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军难裹尸
“原来国师在这,害得本将军好找,这是你的十六徒?”
须愚停在了距柒拾五尺的地方,看了看冯谬,又看了看柒拾声音洪亮且豪迈的问。
“的确是,十六徒。姓:冯,名:谬,字:忘尘。”柒拾答道。
“道家与佛家完全不在一条线,国师怎的想着收了一个佛家弟子为徒。”
须愚很是不解的,挠了挠头,炯炯有神的双眼里尽是迷茫与不解。
“都是窥视法则天道,不过是方式不同罢了。”
柒拾语气淡淡,神情恬静怡人的与须愚进行着,一问一答。
“本将瞧国师的这十六徒,甚有趣。可否允他,去本将府里住上个几年时光。把酒,话家常。”
须愚想,几日自己定是瞧不够,这呆和尚,便直接说几年了。
丝毫不觉,有什么不妥之处。
与营中大汉待久了,女儿家该有的特点须愚半分都没有。
柒拾的眉头又是一挑,心想看来这十六徒的因果业障有了便难除了。
俗世的生老病死,爱恨离别说来说去都唯情一字。
虽不是柒拾自己主动收的徒,但终归还是柒拾的徒弟。
“十六,三千俗世因果,不是你说入便入说离便离的。可得想清楚……”
时间,有时过的很快,转瞬即逝,便已到了苏辞弱冠之年。
柒拾在梧桐树下驻足了许久,直至一声“及时到,请大国师授冠礼。”
礼仪师高亢的声音使熟闹的庭院瞬间安静了下来。
柒拾穿过人群,缓步走向背脊挺直的苏辞面前。
只不过两年的时间,苏辞便如同脱胎换骨般。
不管是规矩,还是为人处世,甚至是道法都学到了极致。
挽发戴冠,这一过程不过半盏茶的时间。
府中的众人,却用了整整一个时辰,才反应过来,只因在柒拾为苏辞戴上发冠的那一刻。
一道似男子手臂粗的紫色天雷,迅速从云层落下直直没入了柒拾的头顶。
柒拾的身形渐渐淡化,慵懒浅笑的脸上,却还是没有因这道紫雷多出任何神情。
不,苏辞不允。
苏辞原本温润好看的眸子,变得一片腥红师尊是他唯一的亲人。苏辞不允许,他的师尊先他一步。
“以吾三魂,续汝之命。同生同灭,同赴黄泉。”
一字一句,都压抑着苏辞最隐匿的情感。
柒拾原本淡化身形,忽的恢复为实体。
一手抓住苏辞的衣领,一手将困于掌心的紫雷拍入苏辞眉心。
那紫雷根本就伤不了柒拾,只是近些日子来,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了天道的禁锢。想借此,来一个金蝉脱壳罢了。
因为柒拾与苏辞待的越久,脑中便会莫名的多出许多让她窒息的记忆。
柒拾很不喜,可找不到理由将苏辞遂出或者说是消失在视线中。
柒拾没想到苏辞竟会是这样的反应,强行使用上古秘法。
柒拾温润的气息中染上了一抹恼意,足尖轻点将苏辞带离了此处。
离去时还留下了两个傀儡人,善后。
边关须愚站在高高的城门上,眺望着那一望无际的黄沙残旗出神。
一年前边关烽火再起,须愚便被再次调回了边关。
许是与那呆和尚相处了一年生了依赖,许是接到圣旨的那一刻有了犹豫。
亦或是呆和尚长着一张让人见色起意的脸,让须愚生出了别样心思。
须愚便开始了各种坑蒙拐骗,将冯谬拐到了边关。
在边关的这一年,每每须愚出战对敌,冯谬总会在城门口等她归来。
须愚想自己是喜欢上冯谬了,须愚曾问过冯谬是否后悔跟她来边关。
那时的冯谬对须愚笑了,笑着对须愚说“我若不想来,将军是带不走的。我虽是佛门中人,但亦不是手无缚鸡之力。”
有一次与敌军的交手中险败,须愚使计诈死。
交战中,须愚假意被刺穿心脏,坠马而亡。
瞒过了敌军,瞒过了除自己营中两位副将的所有人。
趁乱混入了敌营,将敌营的粮草一把火烧尽。
还炸了敌营的上万头战马,当须愚偷袭归营时却在十里处的万骨窟窿瞧见了冯谬。
满身是血的在死人堆里翻找,若不是冯谬有一颗标志性的光头。
须愚都不可能那么快认出冯谬“呆和尚,呆和尚。”
须愚走到了冯谬身后,边习惯性的拍了拍冯谬的光头边出声唤到。
冯谬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身形先是一顿而后猛然转头。
由于两人距离过近,看到须愚的那一刻冯谬的身形险先晃倒。
须愚手疾眼快的伸手,环住了冯谬的腰。须愚看着冯谬,以往干净的好看脸此时全是脏污。
掏出随身汗巾,眼底第一次露出认真,细细的为冯谬擦拭起来。
擦拭干净后,又很是恶劣捏了捏冯谬的脸颊。
冯谬在见到须愚的那一刻,一直堵在心底的情绪渐渐消失。
自从遇的到了须愚,冯谬渐渐有了佛经里说的喜怒哀乐。这让冯谬,不由的茫然。
须愚见冯谬眉宇间的茫然,伸手按住了冯谬的头。
小心翼翼的在冯谬的眉宇间印下一吻“呆和尚,还俗娶我可好?”
