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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0章


正在前方引路的刘泽清听到有妇人叩阍,立刻就转了回来,正听到申氏后面的控诉,他反应极快,不等申氏说完,立刻就快步冲过来,跪在太子马前:“妇人所说,臣全不知道在说什么?臣刘泽清一腔热血,可鉴天日。从来只知道精忠报国,绝没有任何蝇营狗苟之事!这妇人定是受了奸人指使,前来诬陷臣,求殿下明鉴!”

山东文官中,有知情者不屑地在撇嘴--刘泽清,还真是会演戏啊。

吴甡肃然道:“刘总镇勿要着急,国法严厉,如果这妇人胆敢污蔑于你,本官定会为你主持公道。”

刘泽清之事,朱慈烺事先和吴甡有所透露,也表明了要撸掉刘泽清的决心,刚开始,吴甡并不同意,认为开封之战前,不宜轻动刘泽清,即使要动,也应该聚将升帐,就像孙传庭对付贺人龙一样,召集众将,宣布罪名,然后在罢黜职位,或者直接斩之。

吴甡没说的一个忧虑是,刘泽清是朝廷正式任命的一镇总兵,领左都督,太子虽然是带天出征,但毕竟不是天,就这么轻易的剥夺了刘泽清的总兵职位,朝中怕是会有非议。

  但朱慈烺坚持。开封之战或许三月,或许半年,换成一个有为的将军,勤加操练,半年之内,山东镇的兵马就能见起色,刘泽清留的时间越长,对山东镇的毒害就越深。至于刘泽清的具体处置,朱慈烺并没有特定的立场,罢黜了刘泽清山东总兵的位置,将所有犯行交给朝廷,由朝廷处置即可。

见太子坚决,吴甡也只能同意。

而为了防止刘泽清狗急跳墙,他向太子提了不少建议,令整个决策更完美。

这中间,田守信上前两步,接了申氏的诉状,交到太子手中。

朱慈烺展开了,装模做样的仔细看。

其实他这份诉状他早已经看过,因为申氏的“叩阍”本就是他安排的。照他的命令,董琦除了在临清练兵,暗地里一直都在搜集刘泽清不法的证据,贪墨军饷,欺压百姓等罪行实在是太寻常,就算是揭发出来,刘泽清低头认罪,也难以有太大的惩罚。

而“冒功”就不同了,这个罪行只要一确定,刘泽清的山东总兵肯定是做不了了。

在太子看诉状的过程中,刘泽清跪在地下,强作镇定,心中却是无比惶恐,因为事情的发展,和李晃李公公的预料完全一致!李公公已经准确的判断出,太子不会等到府衙,而是在街道上就会处理他,这是广告百姓、竖立威信的做法。本来他还不信,以为怎么着,太子都会到了官署,等文武官员到齐之后,才会宣布他的罪状,想不到太子居然直接在街道上就将他的罪行抖了出来,如此一来,他没有退路,只能照着李公公的吩咐往前走了。

看完诉状,朱慈烺还是不发一语,只将诉状交给吴甡,吴甡一目十行的快速看完,脸色一下就变了,抬目望向申氏:“申氏,诬陷朝廷大员可是死罪!你可有证据?”

“有。”

申氏抹一把脸上血泪,从袖子掏出一个布片,展开了:“这是李浩然临死之前写在民女袖子上的血书。”

田守信接过了,交给吴甡。

“杀我者,刘泽清……”吴甡轻声念,最后一个清字很模糊,且没有写完。

“胡说,我根本不认识什么李浩然!”刘泽清痛斥。

申氏怒目瞪他,泪流满面:“你不认识,但手下的那帮畜生家丁却是认识。当日你冒功之后,派人送了一百两雪花银到我家中,怎么,这么快你就忘记了?。”

“一派胡言!”刘泽清冷笑。

申氏转对太子:“李浩然生擒李青山之时,有身边同袍为证,往日他们不敢讲真话,但在殿下面前,他们绝不敢说谎言,殿下将他们叫来一问便知。”

“抢夺李浩然的功劳,乃是胶州卫指挥使张胜,临清卫指挥使姚文昌强压的结果,他二人,都是刘泽清的走狗。请殿下将他们招来,准民女和他们对质!”

……

申氏一声声,一字字地控诉刘泽清。

远处的百姓听不清楚,但在场官员却都听得清楚,和刘泽清走的比较近的官员,这时唯恐被刘泽清牵连,眼神中忍不住的就流出了忐忑。知道刘泽清的恶行,但苦于无法告发的官员,却是心情亢奋,一个个都露出了激动的表情。

刘泽清是山东总兵,二品的武职,想要处置他,非有朝廷的旨意不可。如果不是太子殿下带天出征,而是一方督抚巡视,面对申氏的喊冤,能做的也只是接过诉状,交给山东按察使处置。但面对带兵的刘泽清,无兵无将的按察使怎敢秉公执法?弄不好,按察使自己都有可能被刘泽清阴掉。因此最后的结果肯定是不了了之,拦轿喊冤的申氏,也必然会悄无声息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但今日是太子,太子代天出征,有便宜行事、临时处置的权力。

只要太子有心,刘泽清必然劫数难逃。

这一点,不但山东官员,就是刘泽清自己也是清楚的,所以他越发的要孤注一掷,执行李晃的计划了。

吴甡望向太子,等太子裁决。

“我朝总兵的清誉,不容玷污!”

一直沉默不语的朱慈烺终于说话了,他看向山东巡抚王永吉:“事实必须调查清楚。王抚台,派人立刻召张胜,姚文昌前来,并将申氏所说的军户全部调来,本宫要一一查问。”

“是。”王永吉拱手,心知刘泽清这一次怕是在劫难逃了。

刘泽清在地上重重叩首,一脸坚毅:“殿下,臣一片忠心可昭日月,绝无杀良冒功之事,若有,臣甘愿自裁!”说完,额头触地,砰砰的猛磕,只两下,额头就见了血,并顺着鼻梁流了下来。如果不是了解内情,知道他为人之人,还真有可能被他一片“赤胆忠心”的样子所欺骗。

真是一个好演员啊,朱慈烺在心中暗叹,脸色不动声色:“刘总镇请起。你的忠心,本宫是相信的。”

“谢殿下……”刘泽清感动的快要哭了,深拜了一下,站起来。

就在这时,在队伍的最前方,刘泽清五百亲兵开路的前方,隐隐传来一阵骚动……

众人都是奇怪。

“殿下,抚台!”

很快,一名领路的青袍官员急急来报:“有商人和士子拦路喊冤!”

原来竟然是临清的商人和士子,他们在街心黑压压的跪成一片,最前面的几个人手捧诉状,堵在了街道的前方。

又是叩阍。

不同的是,刚才是一个人,现在是一群人。

“他们喊什么冤?冤从何来?”巡抚王永吉差点要晕过去了,他强自镇定的问。

青袍官员不敢说,也不必说了。

因为口号声已经从前方传来。

“我等要见太子殿下!”

“厘金税盘剥百姓,祸国之策!求朝廷收回。”

“朝廷追逮赋,为何不给我等活路?”

“我儿不就是逃了两个厘金税吗?为什么要被抓起来?求太子殿下惩治临清的贪官污吏!”

听声音和气势,最少也有五六百人。

朱慈烺脸色登时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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