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间章3
松田阵平从深眠中醒过来，看到的是编纂室那毫无装饰的天花板，凭借着房间另一头的亮光，他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
这张犬童警部专属的沙发躺起来并不舒服，至少他的腿一大半还耷拉在外面无处安放。
与身上酸痛，尤其是脖子那里跟针扎过一样刺痛，相比之下因失眠产生的困倦已经缓解很多，就像是睡了长长的一觉。
他是睡了多久？位于地下五层的编纂室无法判断外面的时间，在这里，似乎时间都静止了一般，被人们所遗忘。
松田阵平抬起手腕，手表显示的是8点……嗯？他突然想起来，午休吃饭的时候是12点，自己睡了一整天？还有案件怎么样了。
如果自己推测没错的话，犯人应该是小苍奈奈，不过有饭岛瞳在的话应该没有问题，毕竟现场她几乎就差把“我已经知道答案”写在脸上。还有那个可疑的小鬼……
想到这，松田猛地坐起来，发现科室内还有人在。
办公桌上只开着一盏台灯，饭岛瞳半托着下巴在看书。
平时扎着的马尾松散下来，中长的头发垂在脸颊旁，不时被手撩到耳上，颇有几分古典画中优雅。
这家伙，不说话不嘚瑟的时候，倒也还不错嘛。
松田阵平突然冒出这个想法，但紧接着被他甩在一旁。
谁家的古典画中的角色会在看《jump》，旁边还有一个奇怪的玩偶在玩平板电脑。
“你醒了啊，”饭岛瞳翻了一页，头也没抬的说，“手术很成功。”
“……”松田没有理会她的话，虽然不知道什么意思，但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他好奇的看了一眼那奇怪的玩偶。大耳朵的狗经常在广告中看到，似乎在女性中十分有人气，也经常见到饭岛瞳带着相关的周边。不过面前这只……正机械地戳着平板电脑，屏幕中的小人在随着指令进行攻击，似乎是在玩手机游戏。
“萩？”松田阵平试探的叫了一声，虽然会动的玩偶很诡异，但前不久刚刷新世界观后他还可以接受。
玩偶用那蓝色的眼睛看了他一眼，松田在里面看出一丝生无可恋,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在两颗豆豆眼中看出生无可恋但就是感觉到了，直觉告诉他这里面就是自己的好友。
“你现在……还蛮可爱的嘛。”松田阵平忍不住笑起来，伸手弹向玩偶的脑门。
差点摔倒的大耳朵狗用毛茸茸的手在空中划了几圈才保持住平衡，然后愤怒地瞪着松田，似乎知道现在的自己无法对付面前的人，玉桂狗划动平板，打开视频播放器播放——
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夺走平板，饭岛瞳面无表情地将视频关闭又切回游戏，“今天活动就结束了，还有50池要刷，别偷懒！”说着强硬的将平板放回来。
提到游戏，玩偶露出沮丧的表情，两个大耳朵都垂了下来。
接下来松田看到饭岛瞳对着玩偶自言自语奇怪景象。
“不行，别讨价还价，之前说好了的，这不是让你玩电脑了吗。”
“哈？欺压？对！我就是黑心老板怎么了，再废话给你循环播放《蔬菜忍者》。”
“哼，谁让你赌输了。”
虽然知道，饭岛这是在和自己无法看到的萩原研二在交流，但是这场面还是有些诡异。松田看到玩偶趴在平板上继续做机械动作后，问向饭岛，“他是怎么了？”
“当赌狗的下场。”饭岛漫不经心地说着，指着桌子上摆放的包装袋，“现在是第二天的早上，你可真够能睡的，不过我超级好心不但陪了你一晚上，还为你准备了早餐。”
松田打开纸袋，里面的饭团还带着余温，他撕开包装，一边戳破对方的谎言，“少来，你换了衣服，头发也洗过，昨晚肯定回家去睡了，至于早餐……这家店在车站另一边，你会特地绕远去买？是小暮带来的吧。”
“那也是我特地嘱咐让小暮买来的！”谎言被戳破，女人仍然恬不知耻将功劳揽在自己身上。松田懒得吐槽她，两三下吃掉一个饭团，早就饥肠辘辘的肚子得到一些满足，他想起之前在意的事，“那件杀人案怎么样，小苍奈奈被逮捕了吧。”
“当场供认不讳。”
“果然…话说发生了什么？我怎么就在编纂室睡着了？”松田阵平打开第二个饭团，关于昨天案件的记忆太过于模糊，他只记得在发现凶手的线索，然后就不记得了，大脑就像醉酒之后断片一样一片空白。
“嗯……嗯，你昨天休息不足累倒了，小暮背你回来的。”饭岛瞳快速说着，然后可疑地转移了话题，“你最近失眠因为怪异的事？要不要给你来个心理疏导？我可是学过心理学的。”
“……”可疑。
