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前身
幸村精市,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呢?
如果是十年前,会有很多人告诉你,这个名字代表着常胜,无败,绝对的网球王者,立海大附中的网球部部长!
现在呢?
啊,人们总会想一会才感叹的说,
“那个幸村精市啊。”
“是个大画家呢。”
“长得也很好看。”有人附和。
“只是可惜了,可惜了。”
“听说他又病了?”
“好像是什么旧伤复发来着。”
“不太清楚,运动员们好像都会这样吧。”
“这样啊,等会去吃拉面吧!”
“好啊好啊,去新开那家,我还没去过。”
……
病房里
有个人带着呼吸器,昏暗的房间里充斥着消毒水的气味。
他吃力的偏了偏头,鸢紫色的发丝轻轻摆动。
“看来这次手术后也不能画画了呢”,视线有些模糊,看着窗外的树,叶子所剩无几,只有几片仍在风中坚守。
“精市,你醒来了!”
一名妇人进来,“你看看妈妈,还疼吗,疼就眨眨眼睛。”
她将幸村精市的头轻轻摆正,让他呼吸轻松些。
幸村精市定定看着她,听不清她说了什么,只是她脸上的皱纹和鬓边的白发让他不敢再看,缓缓闭上了眼睛,掩去了眼里的湿意。
妇人不敢再说,悄悄坐下,怔怔看着她此生最大的骄傲,她的儿子,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的在病床上,身体越来越单薄。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幸村精市沉沉睡去,似乎什么也没听到。
窗外风卷起一些叶子,向远方奔去。
……
这几天醒来总是看不见母亲,看来工作找的不太顺利呢。
其实如果不考虑自己的疗养费用的话,我画画得来的钱是足够母亲很好的生活下去的呀。
幸村精市坐在轮椅上,仰着头看着窗外一排排大雁飞过。
父亲应该和那个女人生活的很好吧,
也是,如果没有自己这个负累,不再整天操心我的身体的话,
大家,都会幸福的吧。
甚至不用逃离这个家,离开母亲了啊。
“幸村君,今天的太阳晒的差不多了,我扶您到床上吧。”
说是扶,却直接半抱到床上,快速离开。
“幸村君明明长得很好看,可我总是很害怕他啊。”
“再好看又有什么用,他都成那样了。”
“好可惜啊”“是啊,好可惜啊”
可惜什么呢,没什么好可惜的。
从他因为身体原因再也不能打网球,从他因为不想让同伴看到他狼狈的样子慢慢疏远大家开始,幸村精市这个人,就一天天慢慢消失了啊,现在剩下的,不过一具躯壳而已。现在更是,失去了自己所有自尊的、连画笔都拿不稳的废人而已。
这样无能的,懦弱的,残缺的自己,真是让人恶心啊。
一次一次又一次的拖累人,有时候也是会累的。
这个世界呀,早已经不需要我了啊。
查房时间过去了呢,幸村精市颤抖着拿起小桌上的画板,彩铅握在手里,却因为颤抖画不出完整的线条。
想将幸福绘成画,只是,找不到任何幸福了。
缓缓睡下,将画板盖在自己身上。
似乎有什么在呼唤着,但是,已经不想再坚持下去了,就这样吧。
原来这种时候也会有感应啊,似乎还缺什么,有点累,缓缓阖上眼睛,手攥起来一片衣角。
乱哄哄地,“他死了!”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这里可是医院。
柳生比吕士站在大厅里漫不经心的想着。
“柳生教授,这次就由我负责你,如果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们医院一定会满足你的!”
这可是世界里都有名气的柳生比吕士啊,这次跟着他说不定可以学到很多技巧!有随行的医生有点倾慕的目光看着他。
“很是感谢,我们先上去吧。”
柳生跟着来迎接他的大夫往会议室走去。
“主任!不好了,有人死了!”
“慌张什么!”不满的瞪了小护士一眼,转过头来“实在不好意思,这孩子就这么急躁,太失礼了!”
“没关系,似乎有事发生了,您先去处理吧,我可以自己去。”
“这,实在不好意思,我先去看看,请您务必稍等,我马上过来!”
随即,跟着那个护士走了,“怎么搞的,这么慌!”
