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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3章


脚步声响,红袍闪现。

倪元璐倪阁老出来了。

“参见倪阁老~~”

大院里一片参拜之中,所有士绅都是谄媚,恨不得将自己的脸贴到倪元璐的屁股上去。

倪元璐却是冷然。

倪元璐,字汝玉,号鸿宝,浙江绍兴府上虞人,为袁可立的门生,天启二年进士,素有名望,但遭小人所忌,崇祯八年蒙谗言罢官,十五年初,朝廷重新启用,最初,倪元璐深知朝政不可为,不想出仕为官,因此拒绝了首辅周延儒的邀请,甚至在书信中也劝周延儒不要为相。

但崇祯十五年末,闻清兵入至北京,京师震动,崇祯帝求救兵于天下之后,倪元璐却散尽家财,募得死士三百人,驰援北京,崇祯帝深为感动,任之为兵部右侍郎,次年拜户部尚书兼翰林院学士,不久又兼摄吏部。

十七年,李自成逼近北京,倪元璐请修南京宫殿,以备不测,但未被采纳。三月,北京失陷,倪元璐说,国家到了如此地步,死是我的本分,遂自缢以殉节。

……

是前世里不同,倪元璐这一次出仕,并非是因为京师危急后的忠君,而是在隆武帝继位之后,他隐约的看到了一些希望,于是当周延儒倒台,首辅变成蒋德璟之后,他便欣然接受朝廷的召令,往京师赴任。

隆武帝对倪元璐极为敬重,倪元璐到京之后,直接入阁为大学士。

最初,倪元璐对年轻的隆武帝并没有什么了解,他只是觉得隆武帝英武有朝气,更有魄力,虽然有很多的动作和行为,十分的出格和荒诞,几乎是赶上了当年的武宗皇帝,但本性聪睿,只要劝导有方,就一定能将年轻的皇帝导回正轨。

但入阁一年多,他渐渐感到,他对年轻皇帝的看法和想法,都太肤浅了。

隆武帝虽然仁善,但却是一个相当有主见的君主,但是决定了的事情,就不会更改。

说实话,做辅臣的这段时间,倪元璐并不是太愉快,准确的说,是一直处于矛盾和纠结之中,一方面,大明内外形势大大好转,建虏连续三败之后,暂时无力对大明兴起大规模的进攻,李自成张献忠更是先后被灭,祸害大明十几年的贼乱,渐渐平息,这一切,都是陛下的文治武功啊,若没有陛下的废除辽饷,追缴逮赋,改革盐政,查抄贪官奸商,朝廷怎么能有银子和兵力,完成上面的这些壮举?

从这一点来,倪元璐对年轻的皇帝是钦佩无比的。

但另一方面,陛下却又非常明显的显露出了对“圣人之学”的抗拒,不说改革科举,在最后的殿试中加入农业和数学,只说将每月一次的经筵,陛下极度敷衍的态度,就是非常非常的明显,一年十二次的经筵,竟然无故取消了三次,如果不是群臣力争,说不定会取消的更多。

对圣人不尊,离经叛道啊。

在这个时代,离经叛道是很重的罪名,几乎等同于不孝和不忠。天子为天下人的表率,就更是不应该了。

身为臣子,必须纠正。

        然,没有用处,隆武帝纳谏但却不从谏,对于圣人之学,始终提不起精神,上课就是打瞌睡,反倒是对西洋学说,什么数学物理化学,论起来却是头头是道,精神焕发,常常令臣子们目瞪口呆,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学的?又为何会讲的这么熟练?

因此,就某一方面来讲,倪元璐对马嘉植奏疏中的一些观点,并不是完全反对。

他反对的是,马嘉植对陛下的完全否认,陛下还年轻,或许有小毛病,作为臣子,应该孜孜劝谏,而不是行此辱骂,博人眼球,以邀直名!

更何况,陛下继位不过四年,但却已经平息了贼乱,大刀阔斧进行宗室改革,革新除弊,内外有治,天下已经渐渐恢复了生机,这就是陛下的英明神武啊,身为御史,马嘉植你难道都看不见吗?

对马嘉植的奏疏,倪元璐是极度不赞同的,但同时的,他对马嘉植却又有些同情,想着无论如何,也要保马嘉植一命。

就在这种纠结中,保定生变了。

内阁面见陛下之时,陛下拿出徐标的奏疏和军情司的密报,很是生气的拍在桌上。

五个辅臣看完,就知道事情严重----保定并不是简单的闹事,而是有人在暗中鼓动,试图破坏摊丁入亩的试行,从陛下的表情就知道,陛下这一次是真的动怒了,这一年来,摊丁入亩是陛下最重视的一项国策,几乎每日都会询问,十几天前,还是一切顺利,但现在却是形势突变,陛下显然是不能容忍的,叠加马嘉植的奏疏,内阁五臣都清楚的感觉到,陛下好像已经是动了杀机,起了杀心,那些暗中鼓动的人,怕是一个也活不了……

于是,倪元璐主动请缨,亲到保定安抚,不为别的,只为少一些人命伤亡。

陛下同意了。

于是倪元璐奉命出京,不想刚走到半路,就听说闹出了人命,事情更加危急,于是他快马加鞭,急速赶到保定,先令徐标撤兵,缓解了局势,这三日的时间里,他不止是缓解情势,也是暗中调查,找取更多的证据……

今日时间到了,保定士绅齐聚一堂,看起来很是齐全,但倪元璐却知道,几个关键的人物却都是缺席了……

因此,倪元璐心中忍不住摇头:你们暗中挑事,搅动风云,惹的保定大乱,自己不敢在都察院出现,却指使其他人来挡枪,真是卑鄙之徒!

……

院子里,见倪阁老面色不善,态度冰冷之后,地主士绅们脸上的谄媚笑容也渐渐凝结,尤其是保定巡抚徐标跟在倪元璐之后,也从后堂走出后,现场的气氛顿时就压到了最低点。

---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你徐标为保定巡抚,别人没有事,偏偏你要提出什么摊丁入亩,多田多交,没田不交,并要在保定试行,难道你是故意来祸害我保定士绅来了吗?

这是士绅们对徐标的心里想法,平常时候,他们不敢表现,今日就更是不敢表现了,因为他们隐隐意识到不对,徐标不是要被召回京师了吗,今日怎么还跟在倪阁老的后面呢?

倪元璐和徐标坐定。

众士绅本待近前再见礼,但却被军士们所阻拦。

“稍安勿躁,时候到了,阁老自会召各位上前。”为首的百总冷冷说道。

没办法,众人只能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倪元璐和徐标坐在堂中,小声的议论,军士不停的进出,向他们禀报。

随着时间的推移,众士绅终于是感觉到事情不对了,他们议论纷纷,几个胆大的再次上前询问,一些胆小的则是悄悄后退,想要溜走,但却被军士拦了回来。

这一下,士绅们就更是惶恐了,不明白倪阁老什么意思?

终于。

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挎着腰刀的把总进到大堂,向倪元璐和徐标禀报。

倪元璐点头。

随即就见到把总走到大堂门口,高喊一声:“押上来!”

“走!”

只见一队兵丁押着十几个人走进了大院。

--都是青布衣衫,看起来像是管家或者是仆役一类的人,一个个哭哭啼啼,很多人都鼻青脸肿,看起来都受到了责打。

而走在最后,被双手反捆的却是保定府的几个大流氓,他们尤其惨,走路一瘸一拐,俨然是受过大型。

现场的士绅们都惊呆了。

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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