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喜丧共存
孔濯在最靠近后宫的地方，担心着兴安帝，也担忧着崔姝玥。
他明白今日这样的事情一出，姝玥定然会万分难过，冲击掉前面所有的欢乐。
可在这样的事情上，他也多是有心无力。只能安排内侍、女使都多看着崔姝玥，特别是盯着公主用膳，一顿都不能落下。
而孔濯这里也是十足的用心，每日变着花样，频频从外头买着糕点、果子，让人送去给崔姝玥尝尝。便也只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告诉对方，他会一直在外头守着、相伴着，让人别怕。
宫里、宫外的人此刻倒是一致，都这是般守着兴安帝，甚至百姓都自发的去为陛下祈福。
终于在三日后，兴安帝醒了过来。
这一场梦实在太长，他走马观花似的看了太多东西，他的妻子、他的儿女、他的家国。
兴安帝在这个位置上一坐就是一辈子，他觉得累也不累。
崔姝玥自然是第一个发现兴安帝醒过来的人，本来还平静的人看着爹爹终于睁开了眼，立马涌上了泪，伏在兴安帝的怀里啜泣着。
兴安帝自是明白，这回真是吓着女儿了，立马轻轻拍着崔姝玥的后背，哄着、安抚着。
太医再次鱼贯而入，药也早早的煎好、准备了许久。此刻承先阁里忙碌却高兴着，所有人都觉得一切在往好的地方发展，兴安帝甚至都能少少的用些正常膳食了。
崔姝玥陪着人，才松了一口气。
可就在醒来后的第二个夜里，皇城的鼓声响了一宿，宣告着兴安帝薨逝了，这个人如同夜里熟睡一般平常，但却再也不会起来。
崔姝玥听着消息后，从长奉宫赶来，面无表情的走到床榻边上看着她的爹爹。崔姝玥依旧不敢相信自己爹爹就这样离她而去了，就算生老病死也应当还有两年的时光才是。
承先阁里，太医、内宦跪了一地，崔颍站在崔姝玥后头也看着床榻上的人，叹着气。
这个清晨注定不会寻常了。
崔颍即刻登位，皇城喜丧共存，新帝表彰孝道辍朝九日，下了第一道旨意让朝官都在府里为先帝素衣哀悼。
而孔濯在听着这个消息后，跑向了承先阁，他顾不上一切，只想着崔姝玥此刻的难过。
承先阁里外面跪了许多人，让孔濯突然的到来也不显得奇怪。
一旁的粟满一见着孔指挥使立马把人拉到一边，进去同长公主禀报。
崔姝玥出来的很快，如今在承先阁里她也做不了什么，只能听着那一群后妃的哭声，却捏着掌心让自己不落一滴泪。
可现在一见着孔濯，心里所有佯装的坚强就都不见了，那些被强制蒙住的难受就都涌了起来。
孔濯把人抱入怀里，无声的安抚着人，直到怀里的崔姝玥不再那样啜泣着。
“衡惟，是我害了爹爹吗？”崔姝玥突然问着话，明显的很慌张。
孔濯不知道崔姝玥的心里为什么会有这般没有道理的想法，怎么可能是她这个小姑娘害了兴安帝。
“怎么会呢？姝玥从前替陛下除了赵国公为朝堂除去一害，又传旨宣了新帝保着大邺江山。姝玥这些皆是在帮陛下的。”孔濯今日说话格外的温柔，说着道理，说的明明白白。他便只想抚平崔姝玥所有的不安。
可在崔姝玥的心里，并不是在考虑这些事情，她只觉得兴安帝的提早离世，就是因为她违背天理的回来，她为着自己更改了一切，却伤了最亲之人。
孔濯见这小姑娘依旧难过，只以为是崔姝玥受不了与兴安帝的分离，失去至亲就是这样的剜心之痛，孔濯明白。
他抚摸着小姑娘的脸颊，依旧想要宽慰人心，看着人的眼睛极其认真的说着：“姝玥呀，生老病死是世间最最正常的事情，我们寻不到不老药，不可能让所爱之人永远相伴。但不论如何，离去的人皆不想让留着的人也这般伤心欲绝的，这样的时候我们更得为了他们好好活着。”
崔姝玥看着孔濯的眼睛，依旧泪眼婆娑的，但她已经停止了情绪的宣泄。她也明白万事万物的因果不可能由着自己来安排，而上一世的所有在赵国公死后只能当成她做过的一场噩梦。一切改变了，往后没有什么是她能预料、能防备的。
她紧紧依着孔濯，企图从对方身上得到暖意、慰藉与安全感。而孔濯自把人抱的密不透风，想就这样把崔姝玥藏起来，藏在自己怀里，不会受到丝毫不好的事情。
可崔姝玥除开难过，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做。
她的弟弟刚登上皇位，她不能就这般一走了之，得在人身旁相助一番，好让崔颍能坐稳在这个位置上。
