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麻辣藤椒鸡
今日晴朗，天色湛蓝，偶有鸟鸣让拾掇院子的女子心情大好。
唐龄把沈婆婆院子里各个厢房的门都推开通风，凉丝丝的晨风吹过茂盛的桂花树，翠绿的叶子互相拍打摇摆，沙沙作响。
自徐府回家已有数天，唐龄足足歇了好几日才缓过疲惫的心绪，今日她打算把院子清扫一下，明日便重新开张自己的食肆了。
在知府府上的这些时日，她本来是奔着赚钱去的，可谁知钱没赚到，反倒惹了一堆糟心事，还差点把小命搭进去，唐龄这下子可不敢想捷径了，她准备在食肆一步一个脚印踏实地走下去，她相信凭自己的手艺，早晚能够闯出一片天地。
“沈婆婆，外头天气好，您出来晒晒太阳吧！”
唐龄见阳光明媚温暖，便朝屋子里唤了一声，下一秒一道苍老的声音带着笑应了下来，沈婆婆慢悠悠出了屋子，坐在了桂花树下的藤椅上，看着一身灰扑扑的粗布衫子的女子麻利地打扫院子，那双爬满岁月痕迹的脸上终于又露出了安心的神色。
前些日子唐丫头去知府府上做厨娘后，沈婆婆心底便一直放不下心，唐丫头只是个平头百姓，但凡犯了什么错或是得罪了什么人，小命怕是就不保了。
唐龄自然知道沈婆婆的担忧和顾虑，故回来后第一件事便是同沈婆婆报平安，然后扯了个善意的谎言道自己回家是因为徐夫人不喜她的手艺，故也没挣到什么钱。沈婆婆听了这话紧紧握住唐龄的双手，只说“回来就好，没钱便踏踏实实开食肆去赚。”
手上温暖的温度竟是传遍了唐龄的四肢百骸直达心底，她紧紧拥住了沈婆婆，从小到大真心待自己的人不多，把自己真心当作亲人的更是少之又少，现在唐龄打心底把婆婆当作自己唯一的亲人来看了。
现代时她便是个孤儿，福利院的日子不好过，因为营养不良而瘦小的唐龄常遭欺负，常常被大孩子们抢走零食和水果的唐龄更是暗暗下定决心，长大后一定要吃很多很多的美食，这或许便是唐龄热爱美食的起源。
日头逐渐攀升，原本凉爽的温度也变得燥热了起来，唐龄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珠，总算趁着这几日食肆休息，把沈婆婆家里里里外外收拾了一番。
沈婆婆上了年纪，干不动这些脏活累活了，唐龄不在家的这些日子，那些闲置的房间竟是落了薄薄一层灰，就连寝室的地板角落里也有些没扫尽的垃圾。
许是沈婆婆花眼了，连扫地都做不利索了，想到这儿，唐龄回头去看桂花树下大片阴翳底下的婆婆，竟倚着椅子睡了过去，暖风挟些青草树木独特的清香掠过院子，唐龄弯起了唇角。
不多时，白景明和白诚拎着新鲜的食材进了院子，见沈婆婆小憩着，便静了声音走到了唐龄身侧。
“买来了？”唐龄侧头越过白景明去看白诚手里的新鲜鸡腿肉和青花椒，她刚刚打扫完卫生的双手有些灰土，唐龄便以白皙的指尖轻轻碰碰白诚拎着鸡腿的右手手背，示意他抬高一点叫自己看看鸡腿肉的肉质。
女子以一根粗糙的木簪随意地挽起墨色长发，鬓边的几缕碎发沾了细汗粘在耳边，因为清扫和日晒，原本白皙的脸庞微微泛起了惹人心脏莫名漏跳半拍的红晕。
唐龄正俯身检查着自己吩咐采买的食材合不合格。
唐龄夸赞：“还行，买的不错。”
见状，隔在中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白景明紧紧抿住了绯色薄唇，白了白诚一眼。
白诚：……
