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邀请人看向琳达,显然认为来人是她认识的人,依旧拽着张脸:“你们在搞什么——”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陌生人挥出的一拳快准狠,就像是专业的,毫不留情地正中最薄弱的腹部位置,完全能看出挥拳的人因为饿着肚子积攒了多少怒气。
琳达瞪大了眼睛,没发出惊叫。
最后上演了她只在电视剧里看到的跪地道歉,一群人仓皇离开,只剩下她和男人。
现在轮到她有些怕了,这人转过身来,帽檐之下,暗色的碧眸盯着琳达。琳达的身体紧绷,仰着头看他,说:“谢谢……”
“不用。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店?”男人问了个意外朴实的问题。
琳达知道有家还不错的披萨店,这个时间也在营业。她为他指了路,又向他连声道谢,男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过了好一会儿,琳达回到宿舍后,才缓过神来。
来到都市后的这一年,她也经历了许多回的心跳加速,但都没有今晚这般砰砰直跳。床头还放着邀请人留下来的一沓钱,都捐掉好了,就给考古协会。
她走到镜子前,抹掉方才快掉出眼眶的泪水,笑着说:“有什么好哭的。”
眼泪却流个不停。
被以为关系不错的人那么说,到底还是觉得有些伤心吧。
但是算了,以后她也可以做真实的自己。琳娜拿起剪刀,将头发收拢在手中,一下剪断了。从此以后,她便不用再应付这些人了。
说起来,那个男人是谁,连名字都没有问……他挡在她身前的样子,还真有些帅气。
琳达在床上翻来覆去,嘴角情不自禁地带上笑容。
3
到了二年级,大家也都确定了专业,通识课减少,专业课增加,在选课前,每个学院都会开一次介绍会。琳达准时到达礼堂。
由于考古学隶属于艺术与科学研究学院下的人类学系,不免还是遇到目睹了周末前那个晚上的人。
和往常不同,没人笑着和她打招呼,反倒像是不认识她的样子,琳达感到格外轻松。她来得不算太早,也不是很晚,但靠后的位置基本都满了。她坐到了第五排,靠着过道的地方。
人类学系在这个学期,开了四十门课,选课单上一一列出了名字。介绍顺序按课程名字排,等到中段,她的老师走上了台。可以说,琳达是因为她,才有勇气申请了这所学校,也有志向和老师从事同一方面的研究。
两人的师生关系没亲密到无话不谈,但比一般的走得近些。听说琳达的父母去世后,考试说“那你就把我当成某个远房亲戚好了”。
“这个学期,我开的课是海洋考古学,听上去很大的名字,内容当然也庞杂。”老师笑意盈盈:“按照往年概率,会有至少百分之十的人挂科。就算零缺勤,也不是太容易。”
琳达低头看向选课表。上面早就打了个勾,她又用笔标了个大大的感叹号,一定要抢到这门课。
“但通过率太人尽皆知也不好,系主任连年给我发了红牌,要我改变考核标准。说这样下去,学生们会跑光。”她和坐在旁边的系主任交换了个视线,摊手道:“所以我在这个学期,特别请到了两位助教,一位是我们人类学系的学长。”
琳达知道这位学长,他在学院,乃至学校里都很有人气。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名,辩论社的王牌选手,还是赛艇俱乐部的队长,他代表学校参加过大小比赛,奖牌和奖杯都拿到手软,据传他还有某个小国的王室血统,不清楚事实情况,但每个人都说他就像是王子一样。
他一走上台做介绍,不少人都低头在纸上画圈。琳达内心哀嚎了一声。
助教一般不会来参加介绍会,看来老师还真是在努力,但她也要更努力地抢课了……
“第二位助教,是特别嘉宾,来自地球与行星科学系,海洋科学专业的——”老师手一挥,却没看到人从旁边出来。她立刻离开讲台,走到了幕后,所有人都听到她的声音:“人呢?来都来了,就露个面啊。”
算是被她半拽出来的人一出来,压低了帽檐,轻声说“真麻烦”。
本专业学长登场时,就足够赏心悦目,第二位助教一出来,更是连男生都忍不住“哇哦”一声。最大的一声就从琳达后方传来,顿时将她从愣神状态中唤醒。
转回头来时,老师已介绍了他的名字:“海洋科学专业的一年级研究生。他本科是在隔壁读的,对,就是那所有一半的人中途跳到我们这边的学校。”
全场都笑了出来,系主任忍不住怒目圆瞪,最终还是摸了摸光秃秃的脑袋,叹了口气。
“这也太难选了吧!”琳达望着台上的人,听到旁边女生感叹。
“不管怎么说,”女生的朋友接话:“这门课我绝对选定了!”
