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妖乱起
同一日，延安府。
相较于秦玄王父子二人那份淡然从容的态度，新任的陕西巡抚洪承畴此刻脸色严峻，在几名将领的陪同下登上城墙，俯瞰远方天际线上逐渐逼近的黑影。
此刻天空瓢泼大雨倾泻而下，消散了连日来的炽热气息，却丝毫未曾扑灭洪承畴内心的沉重与紧张。
此时的延安府城墙各门紧闭，狭窄的城墙上，每个城墙垛口都站着身披甲胄的士兵严密把守，十几座陈旧的火炮已被擦拭得熠熠生辉，随时待命投入战斗……
在冷峻严肃的戍卫修士之间，城墙之上还站立着许多身着布衣的青壮年修炼者，他们手中紧握着法器，略显单薄的身形微颤，双眸间流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紧张与戒备之意。
暴雨倾盆，尽管眼前尽是无垠的荒原，然而远方的具体状况却在这雨幕之中变得越发模糊不清。披挂元婴期战甲的陕西护道使洪承畴面色越发阴沉。
自从得知那刚刚剿灭了妖蛮叛军——白杆军的将士们即将在近日内抵达陕西延安府，洪承畴便怀揣着万丈豪情开始筹备对付那数月来声势愈演愈烈的“逆修”势力。
然而还未等他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太久，一个突如其来的情报犹如晴空霹雳，令他瞬间落入冰窟，仿佛末世将临。
据陕西各府县传送而来的秘情报显示，原本散落在陕西各地的“逆修”匪众竟在几天前默契地集结开拔，从他们的行进方向判断，恐怕皆是直指延安府所在的方位。
洪承畴心中明了，这些散布各地的逆修无疑受到了王嘉胤秘信的召唤，前来延安府与其会合。
果不其然，正如洪承畴所料，就在昨日黄昏时分，他事先派出侦查的修士慌张归来，满脸恐慌地禀告，称十里之外出现了一支浩大的流民队伍，而这队人流前进的方向，正是直奔延安府城而去。
收到情报的洪承畴不敢有任何迟疑，立刻下令封闭城门，并一面向守护三界的总督武之望发出求援信号，同时下令城内修真家族严阵以待。
“大人，那些流民的队伍似乎越来越大了。”一道轻微颤抖的声音打断了洪承畴的沉思，将他的思绪拽回现实。
洪承畴抬眼望去，只见一名大约三十出头的将领正紧紧皱着眉头，面露凝重之情，低声对他汇报。
“嗯，你说得没错。”
深深吸了一口气，洪承畴竭力压制内心的不安，轻轻点头表示认同，看向这位将领的目光中亦流露出复杂的意味。
这名将领名叫杜文焕，出身修炼世家，曾在万历年间的延绥镇镇守边疆，立下了赫赫战功。其父杜桐曾任延绥镇总兵官，叔父则是在万历年间威震九境，被蒙古族尊称为“杜太师”的杜松。
到了天启年间，杜文焕受命追剿“妖蛮叛军”，也曾取得过不俗战绩，一度节制四川、湖广和贵州等地的仙兵。然而在“三省总理”鲁钦殉国后，杜文焕内心萌生了别样念头，有意按兵不动，试图取鲁钦而代之。最终，他因此被贬谪离任，回到了宁夏故乡。
近段时间，陕西境内修为冲突频发，深感“天下局势艰难”的杜文焕便率领家中几十位追随者奔赴延绥镇。恰逢领军而来的洪承畴，于是便加入了他的麾下，听候调遣。
“大人，蚂蚁虽小，却能撼动大象。”
“如今陕西大地即将陷入修真动乱，延安府更是岌岌可危，大人理应尽早做好应对准备啊……”
见身旁的陕西护道使仍旧保持着镇定自若的样子，曾经驻守延绥镇并在陕西一带声名卓着的杜文焕不禁拧紧了眉头，语气焦急地劝诫道。
尽管他已在家中修炼多年，对外界的仙凡之争却始终密切关注，尤其是洞悉陕西民众的“灵识动荡”已久，否则也不会在“妖氛初现”的关键时刻，果断率领家中的修真亲卫奔赴延绥镇，以待仙廷诏令。
虽则军中的“夜游神”已探知数里之外那片“黑雾”中，皆是聚集了一批毫无修为的凡间流民，数量竟多达数万，实属不可小觑之敌。
更兼陕西各地的“正道修士联盟”纷纷向延安府集结而来，使得杜文焕忧心如焚。
他深知，这个百多年来默默无闻的边陲要塞——延安府，即将成为天地之间瞩目的焦点所在。
“杜镇守放宽心。”面对杜文焕满面困惑的目光，陕西巡抚洪承畴神色从容地点点头，稍作沉吟，继而压低嗓音，神秘兮兮地道：“本官已经收到密报，秦良玉门下白杆军将于近日抵达延安府。”
“什么？”乍闻此等“捷报”，即便是素来心性豁达的杜文焕亦不由得惊愕失声，惹得身边的修士士兵纷纷侧目而视。
原来这位文职官员近几日能够一扫往昔忧虑重重的神情，背后竟然握有如此强大的“底牌”。
想到这里，杜文焕脸上的忧虑之色瞬间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解脱与坦然。
天启年间，他曾受命镇压“邪魔叛逆”，也曾亲身经历过与秦良玉麾下白杆军的激战，自然深知这支“土司世家精锐”的非凡战力。
时光荏苒，当他再度听到白杆军的消息，乃是秦良玉之子马祥麟及京畿驻防副总兵黄得功，在贵阳城外一举全歼了“邪魔叛逆”奢安部。
无需赘言，这支原本就骁勇善战的“土司世家精锐”，在接受了仙廷赐予的修炼资源与法宝甲胄之后，其整体实力更是达到了一个崭新的境界。
倘若白杆军坐镇延安府，即便城外十里之地布满了身穿破烂衣物的流民百姓，抑或是换成卫所内的普通修士士兵，杜文焕依然有着必胜的信念。
毕竟他在延绥镇担任官职多年，对于陕西各卫所的实际情况可谓了如指掌：那些所谓的修士士兵，手中拿的不过是一柄朽败不堪的法器，比起寻常百姓并无太大差别，甚至比不上普通的修真士卒。
毕竟作为九边重镇的士卒，他们肩负着守护疆域、抵御蛮荒异族蒙古鞑靼的重要使命，军中将领虽然也会“吸食士兵元气”，但终究不敢过分放肆，士卒们的战斗意志尚存。
然而各地卫所的修士士兵境遇却令人堪忧，他们虽名为“修士士兵”，但实际上早已沦为了将领私人旗下的“奴仆”，每日埋首黄土，耕耘不属于自己的田地。
凄厉的呼啸声突然从远方天际线上传来，划破了倾盆大雨的嘈杂，清晰地传入了众人耳中……
听此异动，一直沉浸在如何应对那些自称“逆天修士”的洪承畴顿时脸色剧变，匆忙向前跨出几步，屹立于城墙之巅，紧紧凝视着远方忽然躁动起来的“魔影”。
若那如同蝼蚁般涌动的凡人流民是被人精心策反，有预谋地引向了延安仙域之外，那么此事的严重性将完全不同。
王嘉胤！
洪承畴睚眦欲裂，以毕生修为凝聚一股意志之力，硬是从齿缝间迸发出这三个震撼人心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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