自从白景明不戴面具以后，原本的高冷狠厉的主子荡然无存，白诚深刻地感受到，自家主子就连小情绪都比以往多了不少，所有感情都像小孩一样挂在脸上一目了然，比如现在他正在吃自己的醋……白诚此刻是这样认为的。
“你瞪他做什么？白诚又没有惹你？”唐龄刚起身就发现了白景明的小动作，她不解道。
白诚好笑地笑出声，笑自家主子的孩子气，也笑唐姑娘的不解风情，他见唐龄进了厨房便屁颠屁颠地拎着鸡腿和青花椒跟了上去，徒留白景明一人在风中萧瑟。
从知府府上离开以后这些日子，白景明便摘了面具，更是不再坐轮椅，每日必有的项目便是主仆二人到唐龄家里来蹭饭，白景明自觉地担下采买食材的重任，更是对唐龄保证需要什么食材只管提，他一定买到，而唯一要求就是自己“携家带口”来蹭饭。
唐龄当然应了下来，毕竟……就算自己不答应，白景明也见不得就不会来……昨日饭后，唐龄吩咐给白景明，明日上午买几个新鲜的鸡腿和一些青花椒来，中午做藤椒鸡，所以才有了刚刚的一幕。
现在的白景明紧盯着唐龄和白诚的背影，有些后悔，悔就悔在自己不该带白诚一起蹭饭！
唐龄洗了洗手进屋换了件外衣，出门时见到沈婆婆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正笑眯眯地望过来，眼神和蔼又亲切，几个小辈闹闹笑笑总是能叫一把年纪的老人也似乎回到了豆蔻年华。
“沈婆婆，您醒了？”唐龄发现了沈婆婆的目光。
“可是我吵醒您了？”白景明轻蹙眉心，脸上有些许愧疚的神情。
“没有，和你们没关系，年纪大了就是这样，睡得不踏实。”沈婆婆安慰道，她倚着藤椅，摆摆手示意他们去忙。
这几日下来的相处，沈婆婆也知道了白景明的身份，唐龄本来还担心沈婆婆会害怕这个静阳人传言中的活阎王，结果沈婆婆只是和善地笑笑，难得地开玩笑道：“原来你就是白景明？我还没见过长得这么俊秀的阎王。”
一句话不仅打破了唐龄心中的顾虑，还叫众人纷纷笑了起来，一派其乐融融。
唐龄以为是沈婆婆开明，不相信外头那些一传十十传百的夸大谣言，但实际上这个黄土埋半截的老婆子只是打心底相信唐龄，所以唐龄信任的人，她也信。
沈婆婆微微眯起眼去看厨房里忙碌的唐龄，突然想到，唐丫头住在自己这里有些日子了，连一件新衣裳都没做过，还是整日穿着那几身洗得发旧的粗布衣裳。
唐丫头这副长相，平日里不施粉黛便如此清秀甜美，若是打扮打扮想必也是静阳排得上名的美人了，想到这儿，沈婆婆更加坚定了过些日子便带唐龄去做几件新鲜衣裙的心。
厨房里忙碌的唐龄还不知道沈婆婆为自己着想的心思，只是在厨房忙着制作藤椒鸡。
唐龄先把鸡腿煮熟，新鲜的鸡腿免不了有些血水，唐龄便煮久了一些方才捞出来过冷水放凉。
随着案板上刀起刀落，在唐龄利索且精细的刀工下，一红一绿颜色缤纷的辣椒变成一个个浑圆的辣椒圈，蒜末也被利落切好备用，将辣椒盛至碗中加盐……加少许盐腌制片刻可以更好地叫辣椒渗出辣味。
许久前晒干的干辣椒碾成粉末，加入适量芝麻，唐龄起锅热油，泼在其上，霎时热油便滋啦啦发出声响，激发出了浓厚的辣味和芝麻香，丝丝缕缕的气味呛得唐龄皱了皱鼻子，忍不住偏头打了一个喷嚏。
坐在灶旁乖巧烧柴火的白诚好巧不巧也打了个喷嚏，唐龄闻声扭头，二人好笑地对视了一眼。
