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八大晋商

来者——
  目送李永芳渐渐消失的身影，范永斗从慌乱中恢复了往日的冷静，脸上浮现出决绝的神色。
  "老爷。"
  片刻之间，一位中年人步入书房，谨慎地向范永斗鞠躬行礼。作为范家的大总管，他深知庭院中那些粗犷汉子的真实身份，也听见了书房里的争执。
  "拿着我的名帖，去其他几家，就说有重要事情商量，让他们立刻来府上见面。"
  深吸一口气，面对总管疑惑的目光，范永斗严肃地指示。
  正如李永芳所言，一旦朝廷发现他们范家与建州女真“暗中有交”，即便他们在宣府势力通天，也无法抵挡朝廷的压力。
  家族的生死存亡不容丝毫侥幸，一切以“稳健”为上。
  "老爷……？"
  管家听得书房中的争吵，明白范永斗口中的"重要事情"意味着什么。范家在宣府已传承两百年，难道现在要远遁边疆，落得与李永芳一样的"汉奸"骂名？
  "快去。"
  范永斗强忍心中的不舍，咬牙命令。他并非不了解远走边疆对范家的后果。
  撇开"汉奸"的骂名不说，家族在宣府经营多年，业务遍布山西各地，怎能短时间内脱手。
  想到多年心血可能付诸东流，以及被视为"接班人"的长子音信全无，即便是久经商场、见过无数风浪的范永斗，也不禁呼吸急促。
  "是。"
  见范永斗心意已决，书房中的管家不敢耽误，匆忙行礼后，便疾步走向庭院，安排家丁去其他几家府邸邀请人。
  尽管范永斗未曾明言邀请何人，但作为范家的首席管家，他对府中的事务了如指掌，自然理解范永斗的暗示。没过多久，范家的大门紧急开启，十几个满面疑惑的家丁冲进风沙中，疾步赶往堡内的其他富豪府邸。
  张家口堡内，还有七户根基深厚的人家，一直与范家同舟共济，彼此的命运紧密相连。
  ...
  ...
  "兄台，这么匆忙召集我们，有何紧急之事吗？"
  待众人在书房落座，一位四十多岁的壮汉忍不住向坐在首位的范永斗发问。这些日子，堡城乃至整个宣府的微妙变化并未逃过他们敏锐的洞察。听说范永斗派人相邀，他们不顾漫天黄沙，连忙赶来。
  "没错，发生了什么事呢？"
  "是不是大汗有新的命令？"
  "最近城里的气氛确实有些异常。"
  见有人发问，书房里的富商们纷纷抢着向范永斗提问。若这场景落入他人眼中，必定会令人惊讶不已。
  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张家口堡早已不属于"朱"姓，而是这些商人的领地。
  平日里，这些随便哪一个跺跺脚都能让堡城震动的大人物，此刻却显露出少有的慌张。
  "各位请冷静一些。"
  范永斗轻咳一声，朝面前神情各异的商人摆手，眉宇间透出一丝不耐。他一开口，原本喧闹的书房立刻安静下来，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在室内回荡。
  范永斗不仅是堡内最大的商人，与大金的关系也最为亲密，曾被努尔哈赤亲自指定为"代言人"。每次大金的"使者"来到张家口堡，都会住在范家府邸。
  "我想各位都已察觉，近来宣府城里出现了不少陌生面孔，朝廷也任命了宣大总兵。"
  面对书房里众人期待的目光，范永斗缓缓道出，声音中却隐藏着一丝痛苦。
  "是啊，好好的，朝廷为何突然整顿宣大呢？"
  "难道消息泄露了？"
  话音刚落，寂静的书房再次嘈杂起来，每个人脸上都流露出不安，两位年长者更是倒吸一口冷气。
  "实不相瞒，犬子前几天赴京打探消息，至今已有三日未有书信回转。"
  "恐怕京城的局势有变..."
  犹豫片刻，范永斗还是慢慢地向书房里的人透露了范三拔“失踪”的消息，他的脸上满是痛苦，嗓音因激动而颤抖。
  如果早知如此，他绝不会让长子亲自去京师打听消息，以至于陷入险境。
  “你说什么，三拔不见了？”
  “朝廷难道不怕宣府动荡吗！”
  众人原本就心神不宁，听到范三拔“失踪”的消息后，更是如坠冰窟，书房里的气氛变得冰冷如冬。
  “驸马爷的意思，是要我们尽早抉择，以免落得个身首分离的下场。”
  “吴汝胤的悲剧就是我们的前车之鉴……”
  范永斗艰难地把与李永芳的对话转述给大家，眼中隐约闪烁着一丝疯狂。现在看来，长子恐怕真的遭遇了不测，否则不会音信全无。
  就算范三拔沉迷京城的繁华，忘了他的叮嘱，但山西会馆的人都是他的亲信，为何也一同消失无踪？
  朝廷已经撕破脸，他不能再坐视不理，长子的生命绝对不能白白牺牲。
  书房内一时寂静无声，只有范永斗颤抖着从座位上站起，望着京城的方向发呆，眼中尽是疯狂的光芒。
  这一次，他要让京师的小皇帝明白，张家口堡并不属于“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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