须愚说的很小声很小声,小到只有须愚一人听到。
“报~将军。我军以右副将为首的,三万兵马现被困藏弓谷。”
一声急促战报,打断了须愚出神远飘的思绪。
愚城拂埃轩,柒拾一只手推门而入将手中的苏辞丢到了一旁的软榻上。
“十七,可真是好高深的道法。”
柒拾的声音里没有责怪,没有怒气。
声音比平常还要温润如玉,可是苏辞心底却有一个声音告诉他。
柒拾发怒了“十七只知同生同死,师尊是十七唯一的亲人。十七是不会,让师尊先离去的。”
苏辞从软榻上爬了起来,亦步亦趋的走到了柒拾面前。
如远山泉水叮咛的声音里,尽是坚定与淡淡的委屈。
柒拾拧眉,拂袖转身却被一只很是好看的手拽入一个宽大温暖的怀中。
“师尊,不要丢下十七好不好。十七只有师尊了,十七不想看师尊离十七而去的背影。十七,好似喜欢上师尊了好似从初见时便喜欢上了。”
“放手!”柒拾细细的眉头拧的更紧了,声音也冷了几个度,寒气四溢。
柒拾真的很讨厌触碰到苏辞,她知那些多出的记忆定是与前世因果有关。
但那些记忆太过诡谲,让柒拾觉得太累不想拾起。
苏辞知柒拾是真的怒到极点,可柒拾现在说的是要他放手。
若此刻放,柒拾还会要他这个徒弟吗?
柒拾可不止自己一个徒弟,所以自己会不会是最可有可无的那一个。
苏辞越想越是不能接受,伸手便环住了柒拾腰。
柒拾的眸光渐渐沉了下去,一个转身便将苏辞摔倒在地上。
径直走出了拂埃轩,苏辞见柒拾离去的背影下意识的,起身想追出去。
一段陌生的记忆,从灵魂深处横冲直撞闯入脑海。
九重宫阙上,云层重叠中。有一抹浅紫色的影子,渐渐显现。
背靠在一棵巨大的金色梧桐树根上沉眠。
一眠一万载,一醒一万载。而他似乎追遂了她很久很久,可还是引不起她的一分波澜。他的误闯与追遂于她是那样的毫无意义。
苏辞从记忆的长廊走出时,睁眼便见柒拾再次离去的背影
“终不过一场兰因絮果,十七又何必要紧紧抓着不放。一场局,一枚白子~”
苏辞看向话落的源头,却是那熟悉的背影离去的模样。
回到梧桐苑的柒拾,伸出藏在衣袖,血肉模糊的左手。
眼角划落一滴泪珠,苏辞恢复记忆用了十天。
而柒拾却只用了三天,因为这样的记忆或许早该出现的,可偏偏柒拾不愿记起罢了。
柒拾没想到自己越是抗拒,记忆越是在自己毫无准备的时候汹涌而来。
那时柒拾过肩摔了苏辞后,怒气难消的回到梧桐苑,灵魂便如同被撕裂般重朔再打破。
边关,须愚骑白马着红装。
身前是双手合十的冯谬,不急不缓的伴着日落晨光来到了,距营地二十里外的桃花林。
“呆和尚,这桃林你可欢喜。这是我前些日子寻找据点埋伏敌军时发现的,这里的桃花就像是被时间遗忘定格了般。常开不败,花可用来酿酒”
万里黄沙中的粉色桃林,便是那个说岸上无人候,回头便无岸的老人所在处。
“万里黄沙粉色缀,白骨销烟黄土埋。”冯谬想及此眸色便变得无比晦暗,冯谬感觉自己的心好似变了。
“竟不想,你这呆和尚还有此番兴致。”
须愚的眼底有光划过,说着揽过冯谬的腰“呆和尚,你可要抱紧了,否则摔下去可就不好。”
片片桃花落,衣衿翩翩舞。
那一身没有绣花的素红衣袍被吹起,半掩半遮间是那样的耀眼。
