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无功而返（中）

隆隆！
  沉寂许久，锦州城外的原野上，急促的战号再次响起，如黑云般的士兵在各自队长指挥下列阵，眼中闪烁着令人胆寒的狂热。
  军队前列，应范文程和长子佟普汉的要求，龙骑驸马佟养性亲自披甲上阵，手中紧握努尔哈赤赐予的古老战刀，身披闪亮铠甲，威风凛凛。
  “勇士们，随我冲锋！”
  毫不迟疑，见士兵们的斗志已被点燃，高坐马背的佟养性挥刀猛斩，随后驱马向前，身边数十名蒙古铁骑保驾护航，疯狂地向锦州城冲去。
  与此同时，刚从“凌风壁垒”调来的巨盾战车缓缓推进，迎着炽烈阳光直指城门，身后是扛着碎石和泥土的士兵。
  见“驸马爷”亲自出征，士兵们的士气更加高涨，如同被注入力量，悍不畏死地跟随其后。
  战场中央，地面布满弹坑，断肢残骸与血泊中的败军士兵犹如地狱景象。
  看清这骇人的场面，冲在前线的佟养性心中一震，疯狂的神色瞬间收敛，本能地勒紧缰绳，制止了战马的冲锋。
  他是“龙骑驸马”，大金国的驸马，若在锦州城外白白丧命，未免过于遗憾。
  似乎洞察了他的顾虑，原本护驾冲锋的蒙古铁骑也下意识地勒住马匹，站在他身边，共同面对挑战...
  在接到神秘的上古符文命令之后，严阵以待的魔法炮手们迅速照着古老咒语，熟练地调整着魔能炮的瞄准角度，点燃了闪烁着幽蓝光芒的魔焰。
  轰隆隆！
  经过短暂的寂静，仿佛跨越了次元的震耳轰鸣在翡翠之城——锦州的城墙顶端再次回荡。这次，不只是连续的魔法炮击，锦州上空的魔雾更为厚重，爆炸声如同天谴之雷，吓得城墙上的文职官员瑟瑟发抖，本能地紧闭双眼。
  “啊！”
  瞬间，凄厉的悲鸣响彻城外，尽管魔雾弥漫，遮住了人们的视线，无法看清战场的惨烈，但无疑是一片混乱，城墙上立刻爆发出欢呼声。
  “继续射击！”
  辽东的巡狩使毕自肃，丝毫未显迟疑，高声下达指令，他知道城外仍潜伏着数十辆恶魔防御战车，那是不容忽视的威胁。
  城外的叛军虽不足为惧，但沈阳与辽阳附近的精灵八旗军才是真正的隐患，不容轻视。一旦叛军立足稳固，甚至封闭城门，他们别说出击猎杀，恐怕真要被困于城内防守。
  然而如此一来，数里之外的“小凌河城堡”及其守军便会陷入险境之中。毕自肃深深吸气，无视了辽东副指挥赵率教那急切的目光，他严肃地对两侧的武将吩咐：“满桂，曹文诏，整顿军队，随时准备出城救援。”
  “遵命！”
  两位武将庄重地点头，随即匆忙下城，准备冲出城门，迎战那些即将崩溃的人类叛军……
  隆隆！
  震颤天地的火炮轰鸣在翡翠之城顶端爆发，让亲身督战、却止步不前的铜翼领主佟养性心神剧震，脸上尽是震惊之色。
  耳边回荡着凄厉的悲鸣，空气中弥漫着宛如实质的魔焰气息时刻警告着他，若非刚才停住，他的结局恐怕不会比那些哀号的战士好多少。
  或许是呛人的魔焰味激发了佟养性内心残留的血性，原本徘徊不定的他做出了此生最“勇敢”的决定，无视身旁卫兵惊惧的目光，紧握长刀，向呆立当场的战士们高声怒吼：“还愣着干什么，快散开！”
  “推动护盾战车上前！”
  闻言，原本彷徨无措的投降士兵仿佛找到了灵魂支柱，踉跄地奔向最近的护盾战车，躲在它们后面。
  身后鼓点的节奏未曾停滞，惊魂未定的叛军士兵仅仅犹豫片刻，便重新向前推进，完全不顾倒在血泊中痛苦嘶吼的同伴。
  然而，相较于之前的“悍不畏死”，这些幸存者变得更加机智，推着略显笨重的护盾战车，避开城头火炮的攻击路径，显着削弱了火炮的威吓力。
  当然，面对生死抉择，并非所有叛军士兵都有勇气硬抗随时可能倾泻的炽热弹雨，继续冲锋。仅是一瞬的恍惚，不少恐惧的士兵萌生退意，无视身后军官的催促，独自向后方军阵奔逃。
  眼看好不容易凝聚的士气即将崩溃，佟养性内心愤恨无比，挥下高举的长刀，狠狠斩向一名士兵的颈项。
  铿锵！
  伴随着刀锋刺入肉体的沉闷声响，浓厚的血雾蒸腾而起，溅满了佟养性的身躯，使他本就凶狠的面容更显狰狞。
  来不及擦去脸上的血渍，佟养性扫视四周，嘶哑着喉咙大声咆哮：“后退者，死！”
  听到这命令，环绕在佟养性身边的蒙古铁骑如梦初醒，抽出腰间长刀，凶狠地注视着逼近的叛军。
  他们的架势表明，只要这些士兵再后退一步，他们的刀便会如佟养性一般狠狠落下。
  “你们还在等什么，冲回去！”
  见士兵们仍无动于衷，骑在战马上的佟养性更为暴躁，不顾耳边不时响起的炮火，猛然驱策坐骑，用刀背狠狠敲打士兵，将他们逼回战场。

  “杀！”
  ...
