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万萍萍死了。
陈藤赶到的时候,万萍萍躺在院子里,口吐白沫,鼻腔流血。
和贤在旁边踹边骂:“臭娘们,吓唬老子呢,喝农药,你喝啊。”
已经醉的不知道天南地北。
陈藤一个上前,扇了他一巴掌,恶狠狠地看着他:“我姐要是死了,我跟你没完。”
和贤欺软怕硬的人,一听,打了个激灵,又一看,是陈藤,一个女人家,不至于把他怎么样。
陈藤把万萍萍抱在怀里,万萍萍的身体早就不是热的,而是发凉的了。陈藤手伸在她鼻下,探查呼吸。已经没有任何气息了。
死了,陈藤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她最终还是来晚了一步。
万萍萍满脸带着笑,浑身没有挣扎过的痕迹,她是不是觉得自己解脱了。
陈藤想:今天一天见到万萍萍,万萍萍都是在笑着的。
陈多财声音打着颤:“姐,表姐还活着吗?”
陈藤摇了摇头。
陈多财一脚把和贤踹倒,又往他身上踹了好几跤还不解气。
和贤还在骂骂咧咧:“两个没长齐毛的娃子,还敢打我。”
不多时,院子里来了几个人,是陈大勇陈乐和万萍萍的爸妈万全和张阿红。
来的这几个人,还得多亏陈藤临来之前,让张阿花叫上表姨一家。
张阿花当时还有些犹豫,“大丫头,人家家的事儿咱不能掺合,再说你表姨家能听我的吗?”
“人命关天,你就跟表姨说,要是不想以后每天后悔,现在就去。”她说完就先让陈多财载着她去了岔村。
张阿花被陈藤话里的严重性吓着,不敢耽搁赶忙去叫万全两口子。
哪知万全和张阿红不当回事,认为陈藤小题大做,根本不想去岔村。
张阿花语气重了点:“到底是不是你肚子里出来的闺女,非得她死了你才去是吧。”
万全和张阿红才不情不愿地来了岔村。
现在,见到万萍萍了无生气地躺在地上,张阿红几步走过去,“和贤家的,和贤家的。”
她怎么也不愿相信万萍萍已经死了,抱住万萍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陈乐扑过去,泪流满面,“萍萍表姐,你醒一醒。”
陈藤看向和贤,“和贤,我就问问你,你摸着良心说,你结婚8年了,打过我表姐多少次?”
和贤梗着脖子,因为喝醉酒,说话都说不利索,“我没打她。”
陈藤把万萍萍的袖子一拉,“你就说这不是你打的?你敢指天骂誓,如果是你打的,你不得好死。”
和贤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你喝醉了酒耍酒疯,耍威风。你现在也是喝了酒了,怎么不耍威风了?”陈藤知道和贤是个怂货,彻头彻尾欺软怕硬的人。
张阿红抱着万萍萍哭,“人都没了,说这些有什么用。我苦命的萍萍,妈不该赶不走,是妈害死的你。”
陈藤听完这话,没再说话。她在等。
果然,一直闷闷不语的万全,突然拿了个榔头,“我日你奶奶,我打死你个王八犊子。”
和贤东躲西藏,拼命求饶。
就在这闹哄哄的声音中,和贤家里来了人,是听见他家动静的村里人,找来了和贤的父母和主事人。
和贤他妈直嚷嚷,嗓子真破天,“我的儿子,你们欺负我儿子。”
和贤他爸:“这是和家,是在岔村;不是庙村万家。”
和贤一见有了撑腰壮胆的,那牛气哄哄的劲儿借着酒劲又上来了,“我就打万萍萍那个臭娘们怎么了,我不光打她,我顿顿打,你真要是心疼闺女,早来找我算帐了,现在人死了才来,逞的哪门子英雄,早干嘛去了。她是自己喝药死的,不是我打死的,管我什么事。”
陈藤静静地看戏。
和贤这火上浇油,直接把万全惹怒了,他:“
你打我闺女多少回,我就打你多少回。从今天开始,我就在这里住下了,直到打完为止。”
万家主事人上来当和事佬,“怎么也是两口子的事儿。”
“他逼得我闺女喝了农药,我闺女死了,我还有什么好怕的了。”
张阿红:“和贤,我们当初把萍萍嫁给你,确实是因为你给的彩礼比别人多,更因为媒人是咱两家的亲戚,她说浪子回头金不换。我也见过打老婆的,可没有不拿媳妇不当人的。”她知道闺女挨打,可他们那辈人,打老婆的也有,但老了不都是老来伴嘛。闺女一死,她时至今日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和贤根本听不进去,冷鼻子冷眼。
万全把榔头往地下一放,“我闺女在的时候,我没替她说过一句话,现在人没了,跟你们这门亲戚也就没了。我今天就把话放这儿了,要么,你怎么打我闺女的,我打回去;要么,你就留一条胳膊在这儿。谁劝,我连他家一起收拾了。”
和贤口齿不清地嚷嚷:“我报警,让公安来抓你。”
“你报啊。我死都不怕,我还怕你报警,警察来了,正好算算你家暴的事儿。”
这就是耍无赖碰到不要命的了。
和贤又怕事的躲在了后面,不敢说话了。
和家主事人:“咱都退一步,和贤,你跪下,给你爸妈赔个不是。亲家公亲家母,让和贤家的风风光光地下了葬再说。”
万全看了他一眼,朝张阿红吩咐,“你回家一趟,把能叫上的万家人,全部叫来。”
要知道万全是窝囊惯了,可除了他以外的万家人哪个好惹?
