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天子狩猎

咸阳王元禧回到王府，回想起在光极殿天子对自己的安排，心中百般不爽，心情郁结。

本王身经百战，为国为民出生入死，却被无知小儿无故削职，就连一个空头的太尉都不给了，让本王做个不管事的太保，皇后于蕙的叔父于烈统领禁卫军，天子的舅舅兼姑父、贵嫔高英的叔叔，高肇这个大字不识的老匹夫，夺了彭城王的司徒职务还不罢休，还要撺掇天子夺了本王的太尉之职，司徒、太尉一把抓，这是要一手遮天了。

咸阳王沿着鹅卵石铺就的竹径，踱着步子走到花园一角的牡丹园，想欣赏下牡丹，可是看看花园里的几十株牡丹花，却开得不温不火，花头也不大，今天感觉特别不顺眼，今年侍弄花圃的下人也不知怎么管理的，都是暮春了，很多该开的花却没开，看看这棵牡丹，什么玩意，说着，咸阳王一脚把眼前这棵牡丹花踩倒，他想把花圃的老奴叫来责骂一翻，正待喊人，却见斋帅刘小苟匆忙过来。

刘小苟上前施礼，说，启禀王爷殿下，臣有要事禀报，在下有个心腹，叫做徐纥，说起此人来，有个有意思的事，有个叫做茹浩的将军，是天子的心腹，常伴天子左右，这茹浩平日里喜欢往新组建的军乐队里跑，军乐队里面的艺人徐纥，这人曾是个挽歌手，前几日托人找到在下，要在下帮个忙，下官看他机灵，就举荐给第一贵嫔夫人司马显姿，司马夫人安排他到军乐队，这人尤其擅长歌舞表演，茹浩非常喜欢他，两人经常做些苟且之事。

昨日徐纥同茹浩几个朋友在一起喝酒时，茹浩大醉，只听茹浩嘟嘟囔囔地说，于烈将军和高司徒在天子面前说了不少王爷的坏话，天子少年气盛，扬言不仅要革王爷的职，还要杀了王爷，徐纥把这话告诉下官，是想讨下官的奖赏。下官感觉此事应该是真的，常言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还望王爷早做打算。

咸阳王听了刘小苟的话，并不吃惊，只是淡淡地说，小苟啊，常言，伴君如伴虎，常在天子身边，一旦天子动了杀机，作为臣子的，又怎能预防呢？

天子要杀本王，完全有可能，如今于烈和高肇两个老匹夫经常在天子左右，每日里进谗言，离间天子与本族王爷之间的关系，这样他们才能胁迫天子而号令诸侯啊，再说，天子本身就是个面叶子耳朵，平素没多少主见，前天借着祭祖说事，把本王几乎所有的职位都免掉了，估计下一步要对本王的项上人头动刀了。

这个儿皇帝，不知天高地厚，坐了江山，却要诛杀功臣，这是要亡国啊，这可如何是好？这样吧，小苟，你速速去把通儿和给事黄门侍郎李伯尚叫过来，他是本王的妻弟，平时处乱不惊，颇有见地，看他有什么高见？还有氐王酋长杨集始、杨小眼兄弟，他俩平素与本王要好，曾当着本王的面，说天子的不是，让他们悄悄到本王城西的私宅集合，就说本王有要紧事商量。

诺，刘小苟答应着，快马去找李伯尚。不多时，李伯尚和元通过来了。

王爷一党在王府侧房议事，在座的有刘小苟、李伯尚、杨集始、杨小眼和乞伏马居、元通等。李伯尚说，当今天子身边有几个宠臣，除了于烈和高肇外，还有茹浩、王仲兴、赵修、寇猛、赵邑，尤其赵修，天子对他，就像对待自己的亲儿子，自从天子揽政以来，他从一个小书记员很快就升到了光禄卿，真是不论套路，而且每次升职，天子都是亲自到他的府邸设宴庆贺，而且每次庆贺，王公大臣都要陪着，可见关系不一般呢。

