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松茸排骨饭
偷听了旁人讲话还被抓住，唐龄心里再强大，也会觉得胆战心惊。
更何况自己正在知府府上做事，只是个身份再渺小不过的厨娘罢了，而徐若芩可是府上的大小姐……
在这几日旁人口中絮絮叨叨的日常八卦中，唐龄也知晓这徐若芩是最嚣张跋扈的，若是她想要了自己的性命又未尝不可能。
唐龄顺了顺惊魂未定的心思，步伐疲惫、一步一顿地朝厨房走去。
“怎么才回来？”
青烟正守着面前那一小竹筐发呆，见唐龄跨了门进来便抬起一双懒洋洋的眸子去看。
唐龄只是自顾自地意图绕过青烟坐着的小小一团，她没有提起徐若芩的事情，只是说自己出门散心。
“哦……”青烟的心思本就不在此，此刻见唐龄兴致缺缺便抿了抿唇也不再多问，只是一把拽住唐龄飘扬轻盈的裙摆，叫住她。
“你看看这个……碧柳送来的。”
唐龄本心不在焉，此刻被青烟猛地叫住才算回过神，她垂眸去看地上摆着那一个精致的小竹筐，里面赫然是新鲜菌子，还是特别奢侈的品类。
是松茸。
见状唐龄转了个方向，微微俯身捏起一个来看，新鲜的松茸刚刚摘下来不久，菌身还带着微润潮湿的泥土脏污，菌子鲜嫩饱满个头也喜人，一看便能看出来昂贵价格。
“碧柳说什么了……”唐龄扯了个凳子坐在青烟的对面，一个个检查过那松茸，约莫有二十几个的样子，个个大且新鲜，竟还是未开伞的，当真稀奇名贵。
唐龄暗忖，不愧是徐府，有够阔气。
“碧柳姐姐说，这菌子是今日有人送来府上的，珍稀得很，便叫你做些新鲜的花样给夫人尝尝。”
青烟有些好奇地扫过唐龄出神的面庞，这松茸他们徐府上自然不少见，每年六月到九月松茸盛产时都会得那么几批来食用，大多都是用来炖了汤，青烟也有幸尝过一次剩下的松茸鸡汤。
那汤底虽凉了，味道却当真浓郁可口，远优于一般菌子的鲜美，叫人久久意犹未尽。
可此时的青烟比起回忆以往的美味，却更好奇唐龄的做法是如何。
唐龄听了青烟的话后也是陷入了沉思。
“做些什么？”
唐龄喃喃出声，这知府夫人新出的难题叫她暂时忘却了刚刚由于徐若芩带来的苦闷，她以左手撑腮，右手指尖捏着那松茸转动着看来看去……
物以稀为贵，松茸就是其中之一，不仅是因为松茸产地少营养价值丰富，更是因为它难以保存且不能人工繁殖，被称为“菌中之王”。
松茸虽说名贵，可做法实在老套，除了清香的油煎就是大补的炖汤，唐龄冥思苦想了半晌，骤然掀起郁闷沉沉的眸子看向对面发呆的青烟，吓得女孩身子一颤。
“怎、怎么了……”
青烟显然正在发呆，被唐龄今日整日暗沉沉的一双杏眸吓得不轻，连话都说的不利索。
“青烟姑娘，府上之前应该不少吃松茸吧，一般都怎么做？”
唐龄出口的的问句叫青烟缓了下神，片刻后她道：“一般厨娘都用来炖鸡汤了。”
果然不出所料，这回答完全在唐龄的预料内，她把手里的一只松茸放回去，起身理了理裙摆上被压出来的稀疏的褶皱，她大致想好了松茸的做法了。
……
夏末的午后还是闷热晴朗，轻风挟着干涩燥热气氛吹进厨房内，鼓动着灶下温润跳动的小火。
先将洗净的排骨焯冷水备用，唐龄又挑了几个好看的松茸清理泥土。
松茸的清理十分有讲究，先将底部削尖，把粘在上头的泥土和脏屑清理干净，再用清水冲洗松茸菌体的泥污。
唐龄指尖动作利落轻柔，松茸不需要用力搓洗，那黑色的一层并不是泥污，而是菌衣，松茸的大部分营养物质都位于这层菌衣中，故不论制作方法如何，这层菌衣只需用清水简单冲洗，不需削净。
简单处理过后将松茸切片放置一旁。
在锅内刷上一层厚重香郁的猪油，将几块猪排煸炒至焦黄后，加入胡萝卜片等和大半松茸片炒到浓郁的香气四溢，再加入泡过的大米拌匀，添水没过米面一指节。
