击中，只能艰难地爬行，在地上拖行出一道长长的血迹。
“啊！”这个魔鬼！
男人受伤的小腿被狠狠踩住，碾了几下，他面色苍白，不敢再轻举妄动。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不会再对外售卖港口黑手党的情报。
在男人张开嘴求饶的瞬间，一颗子弹穿过了他的额头。
太宰治平静地把枪归还给他的直属部下，他的直属部下僵硬地接过，和身边的小队成员一起齐齐咽了咽口水，沉默地目送他们的上司迈着愉悦的步伐离开。
死去的男人算是幸运的，最近，太宰治变得越来越可怕，做任务的疯狂程度与之前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队长，你说刚刚那是谁的电话？”
他也想知道不对！
“我看你是太闲了！不该问的别问！你们，回去全部增加训练量！”
话音刚落，问话的成员就收获了十几道“凶残”的目光。
太宰治经过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到尽头那扇坚固的双开门前，停住了脚步。闭上眼睛，平复了一下心情，确保不会被月城发现不对后，他微笑着敲了敲门。
“请进。”
他脸上完美的笑容，在看到坐在房间中央的少年时龟裂了。
“月城他”
中岛敦抬起头看向太宰治，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他身后的月城满脸笑意，朝太宰治道：“敦好聪明，我教一遍他就会了。”
“你在教他什么？”
“写字，他在孤儿院大部分时间被关在地下室，没办法和其他小朋友一起上课。”
太宰治走到月城身边，随手拿起桌面上厚厚的纸张，瞥了一眼中岛敦，字写得歪歪扭扭的，聪明在哪里？
这一瞥让中岛敦立刻起身，紧张地藏到月城的身后，时不时探头看看。
月城安抚性地拍了拍他手臂上的手，觉得有些好笑：“敦，太宰其实很好相处。”
上一个听到这句话的柯南对此持保留意见，与太宰治相比，他觉得黑衣组织更好相处。
“敦的胆量需要锻炼啊。”太宰治拉出全身写满抗拒的中岛敦，偏头看向月城，“你的工作很忙吧？”
“是很忙。”
“把他交给我教导如何？我可是森先生的得意门生。”
月城怔了一下，迟疑道：“这要看敦的意见。”
“敦这样的好孩子，一定会体谅你的辛苦。”太宰蹲下身，在月城看不见的位置，满脸温和地做了几个口型。
没用的孩子会被抛弃的。
得益于从小寄人篱下的生活，中岛敦轻易地读懂了太宰治的口型，当然，也有对方放慢速度的缘故。
“滚出去，你这个没用的废物。”
“没有人会愿意领养你，这个世界没有你的容身之处。”
“好吃懒做的废物，为什么你不去死呢？”
咒骂声不断在耳边响起，中岛敦有些喘不上气，他仿佛又置身于那家孤儿院。不！他不要被抛弃！
“父亲，我愿意接受太宰先生的教导。”
闻言，太宰治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然后，笑容僵在了脸上。他没听错的话，父亲？谁是父亲？？谁是谁父亲？？？
糟糕月城略带尴尬地转移话题道：“太宰，敦还小，暂时不用带着他外出做任务，教些简单的就行。”
满脑子写着怀疑人生的太宰治注视了一会月城，渐渐平静下来。原本他只想让中岛敦彻底觉醒异能力，快速成长为一个合格的护卫，他和中原中也注定不能寸步不离地护卫在月城左右。现在，他改变想法了。
“嗯，他能学的有限。”太宰治熟练地给自己倒了一杯牛奶。
“等等。”没来得及阻止的月城看着喝下一大口加料牛奶的太宰治，欲言又止。
“我没事。”太宰治面不改色，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对了，这壶牛奶怎么这么甜？”
“这是敦准备的热牛奶，他喜欢甜味，放糖放多了。”
“啊，原来如此！”
莫名学业加倍再加倍的中岛敦背后一凉，不由得贴近了月城。
杂乱的电线，腐烂的、发出恶臭的食物，窜来窜去的老鼠，这是横滨某家孤儿院地下室的一景。
背靠墙面、席地而坐的男人颤抖地抬起手，手中紧紧捏着一只死去不久的老鼠，对他来说，这可是难得的珍馐。
令人牙疼的咀嚼声响起。
“看来你过得不错。”
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优雅地穿过重重阻碍，走到骨瘦如柴的男人面前。
听到熟悉的声音，只剩一口气的男人怒目圆睁，立刻挣扎着起身，扑向来人。可惜的是，由于过度饥饿，他失败了。
森鸥外看着倒在他脚边的男人，微微勾起嘴角：“院长倒也不必如此热情。”
“你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准领养敦”
“我的学生会是合格的老师，倒是你，给我惹了大麻烦。”
环顾四周，没有找到合适的落座位置的森鸥外无奈地揉了揉眉心，那个叫涩泽龙彦的男人还真难应付。
“院长，不，应该说是前院长了。我们干脆点，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送你上路。”
“什么问题”
“是谁告诉你涩泽龙彦能‘治好’中岛敦的异能力？”
“你你过来点”
森鸥外蹲下身，下一秒，偏头躲过了袭来的口水。他站起身，冷冷道：“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脚腕，森鸥外垂下眼帘，男人大口喘着气，仿佛这个动作花光了他所有的力气。
“敦把敦还给我”
“你的要求，我做不到。”说罢他随意地踢开了男人的手，转身离开。
就在男人陷入绝望的时候，远处传来一句话。
“敦现在，过得很好，这家孤儿院的所有孩子，都会过得很好。”
过得很好吗？那就好。男人艰难地翻过身，平躺在地上，瞳孔逐渐散开。半晌，他胸腔的起伏彻底消失了。
没过多久，地下室来了两个孤儿院的职工，他们习以为常地赶走尸体上的老鼠，把地上的尸体搬进裹尸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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