  在狂风呼啸的魔法轰鸣中，曾经的汉人士兵们，如今的降军，面对着狰狞的佟养性，眼神中闪烁着绝望，随后他们从喉间挤出一声悲壮的嘶吼，握紧长剑，重返战火纷飞的战场。
  这并非为了胜利，而是为了宣泄内心的愤懑。重返战场的他们，躲避着城墙上喷吐火舌的巫术炮，同时也毫不犹豫地给予倒下的战友致命一击，让血液如同炽热的符文在战场上肆意蔓延。
  有些胆小的士兵，面对着周围如同深渊炼狱般的景象，恐惧让他们寸步难行，却也难逃蒙古铁骑冷酷的收割，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草原的阴影里。
  在这些无情的“督战队”威压下，战场上的降军士兵们再次对摇摇欲坠的锦州城发起了一场以生命为代价的冲锋，他们的步伐并未因恐惧而减慢，这让在后方监视的范文程也不禁暗暗震惊，心中充满了无尽的叹息。
  若这些“战士”在对抗女真勇士时也能如此“勇往直前”，大金帝国或许早就是另一个模样。
  炮火的轰鸣声中，密集的汉人降军遭受重创，仅仅片刻，数千人便倒在了血泊中，使得原本坚固的军阵变得稀疏可见。
  与佟养性复杂心情不同的是，早已认同为女真人的范文程对这些汉人降军的伤亡毫不在意，反而轻轻点头，暗自权衡是否该向沈阳传信，请求大汗带领全军出击，一举攻克眼前的锦州城。
  作为崛起于秘境森林的游牧部族，女真勇士并不擅长围城战。这些年来能在辽东纵横驰骋，所向披靡，很大程度上依赖于内部的“盟友”。然而，老汗努尔哈赤在多年的征战中确实积累了宝贵的智慧，这转化为女真的三大“秘密武器”：  “死士”，“护盾战车”，以及由老汗亲自从各部落中选拔出的数百名精英组成的“白甲巴牙喇”。
  “白甲巴牙喇”始终由女真大汗直接指挥，寸步不离，虽然数量不及两大黄旗，但战斗力更胜一筹，常用于对付敌人的精锐部队。
  “死士”则由各个部落的“自愿者”组成，他们在某种程度上是“消耗品”，负责为大金开路，探索敌情。
  “护盾战车”是女真针对明朝朝廷独创的攻城利器，源自明朝嘉靖时期的名将戚继光的“车营”战术，经过女真军队的改良，其防御力惊人，甚至能抵挡住明军的魔法炮火，直接冲击城墙，往往能发挥奇效。
  正是因为“护盾战车”的关键作用，努尔哈赤生前甚至定下了“无盾车不出战”的铁律...
  无法否认，这数十辆在战场上嘶吼的“铁鳞兽”仅是形态酷似，实际上，它们的功效与传说中女真的“铁鳞兽”相去甚远。
  “啊！”
  范文程正在沉思之际，前方的战斗地带忽然爆发出一片惊叹，声音竟盖过了轰鸣的雷鸣炮和凄厉的哀鸣，清楚地钻入他的耳中。
  刹那间，一股不安的情绪弥漫在范文程的心头。
  他深深吸了口气，竭力抑制内心的恐慌，抬头看向那片尸体遍野的战场。然而，仅仅一眼，他就如堕冰窟，僵立当场。
  锦州城那坚固森冷的城门悄然开启了一道缝隙，一道令人心颤的赤红洪流瞬间涌入众人视线。
  ...
  元年十月，辽东归顺的军队，包围了锦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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