琳达低头看着课表,顿时有些没了信心。选课拼的是手速,当然也有老师来者不拒,但这门课并不是,上面明确写着只收100人……
“但这么多人,恐怕我应付不过来。”在系主任催促她快点下去的注视中,老师说:“反正还有一周选课期,你们尽情来听,放心,有足够的时间反悔。”
不,琳达又画了一个圈,她也绝对要选上,不能还没开始就放弃。
4
之后琳达无数次想,她当时选了这门课,是除去申请这所大学外,做过的最棒的决定。
第一堂课时,教室里人满为患,连站着的位置都没有。老师吓了一跳,拍着胸口夸张地感叹她从教二十年,就没见过这么多人。
看上去三十出头,老师实际上已过四十。她是单身,在下班后会和三两好友小酌,假期时便去往世界各地参与考古,连年发表论文,平日还偶尔会因外出请人代课。虽说没有家庭,她却过得无拘无束,是琳达从未想过自己会拥有的生活。
无论在哪里,老师的存在感都格外强烈。琳达和她相遇的那天,是农闲时节的早晨,又是周末,琳达查看过家畜的情况,就来到自由时间。她喜欢去后方森林里游泳,那时一片并不太平静的水域,可琳达知晓那里的一切,泡在水里她,就像是回到了家,或许和每个人都是在羊水中长大有关。
那日琳达一如既往,在水里漂浮,忽然听到一声急促叫喊。声音并不大,像是被什么吓了一跳,她立刻循着声音游去,就见到一位中年女性拿着根棍子对着地面,定睛一看,是一条小型的眼镜鳄。应该是鳄鱼在靠近岸边的地方休息,却被陌生人打扰,所以在发脾气。琳达见到过很多次,只要处置得当,就不会有问题。
毕竟鳄鱼在水里虽然强,上了岸后就没那么灵活了。琳达隔了段距离,上到岸边,提醒来人慢慢后退,没酿成事故。听到她在有鳄鱼的河里游泳,女性兴致勃勃,竟和她一起游了起来。
开始觉得真是个怪人,现在只有尊敬。
5
第一堂课,到了一位助教。琳达来得很早,就见学长坐在第一排正中,身旁已被几人包围。听说学校里还有他的粉丝团,制作并贩售他的周边,实在有些夸张。
“你们,”老师接近铃声时来,第一句话便是对着他们说的,“要是打扰了我上课,我会把你们当场轰出去哦。”
“知道,”学长的笑容如沐春风,“所以你们都要安静,知道吗?”
他的粉丝们纷纷点头。
来听课的人挤满了教室,站着的位置都没有。老师上课风格幽默,情绪也热烈,哪怕是同她初次见面的学生,也被调动起了积极性,甚至还出现了大学里少见的抢答情况。
老师将选课时期的两节课,当成了正课入门。当布置的课后读物与材料发下来时,她强调“正课的作业量和阅读材料会是这个的一倍哦”,顿时响起一片惊呼“什么”的叫声。
琳达拿起包要走,老师在讲台上对她招了下手。
她大步走过去,就听老师说:“我认识的人开了潜水课,你感兴趣吗?”
琳达脱口而出:“我很感兴趣。”
“什么事?”学长推开其他人,凑上前来,看着琳达,对她伸出手,做了自我介绍。
在琳达大一去上她的课那天,老师一下就想起在哪儿见过琳达。
“我记得,我从来没见过在农场里长大,却和水那么契合的人。”老师当时便问她:“你对海洋感兴趣吗?”
琳达点了头:“是因为听您提到过海洋的事,我才报考了这所大学。”
眼前的中年女性眼睛一亮,笑了出来。
涉及生活苦恼时,老师很是吝啬,给不出具体意见,但在专业方面,从大一开始,她就像是要为琳达制定全套的计划。
“那就好。”老师拿出一张名片:“你联系他,说是我介绍的就行。要占用两天周末,你周一没课吧?”
琳达连点了几次头,学长看得笑了出来,老师转向他:“她会成为你的后辈,可别对她出手。”
学长哈哈笑着,目光停在老师的身上,说“才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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