不禁让须愚怀中的冯谬恍了眼,愣了神。
“将军,为女儿身。与男子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冯谬站定之后,便红着厚厚的耳垂连连退了好几步。
语气里藏着,冯谬未曾察觉的慌乱。
“将士百骨掩,黄沙伴吾战。呆和尚,我这一辈子要么战死边关。要么长胜边关,但最终的结局都是白骨黄沙伴。你可愿跟着我,不离去。”
须愚走在冯谬身前不远不近,笑得耀眼惊艳。
黄沙,桃林,佳人,蓝天白云,销烟,将士,白骨。
这刻的冯谬与须愚都不知情可沦陷至骨。
庸国愚城皇宫,半倚床榻的黄袍天子痴痴的看着手中画。
画中影,一袭紫色羽裳周身是温润如玉的舒适。
叶蓝秋薄唇微动“这辈子我追逐不到你,那便,下辈子吧。”这段话像是叶蓝秋用尽了一身的精力与妥协。
浅褐色的眸子终被黑色眼睫盖过,以及那未划落便消散在眼眶两侧的晶莹。
“三五,对不起。”叶蓝秋,低沉的噪音里掺着点点悲凉。
隐匿在宫殿周围的人,手心被指甲掐的皮肉开绽有些苍白的唇,勾起一抹无奈的笑。
观弈阁,梧桐苑落满金黄色叶子的石桌上。
有红光乍现,一盘残局渐显。
屋里已经陷入禅定三月有余的,柒拾似有所感的睁开如深渊的墨黑眼眸。
观弈府内众人,没有柒拾的指令便不得入梧桐苑,所以起身时,一身灰尘扑簌簌的掉落。
柒拾先是拧眉扫了自身一眼,便伸手拉开了屋门。
因那好巧不巧刺目的金色光芒,闪了闪长长的睫毛。
来到残局前,苍白的唇勾出一抹笑,眼眸却冷意盘旋。
既然如此,便再加一注吧。风过,伸手将不知何时落在自己肩上的梧桐叶子拈起,全身泛起寒气。
手尖凝聚,反手将局中被逼入死局的白子执起,金黄色的叶子成粉未状,被执起的白子吞噬金光大现。
也在此刻柒拾体内,暴出一束巨大的月色寒光。
知柒拾已出禅定,从拂埃阁赶来的苏辞推门,映入眼帘的便是柒拾金光暴体。
四分五裂,明明痛苦至极却一声不吭的柒拾。
苏辞想也没想的使出,这副身体不能承受的百视术法。
将时间到回溯到柒拾执白子,融梧桐的那一刻,周围一切花草树木包括柒拾都停滞了。
苏辞修长干净的手抚平了柒拾的眉头,冰凉的唇落在了柒拾的右眼。
眸光闪过很多很多让柒拾窒息的苦涩,苏辞转身抬手拿过了柒拾手中的白子与金色梧桐叶。
当白子与梧桐融合时,同样的光亦是从苏辞体内暴出。
泛着红光的残局,白子已呈气尽之势的局面一变。
苏辞浑身的气远也被白子抽走了一半。
柒拾能动时,一直缠绕喉咙血腥在最后噗嗤一声而出。
“步步思索,步步生恨。我的小苏辞啊!我该如何待你才好。”
三分漫不经心,七分慵懒眯眼,与那较为清冷的脸,极是惊艳的剪水秋眸诱人探索。
柒拾瞳孔也渐渐变化成了深灰色,俯身低头伸手,将倒在地上的苏辞打横抱起。
转身直直走进了左侧的梧桐林中,穿过一层淡淡的暗紫色护罩,进入一片虚无的空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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