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章
语悦不知道自己睡梦中已在生死边界走了一遭,就差跑飞起来往主帅营帐赶。
自确定胤王昏迷乃不明蕈类中毒所致,何太医是寸步不敢离主帅营帐,就怕胤王一个不好,他全家都得陪葬。
要知道,胤王打小就是皇帝最宠爱的皇子,这几年还立下战功赫赫,功劳不仅抵消掉早年犯下的罪责,还绰绰有余。
现在的胤王,百姓誉为战神殿下,爱戴拥护不提,朝堂上下无不敬佩其屡战屡胜之绩,皇帝更是三天两头来函慰问,就怕他爱子在边关有何不妥。
胤王一旦班师回京,说不定储君之位都会有变动。
倘若胤王这会有什么三长两短,皇帝伤心之余,拿医治不力的随军医官出气也不是不可能。
为了全家大小老少性命着想,就是熬白头发,何太医也要倾尽全力救治胤王殿下啊。
再次见到何太医,不知是否与天色未明视线昏暗有关,语悦总觉得这位老太医头发好像又白了不少。
何太医见她这么早过来,下意识以为她想出解毒方法了,两只布满血丝的老眼睁得老大,激动得就差洗耳朵,好听清楚神医的高见。
看着何太医满眼期待的眸光,语悦突然于心不忍,说出她没有找到解毒方法的事实。
前有为照顾胤王殚精竭力的老太医,后有刀剑相迫的暴躁将军,语悦此刻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得硬着头皮豁出去了。
“小人昨晚睡梦中想起师祖曾道一物可解百毒,只是极其难寻,恐要花许多人力时间去寻,不知两位大人可要一试?”
此话一出,何太医老人家立刻两眼放光,连林柯知那万年不变的冰山脸都有丝皲裂。
何太医迫不及待问,“小子快说,那是何物?”
语悦将蝉花外形特征告诉两人,虽然梦里的热评第一可能有玩笑成分,但玩笑都是半真半假,在没有法子的情况下,不妨一试。
若有效果自是最好,若没有最多也是无功无过,她是这样想,但蝉花的药用价值是现代才鉴定的,除了李时珍这种以身试药,尝遍百草的医圣,普通人即便遇见金蝉花也不敢轻易尝用。
语悦不知道现在的药铺有没有这种药材,只道,“可遣人去药铺看看有无此药,若无便只有去西南一带山林寻了。”
陌河位于大越西北,从此地到西南倒是不远,快马加鞭一天一夜可至。
难的是此花是否真有如此神奇的功效,若无,一天一夜过去,胤王毒性加重,性命就更难保了。
何太医心有顾虑,不得不多问一句,“此物真能解殿下之毒?”
语悦自然不敢百分百肯定蝉花能对症解胤王身上的毒,但连何太医这种从医数十年的老医生都没能想出解毒方法,再拖下去,胤王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思及至此,语悦只拱手诚恳道,“胤王身上的毒极其罕见,小人也不敢轻易定论,大人若有更为确切之法,那方才的话就当小人没说过吧。”
何太医顿时面露怯然,他要有办法,早就施用在胤王身上了,何必拖到现在。
林柯知见两人一直喋喋不休讨论,蝉花到底能不能解胤王身上的毒,他不胜其烦插一嘴道,“何太医,神医既有法子,不妨让她一试,当务之急是寻回神医说的那种花来。”
何太医叹了叹气,“也罢,就照小子说的试试。”
即已决定一试,语悦立刻将蝉花的形状特性写下,交于林柯知。
本以为这种奔波劳碌之事交给军营汉子,语悦可在营里歇上一日,顺便谋划谋划出逃路线。
但想象很美好,现实很残酷。
为了保证找回的是蝉花,保守起见,林柯知让她跟着一起去。
语悦看了看外面初升的朝阳,金光万丈,不难想象,今日会是怎样灿烂的烈日天。
一想到在外面晒上一天,这身好不容易捂白的皮肤会黑成什么样,语悦心里滋味只剩苦涩。
出去寻药的人马分了几十路,有负责到附近城区药铺问寻者,有到附近山林寻药者,最多的人马是朝西南去。
语悦既然说了那蝉花多长于西南,她自然也是随去西南的队伍走了。