兴安帝葬于皇陵里，与先皇后同墓。后宫中的其他妃子也多成了太妃，被先帝早准备好的旨意送出宫去颐养天年。
而崔姝玥与孔濯本来铁板钉钉的婚事却好像没了保障。
毕竟崔颍登位后就霸着崔姝玥，都不肯让人出宫去住，找了各种理由将崔姝玥继续留在宫里，但他想不到的是自家爹爹离去前就为崔姝玥的婚事做好了这些准备。
孔濯手上的那一道皇诏，就是他可以同新帝求一样奖赏。只要他能在朝堂上站出来同崔颍说明，先帝从前应允的自己能娶崔姝玥，在加上他用皇诏做保，在丧期后求娶公主这事，就是崔颖想不点头都不行。
但孔濯看着崔姝玥还深陷在兴安帝的离去里闷闷不乐，还在为新帝登基而忧愁。
孔濯就叹着气，不想在这时多事，让这些事情在添崔姝玥的烦忧。他便想着皇诏在自己手上，等到丧期后再提也是一样的。
但孔濯也料不到崔颍对崔姝玥那病态的占有欲。
从朝堂那事开始，崔颍就视孔濯为眼中钉，如今他做到了皇位上要对付一个孔濯就是一件极其简单的事情。但他不能让自己阿姐发觉着，就得小心谨慎的来从长计议。
第一步，崔颍就不想让孔濯继续留在临平城里。他关不住崔姝玥的人，而他的姐姐早被孔濯鬼迷心窍了，常跑出去到孔府里同人相见。崔颍阻止不了他的姐姐，就只能想办法把孔濯调走。
所以新帝登基在朝上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人来拟殿前都指挥使的名单。这就是摆明了想要分孔濯在禁军的权，针对着人。
崔姝玥听着这事就察觉到不对，她近日来多在礼法殿里为自家爹爹诵经，与孔濯相见的都少。但她怎么都没想到崔颍会头一个来针对孔濯，她立马跑到承先阁里找人。
看着自家姐姐来了，崔颍自是高兴的，但听着崔姝玥一开口就提孔濯的事情，崔颍的脸色就收不住的变差。
他还没有后面的举动呢，他的姐姐就要因着这个人来对自己兴师问罪了。
崔颍便觉得在自家姐姐的心里孔濯早已经凌驾在自己头上，这样的认知让他非常不悦，而要整治了孔濯的心，也愈发的坚定与强烈。
但此刻他依旧无辜的对崔姝玥解释道：“才不是阿姐听到的那样，这个官位本就不应当在空置着，那样就只有一个人如何能管好禁军与皇城的。我只不过是想给人多一个助力罢了，没想着姐姐也同其他人一般来误会我。”
说完就看着崔姝玥，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来。他最知晓自己阿姐听着自己这样的解释，再看着自己这般的模样，就会心软下来。
果然崔姝玥看着人的眼神，从怀疑到了心疼。她的弟弟登上这皇位也像是临危受命一般，想来当的也没那么顺畅。
听着人的解释也算合理，崔姝玥就叹了口气，同人说道：“衡惟帮了我们许多，你得好好对人明白吗？”
如今崔姝玥想变动孔濯的官位确实更为方便，这般想着也顺道想到了还跟在自己身边的徐钦峥。
紧接着就同崔颍说着：“还有我身边一直跟着的徐钦峥，如今我及笄能自由出入宫里，自然也不需要他的暗中保护。你把人调回锦衣卫吧，但他这段时间来，保护我也有功劳，你得看着将他的官位提升一些，也当是新帝奖赏，好让下面的人看看，忠于大邺，忠于你的好处。”
崔颍听着前面自是不高兴的，觉得就这么一个小小侍卫，怎么也让自家姐姐如此上心。但听着后面的话，看着阿姐明显还是关心他的，这毛就被顺下来了，乖乖对人点头，说着往后会妥善处理这事。
看着弟弟，崔姝玥也有所感叹。从前小小的小孩儿长大成了一国之君，这个位置从来多辛劳。
崔姝玥就伸手摸了摸崔颍的头，一如从前一样。
而崔颍便立马往阿姐这里靠，他同阿姐就应该如今日这般一直到老。什么孔濯的，只要不待在阿姐面前，自不会记得这人了，崔颍想的极好。
最后到了不得不批折子之时，才依依不舍地送崔姝玥离开，还同自家阿姐再三嘱咐着，要多来承先阁里看他。
看着自己弟弟着小可怜的模样，就算这小孩是装模作样的，崔姝玥也点头答应了人。
但上头说的好好的事情，就在这里停住了，崔颍对着旁人只是没有半分上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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