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你在这里干什么?”阿留面无表情的对着又跑到清风阁的宗云霄说道。
宗云霄毫不客气的吃着阿留房里的点心,是宗敖精心送过来的,开口:“你不是说我之前错的太多吗?我日后就天天找你赔罪来。”
阿留手一抖,看着把点心一扫而光的宗云霄开口:“你确定是来赎罪的?”
宗云霄面不改色的点头,顺便打了个饱嗝。阿留默默的拿起了棋子,不再看他。旁边的锦纹见此却是低头偷笑着,阿留看着不为所动,但是锦纹知道,她的心里还是对这个小霸王心软了的。
有了宗云霄天天的打扰,钟氏兄妹倒是来的没那么勤了,因为他们来宗府一见不到宗云潺,二来阿留又时常被宗云霄霸者,他们也就有自知之明的减少登门拜访的次数了。
过了半月有余,蔓溧草依旧毫无音讯,阿留也有了几分焦虑,若是一直这样下去,那自己该如何…放心留司瑾一人。
待宗府无人注意之时,阿留便乔装打扮,让锦纹在清风阁吊着宗云霄。自己溜了出来,直奔城外李启之的住所。
茅草屋十分简陋,阿留一进去就看到一个身着素衣瘦弱的身影,似是听到了脚步声,她慢慢回头,露出来一张和阿留一模一样的脸孔。
阿留略一停顿,还是迈步进了屋子,还未开口就见司瑾奔了过来,一双柔荑握了过来,轻柔的声音传进耳朵:“阿留,你…可好?”
暖暖软软的触觉从手上传来,阿留心里方才片刻的隔阂顿时消了个干净,这就是血缘的神奇之处吗?明明之前十七年素未谋面的两个人,一见面却可以从心底里生出亲近来。
“我…无碍。”阿留低头回道。
没想到司瑾竟然是先问她的身体如何,她还以为司瑾会问有关宗云潺的事情。只是阿留到底是不太习惯这般亲近,便若无其事的挣开了司瑾的手,走到屋坐定开口:“你不问我宗府之事吗?”
司瑾并未介意阿留的生疏,她也知道阿留生性如此:“我自是听师傅说了,没想到这事竟然如此复杂,也不知背后又牵扯了什么势力。早知道我就不该让你替我,去…这重重危机。”
阿留抬头看向司瑾,眼里似是有星光闪动:“你怎么不问我为何解除婚约?”
听到这句话,司瑾身子果然一僵,随后她叹了声气开口:“这本就是我的强求,之前我执迷不悟,以至于入了心魔,做下诸多错事。跟着师傅去了边城一趟,看的多了执念反而淡了,感情真的是不能勉强的事情。”
司瑾虽还是柔柔弱弱的模样,可是眼神却有了几分清明,看着和阿留倒是愈发相似,终究是亲生姐妹,阿留性格冷清果断,司瑾虽面上柔弱,但是骨子里还是相似的。
只见司瑾长舒了口气,语气里带上几分释然:“不可否认我还是喜欢宗云潺了,他是我在宗府里最美好的记忆,可是我却清楚和他无半点可能。这个过程虽然痛苦却让我轻松起来,在宗府的十年里,有四年是天天缠着他的,以前我以为我的生命里只剩下他了,现在才发现,我还有一个血肉至亲的同胞姐妹。你为我这般筹划费心,我又怎能不识好歹?”
阿留愣了许久开口:“我倒是不曾想过你这样看的开。”
司瑾苦涩一笑,说道:“看不开又能如何,终归人活着,不能只为一事。”
两人沉默半晌,司瑾开口先打破了沉默:“我问过了师傅之前你的事情,可是他只让我日后问你,现在有了时间,你可得好好和我说说,让我看看我们失散的这十七年我错过了什么。”
阿留轻笑一声开口,捡一些轻松有趣的事说了起来,只口不提之前受过的苦难。司瑾听得有趣。笑的两眼弯弯,两人之间意外的和谐。
屋外的李启之和白子峻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眼中的痛意。李启之开口,像是自言自语一般:“你说,阿留这时…遇到亲生姐妹,究竟是福还是…祸?”
白子峻闭上眼睛,并未回话,和屋里相比,他二人倒是意外的沉默。
出来已久,阿留便带好衣帽准备离去,司瑾虽恋恋不舍却也未开口挽留,她也知道现在不是时候。
阿留带好斗篷,自己一人走向宗府。
刚走到半路,却听到一个声音传来:“司小姐这形色匆匆是要去哪?”
阿留脚步一顿,继续往前,毕竟现在自己包的这样严实,就算是宗云霄也未必认得出。
刚踏出几步,就听一阵风声传来,阿留斗篷的帽子被掀翻了下去,露出一张面容。
抬眼望去,便看见尹垣塬坐在马上,手握鞭子,刚才他应该是用鞭子掀翻了阿留的斗笠。
只见他看着阿留这般打扮,饶有兴趣的开口:“司小姐怎么不理人呢?”
阿留伸手顺了顺刚才收到波及的发簪,扶正之后开口:“大皇子这是当街持鞭行凶吗?”