“不是,主任,幸村精市去世了!”
“什么!病情不是控制住了吗?”
正在推眼镜的手停住,什么?谁自杀了?柳生不可思议的看向走廊,传过来的话让他心颤了一下,随即丢掉了无比注重的礼仪规范,向他们追去。
幸村,幸村,他们的部长,那个让他们愧疚到不敢见面的幸村?
不,不会的,那个幸村,那可是幸村精市啊,怎么可能自杀!
别开玩笑了,真是的!不要慌,柳生,全日本有多少姓名相同的人!去看一眼,去看一眼确认不是他就可以了!
柳生刚追到病房门口,一个有着鸢紫色发色的妇人死死抓着床面色惨白,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不住流着泪。
大夫和护士们围在她身边,似乎在说些什么,柳生却用力往里面挤,
“开什么玩笑!”
床雪一样白色的床单上,幸村精市静静躺在上面,鸢紫色的发似乎脱色了一样,黯淡了下来,铺在他的脸上,右手紧紧的攥着衣服,衣服被捏成了球状。
这,这是幸村精市吗,怎么可以!怎么能!
嘴唇蠕动,“部长。”
没人回答。
你还是这么狡猾,这么一来,我们永远无法取得你的谅解了啊,真是,太过分了。
柳生抬起头,不再去看幸村精市。
他是那么骄傲的人,不会想要别人看到他这幅样子。
他转身出去。
靠在墙上,呆呆看着顶上的灯,眼镜渐渐模糊。
过了一会,拿起手机,拨出一个号码。
“喂,柳。
我今天,碰到部长了。
在金井医院。
他,不在了。”
……
秋风瑟瑟,有几片雪花在空中回舞着,迟迟不肯落下,一阵风过,终是凄哀地落下,墓碑照片上鸢紫色的眼睛被挡住,带着黑色帽子的人蹲下身来,用拇指抹去。有多久没见过你了啊,幸村。紧紧盯着照片上带着温柔笑意的少年,只缓缓吐出一句“太松懈了。”太松懈了啊,幸村,就这样离开;太松懈了啊,自己,就这样让幸村离开;太松懈了啊,竟然连他最后一面也没看到。
“早干什么去了。”仁王雅治心里不痛快,虽然知道是迁怒,但还是忍不住刺了真田一下。
连口癖都不想说了啊。真是糟糕,在他面前这样。虽然,虽然是幸村自己不想看到他们的,可是心里实在太难受了啊。
“仁王君,不要说了,别让幸村走的难看。”一身黑衣的青年劝诫者昔年的搭档,只是拳头握的越来越紧。
柳莲二手里拉着不住流泪的切原赤也,心里越来越空,他们难得聚在一起,可是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又一次想着那个夏天,如果他赢下了关东大赛的那一场比赛,没有因为被感情影响,那么幸村是不是就不用那么着急,是不是就不用强行在手术28天后去比赛。
丸井文太和胡狼桑原站在另一边,什么也懒得说,静静看着那座墓碑。
这样小的一块地方,这么冷,这么静,就这样装进了一个人。
仁王讽刺真田的话语和着切原的哭声传来,丸井却连眼神也未动。练了很久的那个蛋糕也没必要再练下去了,想要送的人都不在了,“我,我还想着等你彻底康复的时候送过去的啊”。
桑原高中毕业就去了巴西,做了网球教练的他偶尔也会向学生夸耀他的网球生涯,在国中时期差点拿下三连霸的网球部,以及那个站上球场,就恍若神明的部长,幸村精市。由于性格老实和球技不突出,桑原是常常被人忽略的存在,可是在幸村眼里,他和其他人都是一样的。幸村会在他想要偷懒的时候微笑着鼓励他“加油哦,就剩一组了”,会在他由于大家都进步而自己驻足不前时留下来给他提意见“桑原的话,控场和防守都很好了,只是还要加强攻击性啊,去试试吧,不要过于焦急,我们还在呢。”一点点一点点的,越来越喜欢这个人,甚至开始崇敬他也就是很自然的事了。
再次相见,竟是永别。
青年们簇拥着这座小小的墓碑,雪越下越大,越下越大,恍惚间一切都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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