和家主事人见马上就要把事儿闹大,说:“和二和二媳妇,你们怎么看。”
和贤他妈:“不能让我儿子挨打,那不得被打死啊。”
“你也知道这能打死人,怎么就没想过我闺女挨的打。”他看向张阿红:“他妈,赶紧回去叫人。”
和家主事人擦擦汗:“咱都退一步。”
“要么卸一条胳膊,要么挨打。你是想替他?那也行。”
和家主事人都七十多了,哪有可能去代替,眼看马上要惹祸上身,他沉吟一声,“和二和二媳妇,得给人一个交代。”
和二媳妇:“咱们村里人多,把他们几个围住,不让他们走了。”
和家主事人一见这也是个拎不清的,你把人家留村里了,人家走之前家里能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和家主事人拍板决定:“卸一条胳膊。”
和二:“叔,你不能帮着外人不帮着自己家人。”
和家主事人几个眼神,和家几个人把和二和二媳妇制止住,把和贤推到了最前头。
和贤酒也醒了大半,一脸全是鼻涕泪水,“不要啊不要,妈救我。”
万全一榔头上去,只听咔嚓一声,和贤的右胳膊有气无力地落了下来。
“嗷。”和贤杀猪般的惨叫声响起。
这件事也就了了。
万全抱起万萍萍,“闺女没有孩子,也就不能入和家祖坟,既然不能入,我就带走了。”
可能是万全浑身散发着挡我者死的气势,竟然没有人拦他。
大家心里想的都是:干嘛为了一个死人跟他纠缠不清。
岔村离庙村四里路,来的时候都是骑着自行车来的,回去,都走着回去的。
陈藤现在怀着孕,倒没担心自己的身体,前世她怀孕时候干得活比现在好多,没可能现在娇气了。
等回了庙村,张阿花去了表姐家,其余人都回了自己家,说到底他们不是万家人,万萍萍的身后事,他们是不能插手的。
陈乐哭了一路,现在还在哭,“明明下午萍萍表姐还好好的在咱家,喝着水,还说走的时候带着我摘的丁香花,怎么就没了呢。”
丁香花晒在盖帘上,还是白色,但因为晾了一天,都蔫了。
陈多财闷不出声。
陈藤说:“世事无常,先吃饭,早点睡,明天还得送萍萍表姐一程。”
每个人却都没有吃饭的胃口。
即使再不想吃,陈藤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也得吃。原本说要给万萍萍炒的几个菜,也不可能炒了。她草草炒了一盘菜,一家人吃完了回了各自的屋。
陈乐却睡不着,“以前连我都看不起表姨夫畏畏缩缩的,这次总算还是个人。”
并不是,陈藤心里想。因为她那几句质问,和贤没有回应,而张阿红想要大事化小,万全都听在耳中。
他的女儿,没有人拿她当人看,他要找一个发泄口。
于是,老实人万全爆发了。
就像前世,他们也知道万萍萍被家暴,因为家暴喝了农药,却没有任何反应,任由和贤为非作歹。
和贤断了一条胳膊,他是自食恶果,但陈藤心里总觉得不痛快。
陈藤说:“和贤不是个人,但他有一句说对了,‘早干嘛去了‘,萍萍姐死了,闹得再大,人都没了,又有什么用呢。”
陈乐又蒙在被子里哭了。
她想起万萍萍羡慕着说:“我真羡慕你们家。”
她之前不懂,现在懂了——万全和张阿红哪怕有一次替万萍萍出头,万萍萍可能也不会有轻生的念头。
而陈藤想的更多。
死去的人,在这世上除了活在活人的记忆里,全都化成烟飘走了。
活着的人,还要过自己的日子,时间久了,除了忌日,谁还记得那个死去的人。
就像前世的她,她死去后,大家的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单冬稻有可能再娶,二妮还是要长大。
她从口袋里掏出万萍萍给她的6百块钱,捋平,她这才仔细看这六张一百块钱,每一张都歪歪扭扭写着:万萍萍。,
这三个字刺痛了陈藤,她心里憋着气。这种不痛快加深了。
她想起万萍萍留给她的最后那个“好”字,她一直是笑着的。
和贤,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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