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慧心巧言
夜里，楚嫣端坐于桌案前翻阅书简。这本书简是她从白苏那里借来，书中内容虽然有些难懂，但细细琢磨起来倒也有趣。
这时莺时走了进来：“公主，王上今夜会来我们承泽宫，夫人让您过去陪着。”
楚嫣抬目疑惑：“父王今夜不是要陪陈美人过生辰，怎么会来承泽宫。”
莺时摇头：“奴婢不知。”
楚嫣心想大概又是母亲使计夺了陈美人的恩宠。
“你去回禀母亲，就说我身上不适，不宜相陪。”楚嫣不愿掺和后宫夺宠之事，她眼眸清冷，转而翻阅古简。
“公主，欺骗夫人和王上可是要治罪的。”莺时小心翼翼地探问。
楚嫣闻听此言轻轻抬首，她不露声色地淡淡瞧了她一眼。
莺时见此连忙低头。
莺时终究还是母亲的人。
楚嫣声音忽冷：“你若是不说，谁会知道。”
莺时不敢抬头，她稍稍抬目轻声道：“可夫人会问起。”
“父王来承泽宫，是欲与母亲共度良夜。我若前去，便打搅了父亲兴致，父王到时就该责怪了。”
莺时一想，好像的确如此，她欠身轻轻走了出去，转身去回禀慕夫人。
这时楚嫣看着书简，忽忆起白苏禁足一事。
转念间，楚嫣叫住她：“莺时。”
莺时连忙停步回身，待公主指示。
只见楚嫣从桌案前起身：“你陪我去见父王、母亲。”
“可公主方才不是说…”
楚嫣冷目：“母亲命我过去，我若不从，母亲会不悦的。”
莺时呆在一处，她一时语塞，自家公主说出的话，她怎么也挑不出错来。
莺时服侍楚嫣去往慕夫人那里。
……
承泽宫门处，宫人们提着华灯簇拥着王上前来，慕夫人连忙领楚嫣上前觐见。
慕夫人搭着王上的手起身，她目送秋波，娇嗔到：“王上怎么才来？多日不见，您都快把我们母女忘了吧？”
楚嫣端庄上前欠身：“拜见父王。”
慕夫人纤手环上王上臂膀：“你这几日未来，小嫣儿可是整日向我讨要父王。”
楚嫣垂下眼帘，到王上跟前道：“儿臣心盼父王身体康健，这样母亲和嫣儿便可常伴父王身旁。”
她此时了然如何作答。
王上笑眯眯搂着慕夫人的腰身：“小嫣儿乖巧，倒是你不收收心性。”
慕夫人娇笑。
……
饭席间。
“父王，这是您最喜欢的蓉花肉。”楚嫣给王上夹上，慕夫人心想楚嫣今日倒是格外配合。
王上心悦：“嫣儿如此讨人欢心，同你一样。”
慕夫人又是娇笑：“王上贫嘴，再过几日，可就是臣妾的生辰了，王上可不许把好东西都藏起来不赏臣妾。”
王上指着她，笑对楚嫣言到：“嫣儿，你看看你母亲怎么这样会讨赏？”
楚嫣瞧向母亲，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她是在先王后身边长大的，向来看不惯女子娇柔做作的姿态，可自己的生母偏偏就是这样的人。
“爱妃说说何时你要的东西我没给？”王上笑说着轻捏慕夫人的玉手。
今夜慕夫人身上的香气格外诱人。她故作娇羞，明眸流盼，使得王上不禁细细打量起她娇滴滴的玉容来，水嫩的桃花面上一抹羞红尤惹人爱怜，青丝间的红瑙钿钗更衬她妖艳华贵。
王上的目光久久流连于她今日特意准备的红芍云雾烟纱裙间。
慕夫人瞧着他灼热的目光，笑而不语。
楚嫣见状，忙心生一机。
只见她放下碗筷，佯装生气：“父王偏心，您陪母亲过了这么多次生辰了，却从没有陪我度过一次生辰。”
王上的目光从慕夫人的□□上挪了过来，他笑言哄劝楚嫣：“那小嫣儿说说，父王要怎样做，才能让小嫣儿开心。”
而慕夫人心中却是不满，平日楚嫣作陪从不多言，今日却无端计较起来？
楚嫣故作无心对王上说到：“今日，女儿在宫中散心，路过一个不起眼的宫院，恰好遇见了白苏哥哥。女儿与他谈话甚欢，本想邀他到承泽宫来玩，不想却被禁军拦住。女儿向他们言明自己是公主身份，禁军却说只有得到裴统领的应允才能放人。父王，裴统领是谁，父王是不是待他比待女儿好。”
王上闻此，顿时脸色阴沉，他虽昏庸，但最不喜权臣凌驾于自身，这让他身为天子的脸面何在！
慕夫人是穆王送给王上的女人。今穆，裴，丞三虎相斗，互不相让，慕夫人在此时自然要为穆王效力。
慕夫人美眸一转，她着意言到：“嫣儿别胡说，你是公主，是你父王的掌上明珠，王上自然是待你比待裴统领好……不过裴统领怎能这样管教手下之人，罔顾王上对他的倚重。”
王上心生怒气：“三年前本是裴氏谏言：冷宫送出的食盒招来了刺客，沈氏母子身上有重大嫌疑。寡人这才下令禁足了二人母子，如今他胆子大了，禁不禁足倒像是他说了算！”
慕夫人又暗中挑拨：“其实当年之事本是疑点重重，裴统领却一口咬定是沈木樨与公子苏的过错。沈氏母子人微言轻，说不定是裴统领构陷他们，也未可知啊。”
楚嫣慧目巧心，她看出眼下父王对裴氏相当不满。
楚嫣掀眸着意说到：“父王别生气，明日我便拿着父王的令牌，让禁军解了苏哥哥的禁足。”
“何需令牌，童义，你现在就去，把冷宫的禁军撤下来，看看谁敢阻拦！”王上命令大监。