不过她不会骑马,林柯知直接粗暴地将她架到自己马上,两人共乘一骑,在这紧急的关头,林柯知可没时间顾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他一心只想着快些寻回蝉花,给胤王解毒,心中之切甚至都忘了身前之人是女子了。
倒是语悦别别扭扭,在他身前坐立不安,但马跑了一炷香后,她也没心思别扭了,因为她在马背上被颠得找不到东南西北。
他们不停不歇到西南一带的山林之时,已是次日凌晨。
经历了一路策马奔驰,语悦下马的时候腿都站不稳,大腿内侧火辣辣地疼。
这些军汉倒是好精力,一下马就往山里钻。
因为过于疲累,语悦人都差点晕厥,林柯知见她面青唇白,一副就要驾鹤西去的样子,倒没强迫她一起进林子,只派数人看着她,让她在驻马地点等候。
语悦实在太累了,一听到自己能休息,便不客气地找了个大石头靠着睡下。
这一睡,直到入夜,才有人吵醒她,让她看看找回来的是否蝉花。
语悦睡饱了,人也精神,叫醒她的是一个没见过的士兵,手里正捧着一个蝉形状的菇子。
语悦从他手里拿过那菇子,左看右看,不消半刻便确定是蝉花。
有人立刻去找回林柯知,林柯知命人继续找,他带着语悦和找到的蝉花先回陌河。
没有意外,语悦又是和他共骑一马,还是马不停蹄的速度,不过这次倒是中途有停下来吃喝拉撒。
但等他们回去,这会已是何太医能保胤王性命的最后一日。
何太医一见到他们,俨然见到了救世主一般,语悦不知他们的三日之限,见到何太医泫然欲泣,一问才知。
大腿内侧早已磨破皮,还不止一层,因为穿的是见绪的黑衣,旁人看不出来。
语悦一路忍着,本想回来就先回帐营处理伤口,但现下一听说今日可能是胤王最后限期,便觉心急如焚,若是她不杀胤王,胤王却因她而死,即便林柯知放过她,她也会一世活在愧疚中。
此前不知还无畏,现在知道了,自是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语悦当下也顾不上腿根处破皮的伤了,立刻跟着何太医进了胤王帐营,再次查看胤王伤口。
人侧躺着若一直保持一个姿势,不仅身体会麻痹,而且很容易造成血液循环不流畅,特别是于有伤在身的患者而言,还可能有瘫痪风险,是以胤王帐内,其实有专门的医士替他转身侧躺。
语悦这次进来,刚好碰上了三个医士在里面帮胤王翻转身子,她与何太医,林柯知在外帐等了一会,等医士完成任务,才入内。
寻回的蝉花经何太医鉴定无毒,已让人拿下去入药了。
语悦不知道蝉花能起多大作用,为安全起见,入的是何太医平日给胤王开的药方中,她自己不敢乱开药,就怕害了胤王。
虽然内伤她没什么经验,但外伤还是可以帮上一点的。
因为有些人急病乱求医,穿越前她父亲总会接到一些被蛇虫咬伤的患者,起初当然是没经验拒诊,但遇上一些亲属难沟通偏激的,情况又紧急的,难免会听到恶言相向,久而久之,父亲也觉正骨推拿涉及的患者太狭隘,便去学了蛇虫咬伤的药理,耳濡目染她也就涉略了一些。
也不知她那粗略涉及的毒理知识,对胤王的伤势起多大作用,但她觉得进来看看,总比什么都不做好。
这次入内账,她终于看到胤王正脸。
方才进来的医士将胤王的身子转过来了。
榻上男子依旧侧躺着,他的容颜一如那日所见,五官精致,脸型完美,浅麦色肌肤没有半点瑕疵,即便没有睁眼,也俨然是睡美男之容,这惊为天人之容,语悦都想象不出男子若是睁眼,该有多好看。
见她又看着胤王出神,何太医很是匪夷所思,老眉皱得比那日还深,这次他也不咳嗽提醒了,直接压低声音问林柯知,“林将军,你可查清这小子底细,莫要有异于常人之喜好才是。”
异于常人的喜好?林柯知俊眉微蹙,两眼微眯看向语悦,只见女孩正目光痴怔看着胤王,他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何太医所说异于常人的喜好指的是龙阳之癖。
