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不是女儿就想跳下去

窗外的雨下了一整夜了，是到了江城的梅雨季节了吗？雨就这样一直下着，感觉心也潮湿了起来。林子涵就这样浑身无力的靠在飘窗上，靠了多久，她自己也不太清楚，是不是和这漫长的雨夜一样呢？她转动了一下已经完全僵硬的身体，全身的骨头都感觉到被拉扯的疼痛，更让她感觉到无边痛感的是那颗似乎已经流干了血的心。她甚至想到是不是她的人生已经走到了尽头，如果可以从这里一跃而下，也许真的就一了百了，全部解脱了。

        她看了看窗外，也就稀稀拉拉的几个人在楼下走着，也许是早起给家里孩子买早点的老人，也许是着急上早班的上班人，也许是赶着去坐做校车的孩子……这么跳下去了，会有一块空的草地，接住自己已经瘦到嶙峋的躯体，会殷出很多血吗？会吓到那些孩子们吗？她突然嘴角扯开了笑了笑，都这样了还管那么多做什么？重要的是自己解脱了，这样活着是不是太痛苦了。天天都在冷战，还不知道哪天会有争吵，被人用最恶毒的语言攻击与辱骂。难道婚姻最后就会沦为这副丑陋的面目吗？

        “好，很好！”她喃喃自语道，“我走了，一切都好了。我看你和谁再这么争吵？我看你再和谁生儿子？我看你还有机会折磨我吗？我要在天上看着你，我诅咒你，把你加给我的痛苦还给你。”这样想着，她居然抬起麻木的手臂去推窗子。

        这时，手机响了起来，《thepoweroflove》的音乐拼命的催促着手机的主人。林子涵怔了怔，她拼命地甩着头，将自己从胡思乱想的思绪中拉回来，努力扭动自己发麻的身体，跳下飘窗走去床边拿手机。这是她最喜欢的曲子，也是他曾经最喜欢的曲子，这音乐象名字一样让你感受到强劲的爱的力量，于是她用来做了父母的电话铃声，希望时时来提醒自己生活因为有了爱才会更有活下去的劲头。

        电话的那一头传来两岁女儿胜男稚嫩的声音，听到她萌萌的一呼唤“妈妈”，林子涵立刻感觉到心都要融化了。胜男是她最大的动力也是最大的软肋，为了女儿，她感觉自己似乎什么都可以承受，只要她快乐、她正常，自己可以一辈子都不快乐不正常。林子涵觉得自己作为一个母亲，是她把女儿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这个小人儿来到世界上就没有过过什么好日子，虽然孩子还小似乎什么都不懂，但她总是觉得她比同龄人缺失的太多了。她总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现在自己甚至不能给她一个完整的家，自己是多么的无能。

        胜男已经两岁了，自打出生起，就基本随着林子涵的父母在南京生活。胜男奶声奶气的问到：“妈妈，宝宝想你了，想你来。”

        林子涵突然想起，今天又是周五了，是她要回家看宝宝的日子了。她温柔的回答：“噢，妈妈也想宝宝了，妈妈下了班就回来好吗？到家会有点晚了，宝宝先跟外婆睡觉觉吧。好吗？”

        “嗯，宝宝想妈妈，宝宝最爱妈妈了。”女儿在电话那一边坚定的表达着对妈妈地思念。林子涵止不住的抽涕起来……电话的那一边胜男听到妈妈的哭声也禁不住大哭起来。

        电话的那头马上传来林子涵妈妈章李兰焦急的声音：“子涵，你没事吧，是不是又吵架了？”

        林子涵赶快止住的哭泣：“没有没有，我只是想宝宝了。”

        “噢！”章李兰长舒了一口气：“子涵啊，下午回来的时候慢一点，不要着急啊，孩子我们带着你放心。晚上大概几点钟到家啊？”

        林子涵强忍住自己要喷薄面出的哭声，安慰妈妈：“没事的，我都挺好的，放心吧，下午我到外面开会，就不进公司了，可以早点回去。”

        “那好那好，票买过了吗？”

        “没有，票好买的，江城到南京的动车一天好多班呢，随到随买，放心吧，啊。妈，我要上班了，就不多说了啊。”

        “好的好的，那你上班路上开车自己小心啊。”林子涵妈妈絮絮叨叨的，总是各种叮咛与嘱咐。虽然她每次电话来的时候都是唠唠叨叨的好久，其实说来说去不过是宝宝都好、不要吵架、开车小心这些话题，但是这些细碎的话题就是林子涵目前全部的生活重点，也是最容易出问题的环节。

        林子涵挂了电话，迅速把自己拉回现实的生活中，无论怎么不如意的婚姻生活，工作还是要做好了，她心里很清楚，这份工作不仅是她自己还是孩子最后的保障，虽然自己爸爸妈妈一直也说，不要压力那么大，父母的退休工资养活她们母女都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对林子涵来说，把胜男带到这个世界上已经给她这么多的不公平，怎么可以再让她过着那么没有安全感的生活，至少要让她觉得妈妈是可以依靠的强大的臂弯。

        林子涵看着镜子前的自己，经过这几年的不如意，她原本圆润且红晕的脸庞已经变得越来越消瘦，脸上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苍白。她的皮肤本来比较薄，几年前在薄薄的皮肤下面透出一种粉红的、健康的色泽，现在这种光泽已经几乎完全失去了，只是一味的白，白的很惨然，让人一看就感觉到她的不健康。她叹了一口气，除了脸色最难看就是眼睛，本来眼皮就开始松弛，加上又哭了一夜，整个眼皮肿涨得变成金鱼眼。这样一张脸可能要化上半个小时才能见人吧。

        “昨天晚上为什么和他争吵的？”林子涵努力回忆到，是因为那张独生子女证吧。在林子涵生完孩子两个月的时候，还在父母家里，就让他回江城去给孩子把独生子女证办了，他一直以各种理由拒绝。

        林子涵告诉他自己单位人事也和她说过，孩子读幼儿园的时候也需要办好独生子女证的，他就说：“那么到读幼儿园的时候再办好了，着什么急。”

        林子涵于是只能无奈的告诉他：“你没时间办就算了，等我回江城的时候我自己去办。”这也算是通知过他了吧。孩子半岁的时候林子涵回江城上班了，便自己去把这个事情办掉，把孩子的独生子女证领回来便放到证件的抽屉里面，也没有再提起这件事，没料想作为一个母亲，正常为自己孩子办理相关证件也会变成一个他与自己如此不依不饶、没完没了争吵的定时炸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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