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和亲公主四皇女
我是支持嫡姬一派中唯一活下来的公主,和长桑婈、长桑娥一样是长平皇帝的亲生血脉。
我比她们小三岁,在父皇长卧病榻时被父皇嫁去了当时集结了十万兵马的孟国。他们世代居于西域高原,具有强悍的体格,擅长马背作战,能立于马背奔驰千里,中途不需要任何休息。
当年长桑娥和长桑婈俩人斗得如火如荼,长桑娥一辈子骄纵傲气、最是痛恨长桑婈夺去了她本名正言顺参与朝政的主姬身份,我们都知道她等父皇一死就会将自己的亲弟弟长桑旌推上皇位;长桑婈虽然担着主姬的身份,但放眼整个朝廷后宫便只有定远将军府或能成为其后盾。所以我们大多数都没有在她和长桑笙身上押宝。
可最后他们赢了。
长桑笙上位,我等了很久昌平城的诏书,可直到继后初立,长桑笙才召我随同孟国使臣回昌平一叙。
我穿越绿洲、沙漠、边陲小城、数州数道,拉开窗帘的小角,才看到陌生的昌平城街市。我和长桑娥一样,我们不像长桑婈在市井中生活过,即便在昌平活了十数年,我们对昌平的街道也不熟悉。
我走后宫,终于看到了我熟悉的东西——那一重重朱红色的宫墙。我的心放了下来。
路过昔日母后的宫殿,那儿已经换了牌匾、更改了陈设。继后所住的椒华殿是长桑笙专门为继后新建的,原本的皇后居室被不动声色地保留了。看来我这个弟弟真的喜欢他的那个异族皇后。
我看到继后端庄华贵地稳坐后位,笑意盈盈地对我驱寒问暖。
我当然记得季益华,想当年她的身份地位不如我,就算我被嫡主姬压着,她也要恭恭敬敬地向我行礼,叫我一声公主殿下;没想到今日她却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成为了长桑家的自家人,而我成为了外人。
想到这里,我憋了很久的情绪再也忍不住,扑通在她面前跪下去。
季益华显得意外,赶紧着身边的嬷嬷扶我起来,我这才发现这个嬷嬷是当年伺候过长桑婈。
我赖在地上不起,哭诉:“自我嫁去孟国,吃住之苦可不言,但丈夫不爱、子女不尊,再加上思家心切,冬日煤炭常常不足,我去年冬日卧在床上的时日就占了整个冬季的三分之二,不到严重时夫君还不给我寻大夫!我嫁到孟国,不敢说没有一丁点错处,但谨言慎行、每每皆是迎合,可夫君至今已经娶了十数新人,那些新人仗着夫君宠爱、家族世代在那儿,便对我欺压,什么坏的吃食用度都送给我,我害怕只能收下。求皇后娘娘留下我吧,我实在受不住。”
季益华下座,走到我面前,她娇眉轻蹙:“四皇姐。此事,我与陛下提提。”“但大概不成,如今的大恒比起四皇姐出嫁时的大恒并未好上几分。”
季益华很用心,给我准备了往日的宫殿,准备了许多旧日的吃食糕点。用完晚膳,与我多年不见的弟弟长桑笙穿着龙袍来见我,身后随从数十。
他比当年沉稳了许多,染着和父皇有几分相像的气息,开门见山:“皇姐,父皇当年虽然不关注你,但吃穿用度都是按照皇室公主的标准,也是侍从数百、玩物数千。我们身为皇族,注定了要为百姓鞠躬尽瘁。既然受尽天下人供养,自然有义务为天下人之利益所牺牲,我与父皇身为一国之君尚不能免,何况皇姐您呢?”
“那长桑婈呢?”我冷冷发问,“父皇在的时候,长桑婈备受宠爱,什么天下稀奇宝贝不都到定远将军府她的手上了!世人皆爱她,就算到现在她明明已经远离了朝堂,只要她出现,全天下都给她脸面尊贵!她又可曾付出过什么?!陛下,她匡扶你推倒长桑旌也是有自己的私心!”
“四皇姐!”长桑笙拍了下桌子,怒气冲天,“原来在四皇姐心里,我们当初抢回父皇留下的江山、守护我大恒百姓,当真是不费吹灰之力的吗!在四皇姐心里难道真的不知道,当年长姐背水一战与长桑玥掀杆起义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和为天下万万人的皇室之义吗!如今我和长姐是胜者方罢,否则被千刀万剐、遗臭情史的便是我们这些人!”
“难道在四皇姐心中,因为我们赢了,因为如今我们大权在握、万民垂拱,因为长姐和我有所私心,我们就没有回报天下人的供养吗?”