用大火烹煮片刻，精致地码放剩下的松茸片，淋上猪油盖上盖子，用小火焖煮，刚刚盖上盖子不久，灼热的火便将松茸鲜香的气味烘出来了，谷物的熟香与其交汇地难舍难分，透过锅盖下方被咕嘟嘟蒸汽顶起来的缝隙丝丝缕缕钻了出来。
“这是什么味道呀？”
厨房外的小厮都探了脑袋扒在门口往里看，这几日同唐龄的相处中，厨房的丫鬟仆人们都晓得唐龄好相处，同她自然也没了距离。
“看什么呢！一个个都这么闲？”青烟本也凑在一旁深深吸了一口香气，却见门口围了一群人，便纤手捏了罗扇，朝众人扬了一扬扇子抬声赶人。
“青烟姑娘，这唐姑娘做什么呢？怎么这般香？”有丫鬟拉住青烟问道。
小厮馋得眼睛发光，朝厨房内喊了一嗓子：“唐姑娘！能不能给我们几个尝一口？”
听见小厮这口无遮拦的话，青烟轻蹙秀气的眉头，神色不悦地瞪了他一眼：“可是松茸呢，不是咱们这些人吃得起的。”
“啊……”待听清厨房内锅灶中焖煮的是何物后，众人无一不面露可惜，垂头丧气地散开了。
厨房给夫人小姐们做的饭菜本不是下人能碰的，可若是背着管事的偷偷尝一尝也无事，故前几日唐龄不论做些什么饭菜都会给大伙分食几口，可这松茸实在过于金贵，这回自然轮不到他们这些下人了。
唐龄看众人一哄而散，却是扬声笑意盈盈道：“别走呀，等会大家都来尝尝。”
“这么贵重的食材……”青烟语调诧异，她摇着扇子的轻盈动作一顿，却看见唐龄坚决的目光后闭了嘴。
听见唐龄的邀请，众人一惊，转瞬又笑开。
待饭煮熟后，撒上细碎嫩绿的葱花和调味的料汁拌匀，唐龄把一份盛在精致的容器里，装进了食盒，把剩下的分给了众人。
青烟也得了一小碗，她细细看着那碗中精细多样的配料，和鸡汤不同，这焖饭颜色有黄有绿更是和谐缤纷，细腻的味道不比鸡汤鲜美，却含着猪油的香气同样叫人食指大动，松茸自然的质朴被加热烹饪后美味更多了一分，排骨被大火烹煮后肉质鲜嫩，肉香鲜美多味，可谓色香味俱全。
“唐姑娘这手艺真是一绝！”
“前几日我那看门的哥们还说羡慕我整日在厨房当差有美食吃呢。”
厨房忙碌的下人们人人都分到了一小份，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刚刚出锅的松茸排骨焖饭带着浓厚的热汽，入了口还烫嘴烫舌，众人却不管不顾地大快朵颐，有嘴快的小厮竟是两口吃了个干净，唐龄见状更是笑开了花，和众人吵吵闹闹聊成一团。
“唐姑娘你这厨艺在知府府上都委屈了……”
有丫鬟听了这话，补了一句：“我看唐姑娘都能进宫做御厨了。”
“……”
“宫中可不自在，更何况我这厨艺可差远了。”
唐龄打趣笑了一声，她瞧着时间差不多了，起身拎起雕花的红木食盒本想和青烟一起送去夫人房里，却在路上骤然看见一处荒凉的院子。
原本日日紧闭的大门此时却大敞开，透过院门远远瞟见个磕磕绊绊的娇小人影，唐龄看不清面容，可女孩如无头苍蝇般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唐龄便疑惑地停住脚步朝里头望过去。
待青烟看清这里是哪里后，忙拽过唐龄的衣袖欲把她拽走。
“那女孩是？”
“你别管了，快去给夫人送饭吧。”青烟扯着唐龄的袖子就要离开，唐龄本压下疑惑走远了，却又在回头时瞧见个高大的人影蹿进了那处院门。
那人影熟悉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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