身后依靠在门口柱子边上的白景明双手环胸，见状忍不住在心底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他暗暗给现在春风得意的白诚记了笔账，只等着回家算账，同时也在心底给自己平复心情，现在在唐姑娘家里不好发作、不好、不好……
接下来便是重头戏了，炒青花椒。
青花椒味道要比红花椒更重一些，藤椒鸡的一绝就在麻，而唐龄特意吩咐白景明去买的新鲜花椒更是能够把麻这一属性发挥到极致。
锅底放少量的油，用小火把青花椒炒出香味便可，花椒独特的香气不焦不躁地勾人的嗅觉，叫人不仅心痒，更是鼻子痒。
唐龄紧接着把刚刚准备好的青红椒、蒜末以及浇了热油的辣椒粉混合在一起，倒入刚刚煮鸡腿后晾凉的清汤，然后才放入其他调味料，试出适宜咸淡后，才把鸡腿肉剁成块整齐地摆入调好料汁的盆中，撒上翠绿的香菜碎和葱花末点缀便完成了。
红绿绚丽的色彩漂覆在盈了一层油水的鲜香汤汁上，小粒的青绿色花椒粒也在其上浮了小片，一段似葡萄串般的花椒摆在那整齐码放的白嫩鸡肉上头，卖相倒是上乘。
做好后唐龄看了看时辰，道：“时间还早，先放到一旁晾着吧，更入味一些。”
“晾着？”白景明突然出声，不解。
唐龄：“自然。”
煮鸡腿时没有放过多的调味料，全靠这调配的汤汁来把鸡肉浸出麻辣鲜香的滋味，这道菜本就属凉菜，自然是浸泡时间越久越入味，只是若太久，怕是会辣到口中喷火的地步，小半个时辰足矣。
可是这个朝代怕是没有如此做法的鸡肉，至少白景明从未听说过，鸡肉自然是炖熟的热菜，如何能晾凉再吃，岂不是油腻到难以入口？
但是白景明噤了声不再发问，唐龄却明明白白地发觉了白景明的疑惑。
“来尝尝。”唐龄朝白景明摆摆手，示意他过来。
白景明摇头。
“不要害羞呀，白小公子。”唐龄玩笑道，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鸡肉朝白景明招手，笑颜如花。
自从二人在知府府上交了“生死之交”后，关系便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不再同之前一般礼貌疏离了，唐龄更是时不时打趣白景明来开玩笑。
“……”
白景明吞了吞口水，看唐龄伸筷子夹起来的鸡肉心底有些难耐，他觉得自己一定是馋这道自己从没吃过的藤椒鸡……
上前几步顺着唐龄夹菜的动作把鸡肉吃进了口中，白景明一直垂低眼眸不去看自己眼前的女子，好能够细细品味这鸡肉的滋味。
以水煮熟的鸡腿肉不柴不生、又滑又嫩，鸡肉上的咸香汁水在舌尖辗转，先是青红椒和蒜末的辣味融合冲击着味蕾，细细嚼了几下后，便是一股横冲直撞的麻劲搅乱了唇齿间的肉香，白景明的唇舌瞬间感受到了酥酥麻麻的青花椒的奇特香味，刚刚已经晾了许久的汤汁还带着些温吞的温度，若是再凉些再入味些，怕是比现在更加可口。
虽是麻辣的，却无比适合夏季来吃。白景明把肉吞进胃里，看向神色认真正思考些什么的女子，倒是明白了为何这道藤椒鸡属凉菜了。
唐龄正思考着还需再做一个菜，尽管沈婆婆说自己可以吃辣，她也得照顾些老人的肠胃，辣椒和花椒的刺激性对于上了年纪的老人来说还是有些危险的。
唐龄稍作停顿，便准备再做一道樱桃肉，酸甜口的菜于夏季给老人开胃再适合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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