我有些被吓到,稍微理清了思绪,猛烈摇头:“陛下,你说的不对。我们并没有受天下人的供养,父皇治国,换给了天下人安定,那些交上来的东西都是我们应得的,是交换而来的,并非受了他们的——”
“够了!——你我皆知皇家所用奢侈铺张,上到皇帝嫔妃,下到藩王郡主,皇家所得远超付出。就算皇家所得所用皆来自进贡,无民之千万、无民之稳固那些狼子野心每日都伺机开疆扩土的异族别国又怎会来给大恒俯首称臣!除去吃穿住行,便连皇姐身边的侍从都要比寻常人家的小姐厉害几分,凡人之所见,何人不尊不惧?皇姐自小便拥有杀伐之权,试问哪一个平民百姓、贵女贵子敢冲撞皇姐,更遑论那些宫人下人!光凭这一点,皇姐就已然受了民之供养;再加上所用所得,皇姐与我一样,皆受尽了天下人之供养,理应受制于天下人。”
“我不例外,皇姐你不例外,长姐和嫡姬也未曾例外。”
长桑笙的眼神冰冷如霜,我心中怨愤,却也不敢多言,只能俯身在地声泪俱下再次请求他。我真的不想再回到孟国那个地方去,再也不想忍受夫君的冷漠、孩子们的怨怼。
整个殿内沉寂了很久,直到外面传来太监尖锐的“皇后驾到”。
季益华一个人走进殿内,影子落在我的手边。
我听见她柔声道:“陛下不要恼怒,陛下将人都打发了出去,不就是想给四皇姐留足面子,何必当面又对四皇姐黑脸惹误会呢。”
她将我扶起,用手绢沾去我眼角的泪。我这才快速将她打量完,和白日里锦衣玉服不一样,晚上的衣裳她穿得很简洁大方,只是那大红色和手绣凤凰彰显着她皇后的身份。
“我理解四皇姐。”
我有些惊愕地抬头看向她,她已转过身,和长桑笙两两相望——“但皇姐,陛下说的句句在理,即便是我,如今也是受了天下百姓供奉的,就算幼时再如何,也得学着做一个端庄贤德的皇后。”
我看向她的背影,她似乎在抱怨,但语调缓慢、语气温和,似乎只是在陈述,并无其他意思。
“四皇姐,”她转身贴近我的耳朵,“我也替你难过,近百年的世道皆是如此,没有给你别的选择机会。我很抱歉。”
我在熟悉的皇宫住了一个月,在使臣的催促下决定不日启程。长桑笙和季益华都没有旨意,我已经一拖再拖,虽说如今大恒和孟国的战力相比略占上风,但如今的大恒朝中派系都向来主和,而这次随行的孟国使臣更是十年如一日的主和派,无论是哪一边都不会容忍我继续留在大恒成为两国交战的隐患。
我咬咬牙,带上面纱,只露出一双眼睛。
季益华前来送我,她又带来两箱珍宝用物,耐心交代:“这些东西都是还在家中时从昌平城内四处搜罗来的,还有一些哥哥们出门在外带的,我猜你会喜欢就做主添了进去。那些则是我吩咐尚膳房采办、制作的吃食,都是些能存放得住的,还请四皇姐笑纳。”
我自然没有说不的权力,我挥挥手,侍女们便去安排妥当。
我与季益华对坐,见她衣冠华丽、行举规矩,故意出言问她:“皇后娘娘,我记得你幼时不是这个样子。我还记得我们虽然见得不多,但每年的猎场上你都是令人艳羡的独一位。连她们都比不得你的光彩。”
季益华笑容确实淡下去几分,但很快又浮现出一模一样的笑容,她用指腹轻轻摩挲青瓷茶杯的边缘,笑道:“四皇姐又怎知她们比不上?只是四皇姐心底最向往的是当年无拘无束、浪漫天真的贵家嫡女,但终归不会有人永远自由天真的,故而对这样的艳羡也不过是一阵子,很快,就会烟消云散。”
她提起衣裙,笑立:“四皇姐,一路平安。”
“季益华!”我在她背后叫住了她,“你觉得你这样为了长桑笙有意思吗!”
季益华没有说话,反倒是她身边的那个老熟人嬷嬷厉声开口:“放肆!岂敢直呼皇后名讳!当日主姬教的统统忘了不成!”
听到主姬两个字,我更加冒火:“你这个老奴!在我面前,哪里有你讲话的位置!平日里仗着长桑婈,我早就看不惯了!”
“问你呢!季益华!回答我!”
顿了些许时间,我终于得到了季益华的反应——“四皇姐是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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