大监童义听到王上的呼喊，他躬身小步快走着进来，声音尖锐地回到：“是。”
大监领命出了门。
慕夫人靠在王上身上，她柔声劝到：“王上消消气。”
只见慕夫人轻揉着王上的背，向王上耳边悄声说着什么。王上面上气消，他下手轻轻捏了捏慕夫人的腰妓。
慕夫人娇嗔到：“嫣儿还在呢。”说着，她看了楚嫣一眼。
楚嫣心中清楚，她连忙起座欠身：“父王母亲，女儿乏了，先行告退。”
……
沈夫人与祁白苏由此解了禁足令。白苏又可回宫塾读书。苏、轩、嫣三人无事时便在铜花台聚首。
一日午前，天气正好，季明轩进宫去寻白苏，见他桌案上有一本兵法，季明轩伸手拿起。
自那日楚嫣与白苏于铜花台向他提起兵法，季明轩便开始搜罗研读府中各类兵法书籍，想不到竟到了如痴如醉的地步。
季明轩不由后悔为何没早日向二姐讨要此类书籍，或许自己平日对书籍一副仇大苦深的样子，才让旁人误以为自己不喜读书。
想到在宫塾内学的东西实在无聊，他便悄悄将兵法带到课上。
而闻太史见他不似往日三番五次地逃课，反倒起了疑心。
某日，闻太史令众学子齐诵文章。学塾内少年读声朗朗、意气风发，他满意看向堂下诸位学子，不由微微点头。
当他的目光转向季明轩，闻太史方才微微展露的笑容立即消散，严厉之色正悄悄攀上他的眉头。
闻太史远远瞧见季明轩低首不语，似又在偷懒走神。
季明轩看兵法入迷，丝毫没有察觉到夫子已悄悄走至他的身后，
闻太史拿戒尺压住了季明轩藏在书简后的兵法。季明轩看见戒尺，身子不由打了个激灵，他立马回过神来。
季明轩心想：糟糕。
闻太史拿起他藏起的书，启声正欲发火，却瞧见上面兵法二字。
潘龙等人见季明轩被夫子逮住，已然准备开始嘲笑。
谁知闻太史却没有声张，他抬眸瞧了季明轩一眼，将兵法还给了他，转身吩咐众人继续读书。
下学后，季明轩被闻太史单独留了下来。
季明轩已做好道歉、挨戒尺的准备，而闻太史却什么也没说。
闻太史从案柜中拿出一卷书简，将自己珍藏多年的孤本兵法送与了明轩，让他好生研读，莫将精力费于玩乐之上。
季明轩瞧着手中珍贵的孤本兵法，明白了夫子对自己的良苦用心，他当即点头答应。
……
楚嫣来到花台，白苏与明轩都已等在那里。她远远看见白苏端端正正地坐在石凳上看书，而一旁的季明轩竟也安安静静坐在那里，看得津津有味。
楚嫣走向他们，悦然唤到：“苏哥哥，轩哥哥。”
楚嫣走上前，季明轩、白苏抬眸看向了她。
楚嫣入座，笑然问向明轩：“轩哥哥怎么今日想起看书了？”
季明轩明显仍沉浸于兵法之中，他眼不离书地点头回到：“这卷兵法甚是有趣。”
白苏在一旁说到：“他今日的确难得，读了一上午的书，竟没打搅我。”
季明轩抬目，向二人解释到：“我已求叔父明年带我去战场历练一番，叔父说只要我将这些兵法记下，便会带上我。”
祁白苏翻书的手一停，他低言道：“战场上刀枪无眼，可不是好玩的。”
季明轩却不意，他调侃地看向白苏：“我听得出，你是在担心我。”
白苏立即出言否认：“我是替你叔父担心，他既要指挥作战，又要看住你。”
季明轩不服：“喂，我也是有些本事的。”
楚嫣不禁一笑。
季明轩连忙起身解释：“你们可别不信，我父亲大将军，我的身手也是经父亲亲自□□过的。”
提起季将军，楚嫣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她开口讲到：“说到季将军，我听父王说季将军守疆四载有功，加上战事渐缓，过几日便会被招回京中。”
季明轩愣了几秒，他满目惊喜：“当真！”
楚嫣点头，十分确定：“当然，父王还说到时正好赶上重阳节，会在宫中宴请季家及朝堂重臣。”
季明轩欢喜：“太好了！”
白苏也替明轩高兴，但他转念抬眸问向楚嫣：“季将军回朝，谁来守关？”
楚嫣回到：“这倒不清楚，许是丞相或是穆王的人把守。此次季将军回京也是经大巫覡卜算过，应当不会影响边关局势。”
白苏没有说话，他不信占卜之言，认为那些不过是借天意诓人的谎话。
他听母亲说，如今三党相争，朝中之人大多随波逐流、趋炎附势，若还有真正忠心于护国之人，季将军当属一位。
白苏想到：季将军虽与裴氏交好，但并未参与党争。他常年征战在外，立下过赫赫战功。如今季将军回朝，王上却派遣野心勃勃的穆丞守关，边关必起动乱。
但季明轩没想到这些，他仍处于兴奋之中：“那我先回府一趟，将这消息告诉母亲！”季明轩挥手作别，暂且离开了铜花台。
白苏见他信手带走了自己珍藏的古籍，他起身朝向季明轩欢喜雀跃的身影唤到：“明轩，我的书！”
跑在前面的季明轩转过身来，欣喜之情使他的目光更加明亮，季明轩笑言道：“别那么小气嘛，等我看完便还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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