尹垣塬翻身下马,夸张的举起双手开口:“司小姐这话也太过分了吧,我只是见司小姐不愿理我,这才出手挽留的。”
“你怎么知道是我?”阿留开口,目光黑幽的让人心惊。
尹垣塬歪头笑道:“我自猎场一别,就对司小姐的身影念念不忘,司小姐就算包裹的再严实也是逃不过我这双法眼的。”
阿留重新带上斗篷的帽子,开口:“大皇子此番话却是大大不合规矩的,我未出阁,你此话旁人听了去,可是要毁我清誉。”
尹垣塬拦住了要走的阿留,继续开口:“之前就说你们东宸规矩多,所以你要不真的跟我回茯泉好了,那里保证没人管你半分。”
阿留微抬头,目光从斗篷下沿落到尹垣塬脸上,却见他一脸真诚,阿留不欲和他纠缠,开口:“大皇子的盛情相邀我心领了,不过这茯泉我是半点不感兴趣的。”
阿留绕过他,刚走几步,又听他的声音传来:“若是茯泉有你想要的东西呢?”
阿留回头,看到满眼精光的尹垣塬,又见他开口:“蔓溧草。”
阿留目光一闪,并未回话,宗敖大张旗鼓的寻药草,从未瞒过他人,他知道也不稀奇。
尹垣塬走近几步开口:“现在…你要不要来?”
阿留轻笑出声,尹垣塬一愣,却见阿留转身就走。
“站住。”尹垣塬伸手拉住她的手臂,“你是不信我吗?”
阿留眉目含冰:“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尹垣塬目光闪了闪:“司小姐可真是聪慧啊,倒是和传闻不怎么相同。”
阿留目光未闪躲,直视他不语。终究是尹垣塬先收回探究的目光,略带轻佻的开口:“不过可是很合我的胃口。”
握住阿留胳膊的手下滑,滑倒手腕处,尹垣塬握住阿留的手心抬高,到与胸口同高的位置:“你真的不愿和我去茯泉吗?即使是蔓溧草也请不动你?”
一声马啸传来,尹垣塬转身,看到宗云潺一身蓝袍翻身下马走了过来,他眼睛一眯,闪过一丝狠厉。
“放开。”宗云潺开口。
尹垣塬笑眯眯的松开了阿留的手,眼里满是狡黠:“每次我与司小姐一见面,宗兄就马上出现,莫不是宗兄日日派人监视着我?”
“大皇子这般招摇过市,想不引人注意都难。”宗云潺伸手拉过阿留就走,半点不顾忌尹垣塬,尹垣塬眼里有了怒气,面上却还是不显。
到马旁,宗云潺转身单手抱着阿留的腰,阿留一时不察就被他拉上马背。阿留不自在的动了一下,却被他的铁臂紧紧锢在身前。
这宗云潺看着瘦,力气倒是挺大,阿留只能任由他驾马带自己离开。
想来这还是解除婚约之后第一次见他,这半个多月不知道他在忙什么,天天闭门不出。
“我应该曾和你说过离尹垣塬远点,他这个人你招惹不起。”宗云潺开口,打断了阿留的思绪。
“讲讲道理吧,大少爷,我可不是自己找上门去的。”阿留挑眉看着宗云潺。
宗云潺一愣,在他印象里,司瑾要么懦弱的应和,要么像个刺猬一样的反驳,却万万没想到是这个反应。像个稚气未脱的小姐,还带点跋扈。
阿留对上他打量的目光,却是没有半点退缩,自己已经明白了妹妹的心意,也就没有了顾忌。已经打定主意送妹妹离开,让司瑾这个身份消失,所以也就不需要再费心伪装自己了,之前的脾气就露了出来些。
“你这身打扮是什么意思?”宗云潺转移了话题不再追问,皱眉看着一身灰色斗篷的阿留。
阿留面不改色的说道:“二少爷这些时日天天缠我缠的紧,我只能这样打扮才能避开他,独自出来透透气。”
宗云潺一噎,也是明白自家弟弟的心思。阿留侧坐在他身前,总感觉这个姿势不怎么舒服,因为离得太近,她连宗云潺的心跳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司瑾,你究竟是想做什么?”宗云潺突然低头,在阿留耳边低声说道。
阿留身子一瞬间僵硬起来,抬头对上了宗云潺的眼睛,黑色浓烈,让阿留的心跳也加速起来。
阿留未反应过来,突然马停了,宗云潺一抬手,自己就被他从马背上推了下去。下落不小心踩到斗篷,阿留狼狈的踉跄了几步才站稳,声音难掩怒意:“宗云潺…”
宗云潺未下马,只是坐在马上俯视着阿留。阿留的话一下子堵在了喉咙,他的眼神太古怪,阿留总感觉在他面前,自己好像被看透了一样,可是那日大厅对峙,他并没有异常,未曾否认过自己的身份。
宗云潺最终没有说什么,骑马离开了,阿留这才发现已经到了宗府门口了。
只是这宗云潺太过反常,总让人不安,自己需速战速决,抽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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