从四年前,胤王第一次领兵一战成名开始,除了战神的美誉加身,随之而来的还有边城少女们的热烈追捧,以前每次大军进城办事,总会有无数少女围观,只为睹战神殿下神姿美貌一眼,她们看就看吧,偏还要掷瓜果鲜花引起胤王注意,虽然胤王身手极好,不会被那些东西砸中,但久而久之,是人都会不胜其烦,这两年胤王入城都不敢再大张旗鼓,还要伪装一番,或者搞个声东击西,比如从东门入的,偏要放出消息说从南门入。
更夸张的是,若是不得不带大军进城,胤王还会伪装成小兵小将藏在士卒中,让林柯知代替自己领兵入城。
林柯知的相貌虽不及胤王俊美,却也是时人眼里高大威猛的俊儿郎,有些没见过胤王真容的女孩,还真就以为他便是胤王了,瓜果鲜花掷个不停。
想起那些女孩钦慕胤王的痴狂,林柯知打了个冷颤。
何太医不知道语悦是女的,会以为其有龙阳之癖再正常不过,但林柯知知道语悦是女的,此时却不能如实告知,只以为她与那些掷瓜果的女孩一般,乃肤浅之人,迷上胤王俊美的容色。
但一想到现在胤王性命攸关,这人还发花痴,林柯知脸色顿时发沉,他黑着脸用刀柄那头没轻没重捅了捅语悦的手肘。
语悦手肘一痛,人立刻醒了神,捂着手肘‘嘶‘了声,有些恼怒看向始作俑者,待见到林柯知发沉的脸色,才觉失态。
她好歹也是见过无数小鲜肉的现代人,怎么就屡屡痴迷于胤王这个古董美男呢?
心里懊恼之余,语悦朝林柯知扯了个笑比哭还难看的表情,脸皮极厚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自然而然道,“小人这就去看殿下伤势。”
她绕到床榻另一边,仔细查看胤王后背伤势。
胤王后背那块黑紫色的皮肤,现在比第一次看到的范围更大了,照这种趋势发展下去,再过两日,胤王即便不死,毒素也会蔓延至整个后背。
语悦看着那片黑紫皮肤若有所思,她在想,不知用银针针灸可能逼出毒素?
她将这想法告诉何太医,岂知何太医却道,“针灸之法老夫早在殿下中毒第一日已用过,但彼时发现下针只会让毒蔓延更快,便不敢再用。”
针灸会刺激穴位,从而让人血液流动或心脏搏动更快,因此导致毒发作更快也是正常。
语悦一时半会也想不出其他法子,倒是何太医见其唇色不足,知道她奔波两天两夜劳累,便让她先回去休息休息。
干待在这也想不出法子,语悦便依何太医之言要回帐营,给大腿上药顺便休息。
因为今日是何太医所说解不了毒,胤王的最后期限,林柯知担心胤王会有不妥,不肯放她走,还是何太医叹着老气道,“小子此时疲累,现下想不出办法,将军便是留她在此,也是无用,倒不如让她回去稍作休息,或许休息够了,小子还能想到法子。”
何太医都这般说了,林柯知只得警告性地瞪了语悦一眼,才不情不愿放她回去。
他那眼神像是在说,等你休息够了,还想不出法子,小心小命不保。
语悦心累之余也豁出去了,接下来只有听天由命了,大不了拿她的命抵胤王一命,谁让她无神医之实,却贪图‘神医’之名,造成今日这种局面,她也觉自己活该。
回到帐营后,她给腿根处蹭破皮的地方上了药,因为三天三夜不曾好眠,实在累极,倒在榻上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睡她自己都不知道睡了多久,只知道醒来的时候天色已黑,她还以为自己只睡了几个时辰。
才睡醒没多久,肚子就咕噜咕噜响了起来,她捂着空空的肚子有点难受,便想穿好衣服出去看看伙营有没有吃的。
谁知,她衣服还没穿好,外面响起熟悉的催命声,“林大夫是否已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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