刘小苟说，下官有一个朋友叫徐纥，本来是鹤觞酒肆的学徒，本人生就的小白脸，又是业余挽歌手，他当初被本官举荐，加入了第一贵嫔夫人司马显姿组办的军乐队，昨日从他那里得知，天子今日在北邙山打猎，下官感觉这是个绝好的机会。依下官看，不如这样，我和李伯尚，安排王爷的卫队三百人埋伏在城西刺槐林中，圣上狩猎回来时，要走城西过，当圣上穿过刺槐林时，那里小路狭窄，两边都是刺槐，我军早有准备，披上防刺的衣裳，天子没有准备，定不敢往刺槐林里钻，待天子离得近了，一声呐喊，众军齐上，给他来个突然袭击，活捉了他，我想圣上就是插上翅膀，也难飞走了。

听刘小苟这么说，大家都是为是个绝佳的机会。

杨集始想了想，说，这倒是个好主意，在下有个计策，不用埋伏，找人直接下手。天子在北邙山打猎时，身边有两个重要人物，负责天子直寝，一个叫苻承祖，另一个叫薛魏孙，这两位太监，臣让他到时配合，天子打猎困乏休息时，一刀就可以结果他。

咸阳王说，这两个计策都很好，可以先安排公公行刺，如若不成，再在刺槐林下手，就这样，你们即刻就去安排。于是刘小苟安排伏兵，杨集始走到杨小眼跟前耳语了一番，让他派了两个心腹去北邙山，买通俩公公。

咸阳王接着说道，好，到时本王带几个人在城西小宅等待，如果公公刺杀天子不成，天子回来，一定经过刺槐林，到时本王点火为号，伏兵一齐响应，一举将天子拿下。此外，元通提前进入河内举兵相应。这样，我军占据朝廷，立刻昭告天下，说天子选美造庙，民不聊生，皇叔奉先帝遗诏，取而代之。然后，其他的事就好办了。

咸阳王手下有个将军，叫做乞伏马居，此人素来以勇猛著称，王爷随先帝出征时，乞伏马居曾在王爷鞍前马后，乞伏马居说，在下有个主意，如果这两招都不成，为了万无一失，天子狩猎之后在刺槐林逃跑时，一定先去皇宫北门，王爷派兵把守北门，控制北门不开，这样天子进不了皇城，必然北走，朝桑干方向去，这时王爷可在去桑干的路两旁埋下伏兵，直接把天子捉住，如果此招还不行，那殿下可以派人把黄河桥撤掉，即便杀不了天子，也可以割据一方，划河而治，殿下可以做河南的皇帝。

咸阳王听大家这么说，觉着计策很好，这种计策环环相扣，万无一失，只是有一条，高肇这个老匹夫不善用兵，而于烈这个老东西可是狡猾得很，于烈曾随先帝出征，身经百战，九死一生，并不是这么好对付，那还应该怎么办呢？

正在这时，下人来报，说两位美人蒲星、蒲月来见？

咸阳王说，让她俩进来。

俩人进了大厅，咸阳王怒斥道，你俩不在王宫好好待着，跑这里来干什么？赶紧回去。

这时蒲月跑过来拉着咸阳王的手说，王爷殿下，人家想王爷了，所以就过来了，谁让王爷这么厉害，昨天晚上，我们姐妹两个都不是王爷的对手，我们不服气，想今天晚上再......

咸阳王说，你们女人家真是，跑这么远原来就为了这个，不是本王厉害，而是本王腰间有一条狐尾。

蒲星说，狐尾是什么？狐狸的尾巴吗？

咸阳王说，狐狸的尾巴有什么稀罕？本王腰间物是九尾狐的尾巴，好了，给你们说你们也不懂，走吧，我们回家去切磋切磋。

咸阳王拉着两个美人的手，回到议事大厅，对手下说，这样吧，等本王再琢磨琢磨，想个万全之策，把于烈这个老匹夫控制了，让他手下的羽林、虎贲如同虚设。咸阳王说，大家很辛苦，我们从早上议论到现在，眼看着太阳快落山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大家按照计划分头行事，此事重大，谋杀皇帝，罪灭九族，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必须有完全之策方能行动，大家注意了，这件事是杀头的买卖，谁也不可以泄露出去，于是大伙散了。咸阳王拉着两个美人回了王宫。

