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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2章宫女


我是纯淳皇后丘丽黛曾经的贴身宫女。纯淳皇后死后,我被调往皇帝身侧服侍。皇帝对我这个曾经皇后的救命恩人很好,各种赏赐珍玩,除了没收我为妃。但我觉得这样就很好,除了皇帝和身边几位德高望重的公公嬷嬷,即便是后宫的嫔妃都要对我青眼有加几分。

        纯淳皇后死后才两月,大臣们就逼着皇帝另择贤后,我心里气急败坏,纯淳皇后何时不贤?皇帝从前征战沙场时,是她服侍左右;皇帝登基为帝,后宫混乱不堪,是她忍辱负重将后宫打理得整整有条,将那些闹腾的贵家妃子通通安抚下来,大大减轻了皇帝的负担。怎么还有人在她死后还要非议她?还不肯放过她?

        长桑婈在人间蒸发几年后又出现在大恒的皇宫中,这个女人眼神手段都毒辣得很。她前期和纯淳皇后十分交好,可她也是压倒纯淳皇后的最后一根稻草。如果没有她的那一番话,纯淳皇后还能坚持下去,不会为了解皇帝的群臣之围而自缢。

        选后的宴会上,她看中了季侯爵家的嫡女季益华。季家是大恒老臣,典型的老派,无论这个龙椅上坐的是谁,只要国号还是大恒,他们便能为之卖命。所以我不懂,聪明一世的大主姬怎么会看上这样一户人家。

        季益华是典型的帝都高门贵女,但又和往常的高门贵女有些不同。她性情温厚,知书达理,但也杀伐果断。刚入宫,有人想趁机作乱,被她发现了,一律当庭仗杀,那一日她坐在主位,硬生生看着那几人断了气才回了椒华殿。

        我期待后妃们能给她惹出些乱子,却没想到大半年过去了,后宫还是风平浪静的样子。这样我就更加怀念我曾经的主子了,若不是她辛苦操劳,怎么会有如今这么好打理的后宫?只可惜美人命薄。

        皇帝将太子长桑熠送至她膝下抚养。我瞧她嚼着饭,细长的美人眉微微蹙起:“陛下,吾不是没有试过,只是熠儿并不喜欢我。吾觉得已然走到此处,便不再强求一个孩童罢了。”她倒是十分坦诚。皇帝却把太子叫到跟前,狠狠责骂了一番。她见此状,气得面色通红,脸红耳赤地责怪皇帝:“原是正常事,你为难他作何?你如此为难他,不就是为难我罢?”皇帝很惊讶,太子看着女人、冒着鼻涕泡笑了出声。

        这天伦之乐的情形实在刺痛了我的双眼,我却不能转过头去。

        后宫子嗣不断,前朝一片喜闻乐见,但继后却迟迟不见身孕。每有朝臣催促起,总会被皇帝打断。皇帝也从未和继后提及此事,按照月例照常前去。再过了七八个月,我才有些顿悟,皇帝好像是在为继后打掩护。具体的我也说不明白,还得细细琢磨。

        直到继后在位的第四年,皇帝将孩子们送到椒华殿养着,我才明白——皇帝这是要安慰久未有子的皇后呀。可是皇帝没有明白我们的这位继后心早就冷了,人的嘴是封不住的,就算都封住了,皇帝自己的神情心绪却是盖不住的。皇子们入椒华殿的此后种种证明,我们这位继后根本不明白皇帝此举的意思。

        我想,天理昭昭,她已经平白无故地享了太多福,皇帝这点爱也不必再求了,毕竟我那可怜的原配皇后此时已经委屈地成了一缕青烟。

        后宫无事,边疆安稳,朝廷清明,百姓安居,国祚稳固。

        继后在位的第六年,昌平城下了厚雪,传说和大主姬当年重返京都的雪一样厚重。天下对继后态度极好,和对纯淳皇后的态度完全相反。我还是不懂,这世间人心怎么能如此厚此薄彼。

        继后在位的第七年,大恒丢失的国土全数被追回,季家身为武学世家更是屡立战功。一切蒸蒸日上的时候,继后却在金鸣池边吐了血,昏睡了整整七日。太医们一针一针下去,我陪着皇帝守了她七日,我看着都觉得甚是可怕,也就只有皇帝这样沙场征战无数的人才能看得眼都不眨一下。七日施针后,继后才逐渐苏醒过来。

        季家人入宫,和皇帝一同听太医的汇报。太医站在案桌前战战兢兢,皇帝屏退左右,只留下我一人为他们奉茶伺候。

        我看着皇帝震怒,上好的暖玉杯被摔得稀碎,一个不剩。

        “皇后娘娘这是脾肺俱损、血崩大限之症。臣与太医院已经束手无策了呀皇上。”太医伏身,就要捶胸痛哭。

        “听你说这是长病,为何从前没有察觉?朕的太医院还可信吗?”

        太医惶恐,大声喊冤:“陛下明察!该病难以号脉断出。按理来说,病人在吐血之前应该感到极度的疼痛、精神焦虑。可在以往的问诊中,皇后娘娘并未有此主诉啊!”

        季夫人身体一晃,跌坐到椅上,她颤颤巍巍地出声,告知皇帝——“请陛下恕罪!小女……小女自小难查病痛之痛……”

        皇帝跌跌撞撞跨出勤能殿,我跟着他,只看见他眼中死灰一片。

        路过纯淳皇后种的小花园,此次的皇帝并未停留。他义无反顾地扑向椒华殿,似乎去晚了那儿就只剩一座空殿一样。

        我们进了殿内,继后坐在火炉边和侍女说笑着,仿佛平淡醇厚的从前。

        继后眼神愣愣的,语调娇柔,她如混沌星河中一抹拖着长尾的流星,她虽然病了,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清丽,她唤,笙郎。

        她在此之前没有在我们面前这样叫过皇帝,故而我不知道原来皇帝和继后已然亲密到了这种不为人知的地步。从前纯淳皇后闹着玩的时候唤他笙郎,皇帝会十足十的嫌弃地告诉纯淳皇后莫要这般唤,他觉得很是恶心。

        可我明明看到,继后这样唤他,他的眼睛里全都是欣喜。

        逢馨拉着我出去,我俩站在走廊里相顾无言。逢馨恶狠狠地警告我,不要打坏主意,否则她拼了命都会毁了我。我告诉她:“这是你高看我了,我是替纯淳皇后不值,但我不会毁了自己。”。逢馨瞧着落下的春雨,语调悠长,透着无穷的寂寞:“你以为纯淳皇后有多委屈?我们姑娘,五岁时就见过陛下了,那时候的陛下还不是先帝诏书中认定的皇帝。可就是那遥遥一眼,膳桌前的一瞥、高楼上的一窥,我们姑娘就搭了整条命进去。那些没有大主姬娘娘护着的日子,都是我们姑娘小心翼翼看护的。可是,我们这位皇帝啊,永远不知道。”

        时间过得太快。转眼冷冽的秋雨就打在了脸上。

        我从尚仪局匆匆跑回屋子的路上,听到了传讯的人的声音。他们的声音被雨掩埋了,但又很清楚地传到我耳中——“去敲丧钟!皇后娘娘殡天了!”

        我抬头望向黑压压的天空,有水滑到嘴边,一时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无论是纯淳皇后,还是继后季益华,都是大恒难得一遇的好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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