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是账,就总后有清算的那天
牧天出了照相馆,在橱窗前盘桓了一阵,似乎想从中找出什么信息。
他想去凯乐门的,不是去喝咖啡,而是去找刘庆怀。
但转念一想,这时候去找他,应该会把事情弄成了个笑话。
就开车回了侦探社。
刚进门,金虎就报告说有人在会客室里等他半天了。而且说,看样子是个日本人。
牧天“哦”了一声,就先把第二天让金虎去找方古农学摄影的事吩咐了一遍,才走进会议室。
哇靠,这人他认识,还是仇人!
来人是工部局原来的两个日籍董事之一的渡边大道,这货曾经参加过此前闹得沸沸扬扬的牧天暴打日本浪人一案的听证会,会上还要置牧天于死地!
渡边大道长着一副典型的倭相,不过脖子更加粗短,顶着个四四方方的脑袋,光线不好的时候看他的脸,像极了麻将里的“五饼”。
渡边大道是做洋布生意的,几乎垄断了上海洋布的供应。还曾经投资过乔世宽与齐唯民的世达纺织,也是齐唯民达亨贸易的大股东。林箫当时建市长官邸的那块土地就是从他手上买来的。不仅如此,他还经营油料生意,因为业务的重叠,时常与壳牌在上海的办事处有些商业摩擦。
等了小半天的渡边大道,见牧天进来,急忙从沙发上站起来,趋前两步,一个九十度的鞠躬就上来了。
“牧探长。”
牧天也没理会,大刺啦地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翘起了二郎腿,“渡边先生吧,咱们打过交道的。”他把金虎给自己的渡边大道的拜帖扔到旁边的扶手椅上说。
“牧探长,请多包涵。中国有句俗话,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各为其主,请多谅解。”渡边大道又鞠了一躬。
“行了,是账,就总有清算的时候。你坐下说把,找我什么事?”牧天极其傲慢地说道。
“谢牧探长大人大量。”渡边大道说着坐下,双手拄着文明棍,“在下今天来见阁下是有一件事相求。”渡边大道朝门口看了看才说。
“哦,你说吧。”牧天满不在乎地看着窗外说。
渡边大道又看了看门口,欠身小声说,“我是想请探长阁下,拨冗舍下,帮我破一个案子。”
牧天一听有生意,而且一定是大生意,就放下二郎腿,“你遇到了什么麻烦?说来我听听。”
渡边大道直视着牧天,想探究他的真实意图。
牧天见渡边半晌没有说话,就道:“难道事涉隐私,你有什么难言之隐?放心,我这里是不会透露委托人隐私的,我们可以签署保密协议。”
“在下相信探长阁下的职业素养。舍下昨天晚上丢失了一批财物。”渡边大道有点小心翼翼地说。
“窃案啊。”牧天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渡边先生,你要知道我接手窃案的规矩,除了正常的调查费用外,寻回的所且之物,我是要收总值的两成的。”
“当然可以。现在阁下是否可以拨冗前往舍下勘查现场。我已经命令下人保护了现场。自窃案发生,无任何破坏。我的车就在外面。”
“你的车留着自己坐吧。咱先把合同签订了,再付了定金,就可以出现场了。”牧天说完,叫来金虎,签了合同,收了定金,就跟着渡边大道去出现场了。
渡边大道的宅子很大,房间众多。
牧天反复看过,要了失物清单,又画了草图,一切完成以后,天已经黑了,他在渡边大道那里整了一顿据说是很正宗的日本料理,才回凤凰台去。
……
作为鄂西保护区蛟湖支队的政委,简怀仁这是第二次来上海执行任务了。
上一次是接收一批金条,总共五十根。那是整个保护区一年的gdp,据说也是海外华侨捐助的,为了保护保护区的银根稳定。
可是,那次太过匆忙,只待了三天三夜。
不过大上海给他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回去以后,他就向组织打报告,希望能要自己来上海,负责建立一个物资供应基地,和交通运输线,以为鄂西保护区长期不断地输血。
吊诡的是,方案被上级采纳了,可派出的负责人是裘向前,说是裘向前有个妹妹在上海,便于开展工作。可是没多久,裘向前就被捕入狱,接着就被枪毙了。
此次前来,是为了接受一批战略物资,还有接收一个连的忠义救国军投诚的士兵。还要见一见上海的夫斯基的老大寒翁。
寒翁是一个神秘的人物,他掌握着所有夫斯基在上海的情报网,只接见各保护区一号首领的密使。此次鄂西的首领把拜见寒翁排在了自己的日程里,可见是打算让自己重振曾经的基地和恢复先前的交通线。
唉,好事多磨。本来这也是我简怀仁提出来的,非得多此一举,弄个裘向前来负责,这下好了,死逑了。还得老子来擦屁股。
简怀仁虽然没到过大城市,但也是在蛟湖县中上过高中的知识分子,只是常年跟那些种田的农民和打鱼的渔夫混在一起,才学会了骂人的。
此时他走在路灯昏暗的庆丰里的弄堂里,眼见再过十几二十米就到了灯火通明的西藏北路了。他看了一下表,时间正好。
他再一抬头,就见两个粗壮的汉子相互搀扶着,好像喝醉了一样,摇晃着从对面走过来。
他警觉地朝后瞥了一眼,发觉后面不远处有三个人悠闲地走着。再看马路对面,也有几个男女在相向地走着,仿佛一且都再正常不过了。
可是他的心里还是提着一股气,也加快了一些脚步。
不几步,两个醉汉就挡在了他的眼前。
他愕然地站住,接着头一低,要绕过醉汉。
一个醉汉突然伸手拦住了他。
简怀仁下意识地摸向腰间。
“朋友,借,借,借个火。”醉汉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包烟来,抽出一根递给同伴,又抽出一支自己叼上,把烟盒抖了抖,抖出一根来,递向简怀仁。
简怀仁下意识地退了一步,摇着手,接着从兜里掏出打火机点燃了递向醉汉。
另外一只手始终在腰间。
醉汉一脸感激地伸手下托着简怀仁的手,上前一步,把烟凑近打火机的火苗。
背后脚步声急促响起。
简怀仁正欲转身。
手晚已经被醉汉反手扣住。打火机掉落在地,火苗熄灭。
掏枪的手也被另外一个醉汉抓牢,盒子枪落到了对方的手里,顶着他腰眼。
一个黑布袋随即套在了他头上,腿弯吃了两脚,跪在了地上。
醉汉反剪了简怀仁双手,捡起打火机,打燃,朝路口绕了个圈,又划了条横线,将打火机合上,看了一眼,揣进兜里。
路口的汽车亮着大灯开了过来,在他们面前停住。
两醉汉将简怀仁塞进汽车,然后坐进去。
汽车驶离。里弄里的行人也瞬间消失。
只留下了昏黄路灯照耀下的庆丰里空空的马路。
片刻,一辆吉普车开过来,停在西藏北路的路口。
皮克下车,倚在车上,看了一下表,又朝庆丰里深处张望了一下,拿出一支雪茄,点燃抽了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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