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觉梦观
工地的确离睚眦街不远。
在华夏，蛇与龙的关系极其密切，先秦之时，有诸多书籍将蛇与龙并列，龙便是大蛇，蛇既是小龙。同时，蛇又因其蜕皮而被原始人类误以为不死的能力，和象征大地的原始地母神联系到了一切，对于有着蛇特征的地母神信仰不分地域，几乎贯穿了整个人类的文明史。
女娲的人首蛇身，便是其作为地母神的象征和仪仗。
而龙的形象尽管在李星渊那个世界当中，更多的作为水的象征，和行云布雨扯上了关联，但是在人类产生信仰的原始时期，龙作为大蛇，和土地的关系更为紧密，一个简单的例子就足以证明这点——华夏人一直相信龙脉的存在能够决定一个王朝的兴衰，而因为种种原因产生的地震被称之为地龙翻身，是不祥的征兆，是上天对于皇帝的作为产生了不满而降下的灾难。
总而言之，华夏人是相信大地当中有龙的。
这也是蛇神伊格如此轻易的以地母神的身份得到了大秦信仰的原因，因为大秦，或者说华夏的子民早已有了与蛇有关的地母神进行祭祀和信仰。
而在蛇神伊格失去了皇帝的信任，人类和蛇人之间产生了剧烈的冲突的时候，地母神的信仰也随之被废弃，而与地母神信仰有关的龙图腾，自然也被废弃不用。
在这种情况下，大秦帝国的首都咸阳却有着以龙之九子所命名的九条街道，簇拥着曾经的地母神庙，实际上是当时参与设计这座城市的方士们想要压胜蛇神伊格的一种手段。
只要九子不乱，那么潜藏在大地当中的龙——蛇神伊格——便永远不会脱困。
当然，除了形式上的压胜之外，九子街的各处也有当年大罗天所设置的铭文与法咒，位于阵中的五子狻猊街更是根本没有住人，整条街都是法坛与香火，以此来镇压蛇神与它那秽恶的神庙。
而李星渊他们要找的那个工地，便在狻猊街上。
街上的香火鼎盛，从街头到街尾，到处摆着大大小小的香炉，让整条街都变得熏香扑鼻，却又烟雾朦胧，这里供奉的神明大多是先秦时期便留存下来的神明，最多的还是法家几百年前支持复兴的泰一神信仰，那位神明的塑像穿着一身的黄衣，在熏香缭绕之中面目模糊的安静竖立着，垂首看着这与祂统治的天界毫不相干的人间。
白秋辰从来没来过这条路上，就像李星渊和她第一次到秽神神庙的时候，她曾经说起的那样，在她看来，那些神神鬼鬼都是旧时代的残渣，在祂们身上浪费时间毫无意义。
而康丝坦斯则常来，这是她作为回天监方士的责任，有些在回天监当中搞不到的，或者说限量配额的东西，在这条狻猊街上，只要细心耐心且有些门路，总能搞的到。
李星渊虽然第一次来，但是在他吞噬了妖鬼戈洛迪的记忆之后，反倒是众人当中对这条街最为熟悉的人。
这里承载了戈洛迪所有的不安，惶恐与希冀。
穿过香火缭绕的街道，他们走到了那个已经停止施工的工地上。
这里已经接近完工，隔着围墙和雾气也能看到那方正的巨大的庙宇正沉默的等候着来访者的到来，而只要抬起头来，就能看到高悬于门楣之上的牌匾。
——觉梦观。
“小心。”李星渊有些不安：“我们即便抢先一步来到了这里，不用面对无穷无尽的蛇人大军，但是已经在这里面的蛇人奸细们一定会不遗余力的试图阻止我们的。”
毕竟他们气势汹汹，看上去也不像是来和蛇人奸细们喝茶的。
“放心吧。”白秋辰说道：“倒是你，看你拿剑的样子还是个生手，真的没问题吗？”
李星渊随手甩动了一下那号称曾经在某位大法师的手中斩杀过旧日支配者的剑刃，那是柄有着象牙剑鞘的青铜长剑，沾染着某种黑色的血液，而那污浊的血液直到今日都没有干涸，若是不小心碰到的话，似乎还能感受到一种古怪的温热。
“没关系。”李星渊把长剑插回了象牙的剑鞘当中：“挡住所有敌人攻击的同时攻击敌人——就是这样吧？”
“说的轻巧。”康丝坦斯一边说着，一边把一张符纸使劲的拍到了李星渊的背上。
李星渊下意识的想要把那张符纸揭下来，却被康丝坦斯拦住了。
“这是金刚力士符。”康丝坦斯说道：“就算是你死了，至少能留个全尸。”
“别说这种丧气话啊。”李星渊吐槽道：“而且，我们这边可有伟大的泡泡在，怎么可能出现那种事情呢？对吧，至高无上全知全能神恩如海神罚如狱独一无二的泡泡大人？”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在泡泡于白秋辰和康丝坦斯面前稍稍展露了些许威能之后，李星渊已经可以正大光明的在两人面前对泡泡说些马屁话而不用担心两人另类的眼光了。
——虽然现在她们俩现在还在用那种让李星渊觉得自己的节操下限已经越发突破了常人的眼光看着他就是了。
但那只是因为她们的浅薄还无法理解泡泡大人的伟大罢了！
试问这天底下谁不知道，他李星渊对伟大的泡泡大人是何等的赤胆忠心，而泡泡大人对自己无能而又渺小的属下，又是何等的体贴入微，宽宏大量？
在心里默默念叨完了如上的句子之后，他低下头来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泡泡。
泡泡抬起头来，对他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李星渊尽力保持着一种纯良的笑容，心里却捏了一把冷汗。
泡泡这家伙，果然恢复了读取他心里想法的能力了吧？
之前在面对妖鬼戈洛迪的尸体的时候也是，自己明明没有跟泡泡解释自己究竟在可惜什么，但泡泡却立马给自己提出了解决措施——
“不，吾并没有恢复那种能力。”泡泡这个时候却开口了：“准确来说，是吾懒得探查汝作为狭隘的碳基劣等生物心中到底想什么事情。只要看看你那张脸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了。”
这时候说这种话根本没有任何说服力吧？而且康丝坦斯那边只是判断真假而已，你这边直接就是把我的脸当成了事实显示心理活动的高清显示屏看吧？混蛋邪神！
泡泡摇了摇头，认真的说道：“也没那么高清。”
啊，我的配置那么低还真是对不起了——不是，你连这些都能读到吗？
李星渊别过头去，看向了在场唯一一位还没把他的脸当成某种判断依据的女人白秋辰身上。
白秋辰看到李星渊转过头来，先是一愣，然后赶紧摆了摆手。
“放心吧，我可没有那种看着你的脸就知道你想什么的能力。”
李星渊捏了捏鼻子，感觉有点琉璃骨治不了的脑仁疼，然后面无表情的推开了神觉观的门。
惹不起这些女人，他总还躲得起吧？
推开神觉观的木门，李星渊一愣。
神觉观里面是人不是人的也都是一愣。
“哟，哥几个，在这开会呢？”李星渊抽出了腰间的长剑：“戈洛迪让我跟你们问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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