松田有些怀疑，但对方显然不想继续那个话题，不知道那家伙搞了什么鬼，一会还是问问小暮好了。
他撸了一把玉桂狗毛绒绒的脑袋，虽然被玩偶嫌恶的甩开，但因吃饱睡足的松田心情不错地开口，“从树海回来以后，我就总感觉有东西在屋子里。”
知道了世界上真的有非科学的存在，之前因为死印的事情没时间去想，但事情解决后，静下心来回想一切越来越觉得诡异。作为一个在前26年都没有遇到灵异事件的人，一下子遇到这么恐怖的事情，哪怕松田作为一个硬汉男儿，内心也有点发毛起来。
按照饭岛所说，灵是无处不在的，那么……每当夜晚躺在床上时，他就不自主的开始发散思维，想起以前听到的恐怖故事，思考拉着窗帘的窗户外面是不是有眼睛在窥视他，甚至房间中是不是也有东西在。
就像之前说过的，松田他并不惧怕死亡，也并不是害怕灵异的人，但被人告知你身边随时随地都有灵在看着你这种感觉就非同一般。在这种怀疑人生的紧张之下，他失眠了。只要一闭上眼就能感觉到视线，睁开眼也觉得屋子里的黑暗中潜伏着什么。
他只能打开灯，找点事情来让自己转移注意力来度过漫漫长夜，直到接近黎明困到极点时才能睡上一两个小时。
松田阵平也打电话问过同样被打开新世界大门的伊达航。
“白天我女朋友陪着我，晚上我找医生开了安眠药。”伊达航爽快地承认自己也有短暂的困扰，但近两天他好多了，“在老家小时候听到蛮多这种灵异故事，所以我还算比较能接受。而且我今天快看不到那种东西了，医生也说我可以出院回家休息，不能总是让娜塔莉担心嘛。”
被喂了一嘴狗粮的松田开始考虑班长的建议：去找专业人士饭岛商量。
但一想到那女人知道后肯定会嘲笑的嘴脸他宁愿继续失眠下去。更何况在蜜蜂男一案后，饭岛和犬童警部就经常看不见人影，估计是去处理树海中的后续，而他和小暮也被派出去寻找那些尸体的家属。
忙碌了好几天之后，昨天大家才算真正的凑到一起，就又遇上案子。
…………
趁着心情不错，松田阵平说出自己的困惑，但出乎意料没有迎来预料的嘲笑。
出乎意料，饭岛这家伙……竟然还挺专业的，她从心理学角度阐述了松田压力过大的原因，“其实那只是你给自己附加的心理暗示了，就跟蟑螂一样，你怀疑屋子里不干净，那就会感觉到蟑螂的存在，哪怕屋里并没有。你的心中就已经产生暗示，但又看不到灵的存在，所以感觉被无限被放大产生错觉。现在你感觉编纂室里有灵存在吗？”
松田看了眼还在玩平板的玩偶，闭上眼睛感觉，他指着档案架的深处，“那里？”
“残念，这里有警部特殊结界保护，普通灵无法进来，所以你感觉是错的。”饭岛笑了，“松田你灵感并不高，基本上是看不见的，不用疑神疑鬼啦，而且普通的灵是没有害处，把他们当成蟑螂就行，你不会蟑螂都怕吧。”
是谁怕还不一定呢。松田阵无语地瞪着开始得意起来的女人，“那我怎么才能看到灵？”
“这个嘛，你情况很特殊，凡是你能看到的都是强大的恶灵，别犹豫赶紧跑。至于一般的灵……”饭岛停顿了一下，快速地说，“现在开始出家修行30年后再去喜马拉雅山修行个几十年然后转世投胎下辈子在尝试吧。”
“这不就是废话吗！”松田气的牙痒痒，问出最想知道的一件事，“你什么时候开始能看到的？”
“一直都能，”饭岛瞳摘下她那土气的粗框眼镜，蜜色的眼睛在灯光下闪耀着奇特的光芒，“从出生就能看得到。”
“那你……”
“这种事情习惯就好啦~对，只要适应了哪怕早晨起来一睁眼一屋子的鬼魂围在身边也能面不改色地继续睡下去。适应就好，哈哈哈哈！”
那种情景想想就是噩梦，这家伙也不容易啊。松田伸展着身体离开地下，经过刚才的谈话，心中的紧张感已经缓解，他会慢慢适应的，适应这充满看不见蟑螂的新日常。
“松田警官！”背后有人突然叫住他。
名为高木的警官带着钦佩的目光看着松田，“您昨天的推理真是太厉害了！不愧是沉睡的警察！”
“哈？？”
“饭岛瞳，你又搞了什么鬼？！”
从高木那里了解到昨天餐厅中发生的事情，松田怒气冲冲的回到编纂室，然而已经人去屋空。
手机震动起来提示有新的邮件，打开手机，发件人是那个他曾经认为再也不会回复的账号。
邮件的内容是一段十几秒的偷拍角度的视频，画面中自己一脸痴呆的样子跳着可笑的舞蹈然后坐在椅子上开始进行推理。
这他完全没有记忆！而且松田确定自己没有梦游或者第二人格什么毛病！
这时，又一封新的邮件传来，还是那个熟悉的账号，这次只有简短的一个字：
“（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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