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铁柱也潜伏
我悄悄打开铁栅栏门,三角眼和吊梢眼跟在我的后面走出去。那天晚上的月亮依然很明亮,几十步之外的东西都看得清清楚楚,我看到有一个背着步枪的人在监狱的墙壁上走来走去,我们爬在地面,一动也不敢动。这座监狱的墙壁一定像常家大院的院墙一样,巍峨宽广,上面可以两个人并排行走。
当年在常家大院的时候,我做卧底;现在在永昌监狱,我还做卧底。在常家大院的时候,我还没有学会开锁;现在在永昌监狱,我随笔一拨弄,铁锁就打开了。在常家大院的时候,我还是一个青葱少年,暗恋着燕子;现在在永昌监狱,燕子是我的未婚妻,我还有一个已经干过那种事情的丽玛……人这一生太匆匆,几年光景,很快就过去了。当年那个单纯无知的青葱少年,这几年经历了太多的坎坷,他已经长大了。
高墙上背着步枪的那个人转过身后,吊梢眼捏着我的脖子,来到了一座牢房外,他的嘴巴发出了两声青蛙的叫声,牢房里立即有了蛐蛐叫声在回应。
铁栅栏门后爬出了两张脸,我看到有一个就是杀死念家亲的那个人,他可能就是吊梢眼和三角眼口中的三掌柜的。
三掌柜的悄声说:“打开。”
吊梢眼将我向前推了一把,我把手中的铁丝伸进了锁眼,一抖一扭,铁锁就打开了。三掌柜的隔着铁栅栏门说:“这小子好手段,用得着的,你们先回去。”
我回到了自己的牢房里,吊梢眼和三角眼明显对我态度好了很多,他们说:“这牢房里,我们两个就是头儿,说出来的话,没有人不敢听。”
我装着感激地说:“那太好了。”
第二天早晨,黑衣警察打开房门,让所有人都出去,然后宣布说今天要去扳包谷。
包谷地距离监狱有十几里路,中间还有一面很陡的斜坡。这片包谷地是监狱的,足有几百亩,警察每年都要在这里种包谷,扳包谷,但是他们不干活,他们拿着皮鞭在包谷地边看着,看到谁不顺眼,就上去给一鞭子。干活的全是监狱的囚犯。现在的监狱,还是这个样子。
监狱里有四辆大车,但是没有牲畜,拉运包谷棒就只能使用人力,每辆车三个人,一个驾着车辕,一个在前面用绳子拉,一个在后面撅着屁股推。
我们牢房里分到了一辆大车,吊梢眼指着我,对所有人说:“这小子跟着我们拉车,剩下的人扳包谷。”
拉运包谷比扳包谷要轻松得多。拉运包谷的时候,走在四面透风的马路上,呼吸着自由的空气,望着两边的美景,让小风吹着,感觉自己就像走亲戚一样舒坦而惬意;而扳包谷就不是这样了,包谷杆长了一人多高,走进包谷地里,干燥而锋利的包谷叶片划着你裸露的皮肤,像刀子一样,包谷杆上的花粉抖落进你的脖子里,像毛毛虫一样,浑身发痒;密密的包谷杆挡住了四面的风,让你如同身陷蒸笼一样。
四辆大车,十二个人,我看到剩下的十一个人在一起贼眉鼠眼,窃窃私语,他们都是嘉兴镖局的。
四辆大车装满了包谷,我们拉着慢慢离开了包谷地,队伍的后面走着两个黑衣警察,他们扛着两杆长枪,耀武扬威,看到不满意的地方,就吼两嗓子。
三掌柜的和我拉着同一辆车,我驾着车辕,他在前面拉着绳子,而绳子总是像玩嫖客串子的裤带一样松松垮垮。
三掌柜的问我:“你跟谁学会了开锁。”
我说:“我爹是铁匠,他会制锁,也会开锁。”
三掌柜的问:“铁匠手里的小锤叫什么名字?”
我说:“叫小叫锤。”
三掌柜的问:“小叫锤是作甚用的?”