河内太守陆琇，本姓步六孤氏，太保建安王陆馛第五子，此人平素沉默寡言，后袭爵建安王，官至黄门侍郎、司州大中正，后因受堂兄谋反连累，被免官，曾找咸阳王说情，后复用，担任河内太守，与元通交好。各位看官要问了，这河内太守，那河内是哪里呢？黄河是中华的母亲河，曲曲弯弯，源远流长。史记有云，三河地区乃古先贤之地，即河南、河东、河内，河南指黄河以南，河东指黄河以东，河内指的是黄河以北地区，按照现在划分，包括安阳、鹤壁、焦作、商丘。

却说这日，陆太守正在太守府门外的校场上操练  ，忽然守将前来报告，说小王殿下元通带着家眷一干前来公干。陆太守立刻让人把元通的家眷安置了，然后把元通请到议事厅。陆太守屏退左右，两人简短寒暄，元通直截了当地述说了自己前来的目的以及咸阳王要谋反的事，要陆太守派兵接应。

陆太守说，想当年陆琇受堂兄谋反牵连，被免官下狱，如果不是咸阳王从中斡旋，陆琇即便不死，也是草民一个，怎会有今天？所以，王爷的事就是本太守的事，此事当义不容辞。于是按照元通要求，释放囚徒，招募死士，布置兵力，胜败在此一举。

却说杨集始，本是南朝齐人，祖居甘肃清水西北，氐族首领，后仇池国君杨文宏之子，南齐曾授他为辅国将军、平羌校尉、武都王，后率军反齐，兵败投降北魏，受封汉中郡侯、征西将军、武兴王，还镇武兴，此人没什么气节，犹如墙头草，常会看风使舵。初，依附咸阳王，与咸阳王合谋，侵占国家税收，侵占盐矿、铁矿，为咸阳王挑选美女，两人沆瀣一气。后见咸阳王对新主多有抱怨，并企图取而代之，认为有机可乘，积极参与。今见咸阳王信誓旦旦，要图谋朝廷，立刻响应，愿意派兵支持，一举将天子拿下，事成之后，咸阳王许他做尚书令兼大将军，在议事时，见突然来了两个美人，咸阳王见美人后，对刺杀天子一事，更加犹豫不决，感觉这两个美人今天怪怪的。所谓当断不断，必生后患，估计此事成少败多，于是决定抢先一步，去北邙山向天子告密。

杨集始让下属找了一匹快马，出了门向南，朝北邙山天子狩猎地飞奔，一边走一边想，咸阳王做事不果断，杀天子是本王首先提出的，很多人都可以作证，如果咸阳王不行动或者行动失败，他就会出卖本王，还有，本王让杨小眼安排两个天子直寝太监去杀天子，这两个太监如果行事败露，这样本王的项上人头不保事小，恐怕自己的一家老小甚至九族都会被天子灭掉，不行，大丈夫做事当机立断，本王要先下手为强，想着，策马去了北邙山。

天子到北邙山打猎，身边带着妻弟于忠、虎贲都尉杨大眼和驸马高猛，这高猛是高肇的侄子，高英的长兄，又是天子之妹长乐公主元瑛的丈夫，出为雍州刺史，入为殿中尚书，甚得天子器重。正值盛夏，北邙山芳草萋萋，这里是朝廷的围猎场，有很多野生动物，鹿、野兔、袍子、野猪和山羊，有时能遇到狼和狐狸。

天子骑马在前，于忠和扬大眼在其左右，高猛殿后，三人护卫天子在猎场打猎。这时，天子发现一只小鹿，朝着前面的灌木丛奔去，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天子拈弓搭箭，啪地一箭射出，一只成年麋鹿应声倒下。天子下马，将麋鹿放在马背上，用牛皮锁子捆好了，带着鹰犬，回了营地。杨大眼和于忠无心打猎，只伴天子左右，不敢远离，高猛远远跟着，以防不测。看看天色已近傍晚，西边天际晚霞满天，天子有些乏渴。抬头看见前面一座佛塔，天子一行来到佛塔前，近卫在塔影阴凉处搭下凉棚，天子要稍事休息，补充食物、水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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