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清正的知府
阴恻恻的目光又一次聚焦在自己的身上,一声不知盘踞在何处檐上的鸦啼穿过依旧带着暖热温度的晚风,直勾勾地落至唐龄耳畔,竟叫这温热风气全无,唐龄瞬时寒毛直立,只觉得啼鸣加深了这只暗处阴冷眼眸给自己带来的恐惧。
不过下一秒那男子便不见了,但重重疑问仍旧盘旋在唐龄的脑海里。
他究竟是谁?
他为什么对自己……或者说对原身,有如此深刻的滔天恨意?
……
“甚么鸟叫?”
女子清澈的疑惑话语从屋内传出,唐龄只见不远处纤细的一双素手顺着静谧夏夜的沉寂里的乌啼探了出来,碧柳推开门,去细细地瞧这檐上瓦上的角角落落,终于远远看见了一只筑在不起眼的乌黑房檐的鸦。
碧柳忙伸出指尖指着那处吩咐身侧一个手脚利落的下人道:“快把这畜生赶走……”
“眼下夫人最听不得这种声音了。”
话落,下人拿了□□便上房赶鸟,而碧柳则捏着手帕紧张地抬眸去看,见那乌黑的大鸦被木棍吓得扑腾腾飞开,才算松了口气,本想回房照顾夫人,不曾想这一回眸,刚巧对上唐龄淡淡扫过来的目光。
唐龄本出神,却眼前突然被一个身影遮了七七八八本就不甚明亮的黄昏余晖,她的思绪被生硬地扯了回来,唐龄抬眸,待看清来人是谁,便微微颔首。
“碧柳姑娘。”
“……夫人身体如何?”唐龄微微敛目,表现出的是一副恭敬温顺的模样。
“夫人无碍。”
“……”
见碧柳张口不提小产的事情,唐龄也只好缄默不提,“那便好,烦请姑娘帮我和夫人递个话,便说松茸饭里的毒同我无关,还望夫人给我三天时间,我必查出真相。”
“……”碧柳闻言只是站在唐龄的身前,抿了抿稍显干涩的唇,却是一言不发。
“好。”
听见温润的夜风中徐徐飘进耳廓的一声应答,唐龄有些诧异,明明晌午碧柳对自己的态度还是强硬且愤恨的,怎地到了晚上竟愿意帮自己传话了?
唐龄来不及多想,只好微微屈身谢了谢。
……
“老爷……”
二人沉默之际,身后急匆匆的脚步声快速且急促,而后唐龄眼瞧着一个身着玄色暗纹锦衣的中年男子疾步越过唐龄进了房内。
听旁的下人的称呼,想必这就是唐龄从未见过的徐知府了。
碧柳见状忙朝徐知府行了个礼跟了上去,唐龄看着二人进门的背影有些紧张地握紧纤纤双手,指尖细微地嵌进手心。
这份紧张焦虑从气氛不是平白来的,毕竟她不知晓这位知府的性情如何,若是因为夫人落了胎而不给唐龄辩解和证明清白的机会,还将莫须有的罪名强加在自己身上……
唐龄能够料想到自己下场凄惨。
指尖微动,唐龄注意着房内的细微声响,猜测着是徐知府在向人盘问今日之事,果真不出片刻,便有人招呼唐龄进门问话。
“……”
唐龄进了门还没来得及行礼,便悄悄抬眸去看眼前的情形,堂中只有徐知府和几个下人,想必夫人和碧柳都在卧房歇息。
而堂中端坐的这位知府,唐龄倒是第一次见,男人慈眉善目却带着一股不可侵犯的高官威严,她对这位知府大人还是颇有好感的,因听闻他上任以来行为清明爱护百姓,十分受百姓拥护。
唐龄心底默默咂舌,相由心生不过如此。
“知府大人……”唐龄微微俯身行了个礼,直截了当坦然解释:“民女行为坦荡,从不曾做过下毒这等龌龊之事,今日有人诬陷小女子下毒谋害夫人,还请知府大人给小女子三天时间来查明真相,以免小人再对夫人不利。”
“……”
“唐姑娘,你一面之词岂能听信?”
徐知府声如其人,和蔼宽厚却不失威严,唐龄不卑不亢地起身与其对视,语调平缓晴朗:“知府大人,您既说小女子的辩解是一面之词,那旁人一口咬定是我下毒……您又怎知不怀偏颇之意?”
似是没有意料到唐龄竟如此坦然自若、态度得体,徐知府抬手端茶的动作一顿,片刻后又恢复常态,小呷一口清茶清了清口竟是沉默。
见状,唐龄褐色的眸色沉沉闪耀,思绪飞转,徐知府这般状态定是有所动容,只要自己能找到个把证据稍作证明,便可争取机会为自己证明清白。
少顷她眼光一闪:“知府大人,小女子有一错要认罪!”
唐龄本还为自己辩解,竟还突然认起错来,徐知府闻言更是一怔,这位姑娘的行为言语当真叫他看不懂摸不透。
“唐姑娘既然说毒不是自己下的,那姑娘又有何错?”
“民女不知夫人餐食之珍贵。今日中午将夫人的那份松茸排骨饭装好后,竟将剩下的分食给了厨房众人,还望知府大人大人有大量放过小女子!”
话落,唐龄垂头迟迟并未抬眸,身前高高在上的徐知府并瞧不见此刻唐龄的神情,语调一如既往的平淡甚至多了几分认错的愧疚,可表情却是蕴含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慌乱和紧张。
睫毛轻颤,唐龄掩住深深眸底的不安,她这话的意味十分明显了……
徐知府稍作思索,便招来身侧的侍从,片刻后侍从倾身附耳小声同徐知府回话。
“……唐姑娘。”
徐知府刚刚派人去厨房询问了分食了松茸排骨饭的几人的状况,无人中毒或身体不适……这起码能够证明,在将食盒带出厨房前,这份松茸饭是没有毒的。
这估计也是唐龄想用刚刚那段话来证明自己无罪的本意。
“我便给你三日时间。”
听见自己意料之中却依旧格外欣喜的回应,唐龄不禁微微扬起唇角,亮晶晶的褐色眼眸带着丝丝得意与惊喜,她抬起眼帘,直见知府脸上的神色虽平静淡然,但依旧能够辩得一丝伤痛之意。
毕竟失去的是自己的亲骨肉,哪能冷酷无情至此,唐龄听他这悲痛中却依旧公平公正的评判,不禁升起丝丝敬畏尊敬之心。
待拜谢过徐知府,唐龄也从刚刚的欣喜中舒缓脱离了出来,行至小花园处,夏夜丝丝凉意渗进肌肤皮肉,唐龄只觉得打心底的恐惧与不安叫她手脚冰凉。
自己究竟得罪了什么人,竟要如此谋害自己?
“唐龄。”
从身后幽幽传来的男子呼唤声叫唐龄脚步顿住,这声音熟悉且叫人心慌,唐龄心跳加速却迟迟不敢回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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