我说:“小叫锤是给大锤指点的,小叫锤是老师傅拿,大锤是徒弟拿。小叫锤点到哪里,大锤就跟着落在哪里。”
三掌柜的又问:“我想打把镰刀,可是镰刀总是不锋利,你有什么办法?”
我说:“把镰刀打好后,趁热放进冰水中,这样的镰刀就钢性好,锋利。我们铁匠把这叫淬火。”
三掌柜的不再说话,我望着他的背影,只看到他的两瓣屁股在表情丰富地左闪右闪,看起来他对我的回答很满意。
他说:“我知道你会开锁,你晚上开了锁,带我们出去,出去后你要多少钱都可以。”
我唯唯诺诺答应了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能给我多少钱?”
三掌柜的说:“你放心,绝对亏待不了你。你今晚就带我们出去。”
我说:“监狱门口有人看守,我就算打开了牢房的门,还是出不了监狱。”
三掌柜的说:“你只要把我们从监狱里放出来,剩下来的事情就不要你管了。”
他们怎么出去?是攀援着墙壁出去,还是买通了门口的看守出去。如果他们今晚出去了,而我还没有把消息送出去,这一切计划都会落空,
我必须拖住他们,等着机会把这个消息送出去。柳石匠说厨房外面是十几丈深的悬崖,这里是我能够逃出去的唯一渠道。可是,吊梢眼和三角眼一直缠着我,我无法离开;就算我离开了,又如何从厨房后的悬崖,走到山谷中?
不管那么多了,先拖住他们。我说:“今晚看情况,我先试着看看牢房的每把铁锁是不是都能打开。如果都能打开了,那就再好不过了。如果打不开,我就要制作新工具。”
三掌柜的头也不回,语气强硬地说:“你必须每把铁锁都打开,把我们的人放出来。”
那天,在拉车的时候,我一整天都在考虑着怎么拖住他们,怎么给瘦子和熊哥他们送信,可是,一直到夜晚收工,我都没有想到好办法。
夜晚手工回来,回到牢房,我又惊又喜,我看到牢房里多了一个人,他居然是铁柱。
铁柱怎么会来到监狱中?
牢房里没有油灯,没有光亮,干了一天活,大家都像稀泥一样躺在地上,很快就鼾声大作。我知道吊梢眼和三角眼都没有入睡,他们在黑暗中偷看着我。我想和铁柱说两句话,但是不敢说。
夜半时分,吊梢眼和三角眼爬起身,捅了捅我,我装着刚刚睡醒的样子,打着呵欠。吊梢眼对着我指指门口,我知道他让我开锁。
我很顺利地打开了铁锁,吊梢眼和三角眼跟着我走了出去,走向下一间牢房里。吊梢眼逼着我打开另一把铁锁,我没有办法,只好把铁丝塞进了锁孔里。他们今晚就要集体逃走了。
突然,我们牢房里传来了一声叫骂,叫骂声在这个夜晚听起来异常嘹亮,高墙上传来了叫喊声,吊梢眼和三角眼吓坏了,急忙跑进了牢房里,我也赶紧跟着进来了。
高墙上的喊声过后,牢房里没有人再敢大呼小叫了,四周又陷入了寂静。
吊梢眼压低声音,恶狠狠地骂道:“谁他妈的刚才喊叫了。”
黑暗中一个声音说:“不知道谁踩了我的脚脖子。”
吊梢眼和三角眼扑上去,他们一个人捂住那个人的嘴巴,一个人抓住他大腿上的肉狠拧。那个人疼得浑身颤抖,但发不出一声。
这声喊叫一下子让我解脱了。可是我还是不明白他喊叫得恰当其时,谁会在黑暗中踩他的脚脖子呢?是铁柱吧。
铁柱这一招真聪明。
因为一场惊恐,那天晚上,吊梢眼和三角眼再没有逼迫我打开铁锁。天亮后,放风时间又到了。
嘉兴镖局的人又凑在一起商量越狱的事情,我趁着没人注意,装着散步,走到铁柱跟前,我悄声说:“他们今晚会越狱。”
铁柱说:“知道了。”
铁柱刚刚说完,就来了一个凸着肚子的黑衣警察,他笑容可掬地对铁柱说:“你来一下,有几句话对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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