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众生（上）
当蛇神伊格挣脱大地的那一瞬间，由府兵所维持的秦军阵线崩溃了。
即便是各式能量射线所组成的光芒遮蔽了天空，可在蛇神伊格那比岩石更加古老的身躯面前，依旧无能为力。
由平天座和三天座所组成的空中军势也被随着伊格飞出的十一个有翼之蛇撕碎，符箓重炮当中少数几个开出了火来，射到了如同黑色的海潮般涌动的蛇群当中，炸开了一道血与残肢化成的瀑布，但是很快，一切都喑哑了下去。
蛇神伊格直起了头颅，看着这偌大的咸阳。
那些在他周身的黑雾当中氤氲着的古老有鳞邪物们蜂拥而出，向着咸阳各处攻去。
祂甚至都没有做出任何攻击的举动，所有目睹了祂身姿的活人士兵的理智都瞬间崩溃了。
他们无法描述自己看到的东西，那有鳞之主的身躯是嶙峋恐怖的化身，那两轮猩红色的眼睛如同血红色的太阳一般高挂在那涌动着黑色雾气的身躯之上，那是如同行走山峦一般的存在，祂无视着那些渺小的，发出着尖叫的弱小生灵，向着那宿敌所在的阿房行去。
祂能感受到熟悉的气息，让和祂短暂分别的爱侣，但也有不一样的东西——
伊格发出了稍微有些恐惧的颤抖。
那是在数天之前，通过一个与祂进行着神经连接的地煞蛇人所向祂投送了无数黑暗禁忌知识的存在。
那些恐怖的，以伊格的思维都完全无法理解，理应存在于宇宙最为黑暗而又隐秘的次元当中被紧锁起来的知识。
哪怕只是稍微触及了些许吉光片羽般的一丝，祂也几乎陷入了完全无理智的癫狂之中。
那些不幸与祂的神经思维绑缚在一起的高级蛇人们也没能幸免，整个伐鲁西娅地层的蛇人王国差点整个崩溃。
但伊格却依旧竭尽全力的，理解了那么一些禁忌的知识。
祂仰起头来，看向了那高悬于天的五楼十二城。
某人正在那里注视着祂。
伊格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啸叫，如同从海中开始吹起的飓风一般，那污秽的黑色羽翼在轰鸣当中挣开。
祂扭动着身体，摆出了那在玛雅壁画上的羽蛇神那神圣而又威严的姿态。
无穷尽的光辉在祂的羽翼当中聚集，在一瞬间迸射开来，刺瞎了那些目睹了神之姿态的凡人的眼睛。
伊格腾空飞起，向着那五楼十二城咬去。
从那白玉之城当中，递出了悠悠的一声长叹。
有着一副通透琉璃之骨的大罗天缓步走出五楼十二城。
“某生一千八百载，潜心修道。”
那透明的，微微泛出一丝金光的血肉重新变回了凡人的肉身，大罗金身的梦想，终究还是成了一场幻梦。
那已经变成了一个寻常中年男子的大罗天微微合眼。
“虽未成仙，但也称得上不弱于人。”
他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浊气，然后看向了那向着五楼十二城撞来的蛇神伊格。
大罗天轻轻的一挥浮尘，整个五楼十二城就像是被一道无形的飓风裹挟，向着远处遥遥飞去。
“此生竟出古人下，有志尚如年少时。”
大罗天举起一根手指，渺小如蚂蚁一样的中年道人笑着看向伊格。
无穷尽的灵气在他身边聚集了起来，那便是他积攒了无数的年月，依靠琉璃骨所调集起来的力量。
那恐怖的力量摇撼着整个咸阳，并在顷刻间变成了一道遮蔽天日的宏伟光轮。
两种代表着不同力量的光环在咸阳的上空猛然相撞，原本已经乌黑的天际再次被照的透亮，就连那天空当中的月亮都被那光环的强焰所遮蔽，失去了所有的光泽。
“僻学固应知者少，长歌莫问和予谁。”
大罗天长歌不歇。
他在那光焰当中掐出最后一道往生印。
“乘兴而来，乘兴而归矣。”
大罗天放下手印，向着阿房宫的方向遥遥一拜。
“陛下，臣去矣。”
那光辉的光轮最终还是燃尽了。
伊格猛地嚼碎了光轮。
巨大的羽蛇在天空当中摇曳，发出了阵阵的咆哮。
无数的毒龙和怪蛇正在从它那粗糙的鳞片当中挣脱出来，如同雨点一般的带着种种瘟疫和诅咒落向大地。
从祂羽翼之上散发的光芒越发的炽烈，那蛇神的光芒已经替代了太阳，温暖着每一个蛇人冷血的身躯。
蛇人越发狂热的嘶吼着，为着它们最终的胜利而欢庆。
那是新时代的曙光，属于蛇人的太阳。
可就在那蛇人似乎已经完全取得了胜利，人类只能无奈的面对着这迟来了两千余年的绝望终局时。
府兵们仍在战斗。
这些已经没有了生命的尸体们，还在战斗。
那些披挂着古老的装甲，手持着古老的兵器的军团，仍然打着一个个用白色的布条织成的旗帜，源源不断的来到了战场之上。
他们顶着那蛇神的光辉，和一个个恐怖的蛇人和其他难以名状的有鳞存在们搏斗着。
那已经开始裸露出了骨骼的破烂身躯，还是牢牢的顶在了抗击蛇人的一线，将活人们挡在了身躯之后。
那是古老祖辈的护佑。
那是在这片大地上，所有共同曾经饮过大秦之水，吹过大秦之风的人，依旧牢牢扎根于这片土地的象征。
泡泡说人类是没有灵魂的。
但从那破败的躯壳深处，那曾经流淌着思维光辉的身躯里面，就算是没有灵魂的存在，那残存的神经与思维当中，也一定有某种东西让这些古老的死者们至今仍捍卫在生者的面前。
秦风还没有止息，无衣的歌谣仍在生者与死者的喉咙当中传唱。
逐渐开始有人捡起了武器，继续和蛇人们战斗。
祖祖辈辈和子子孙孙，在秦风的歌颂当中，参与到了这场决定了人类之命运的大战当中。
这个世界的大秦并非没有长城。
她的人民就是她的长城！
可就算如此，如果蛇神伊格参与战斗的话，那也能瞬间决定将那血肉所组成的长城击垮吧？
但古老的秽神并不打算如此。
祂根本不关系那些正和秦人浴血奋战的子孙们的死活，对祂而言，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被大罗天自爆般的攻击所多少伤害到了些的伊格，震动着自己的翅膀，继续向着阿房宫飞去。
祂将在那里，进行最后的杀戮与——朝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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