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开诚布公
弦月高悬，夜色如墨。
淮王府。
萧弘毅左拥右抱穿着薄如蝉翼丝绸罗裙的美婢，身前有婢女服侍着端酒喂菜，身后有侍女为其揉肩敲背，看着舞池中几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娘正在翩翩起舞，且越跳身上的衣服越少，最后就仅剩下贴身的亵衣亵裤了。
丝竹管乐声不绝于耳，萧弘毅摇头晃脑，手指轻轻敲打桌面，眼神迷离，那叫一个享受。
“殿下……殿下，有……有人在府外……”
却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喧嚣的呼叫声，声音略显急促，直接导致屋内的丝竹管弦之声戛然而止。
“外面就算发生天大的事又与你们何干？不要停，接着奏乐接着舞！”萧弘毅随即又变成了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对着外面仓皇报信的下人怒声道：“发生了什么事儿滚进来慢慢说，倘若不给本王一个合理的解释，本王不介意送你去见你太祖母。”
“殿下，这……”
下人环顾四周，脸上除了急切之外便是凝重。
萧弘毅见此状况眼中的迷离瞬间消失无踪，原本半靠在婢女怀中的身子也是地坐直，凝声道：“所有人都下去。”
“是！”
众乐师舞姬连同美婢应承一声纷纷退出厅堂，下人跪伏在地颤声道颤声道：“贾次辅和徐首辅在角门外等候多时，奴才看他们脸色不善，还请殿下定夺。”
萧弘毅闻言目光瞬间一凝，这两位可是六部的实际掌权人，别看他手上掌握着吏部和礼部两位尚书的人脉，但是却不能为所欲为使用这两部的权柄，因为他们上面还有贾怀仁和徐嵩。
也正是因为如此，萧弘毅才会想尽办法扳倒贾怀仁，目的就是推自己的人上去，在朝中进一步巩固自己的实力和地位。
“难道栽赃贾怀仁的事情被他察觉了？”
脑海中才刚出现这样的念头就被萧弘毅给抛到了九霄云外，如果是这样的话，贾怀仁根本不可能只身前来，尤其还是深夜与徐嵩共同来府上，再加上他们二人都走的是角门，这分明就是低调行事不想让其他人发现。
“随本王前往角门迎接。”
心思电转间，萧弘毅仿佛想到了某种可能性，当即做出一副恭谦君主礼贤下士的模样，步履匆匆的赶奔王府角门，眼眸中哪里还有半点醉意？
片刻后，萧弘毅仅带着两名仆役赶至角门，果然就见到了身披黑色斗篷头戴兜帽的贾怀仁和徐嵩。
“本王有失远迎，还望两位大人恕罪！”萧弘诚躬身施礼，仿佛没有丝毫王尊贵族的架子。
贾怀仁和徐嵩见此情形皆是双眼微眯，作为混迹官场多年的老油条，他们如何不知道这都是萧弘毅装出来的，但那又如何？能让在朝堂中风光无两的淮王殿下惺惺作态就已经说明了很大问题了。
“淮王殿下客气了！”贾怀仁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
徐嵩则是更加直接，语气略带不悦地问道：“淮王殿下这是打算跟老臣在这里商议大事？”
“徐首辅这是说得哪里话？快快快，两位大人快里面请，那个谁你快去，把本王珍藏的敬亭绿雪泡好让两位大人品鉴。”
萧弘毅不但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悦，甚至在语气中还掺杂着一丝谄媚，仿佛他在这一刻根本不是什么权倾朝野的亲王，而是个府中名不见经传的小杂役。
将徐、贾二人让到迎客厅，萧弘毅又假惺惺的请徐嵩坐主位，不过被后者果断拒绝了。
虽然在朝堂中他的权势更胜一筹，在明面上臣子该遵守的本分徐嵩还是不会逾矩的，刚才在外面只不过是想给萧弘毅一个下马威，目的也是为了在不久后的谈判中占据主动罢了。
分宾主落座，仆人上茶，萧弘毅将所有下人都遣散了出去，并吩咐王府侍卫加强戒备，没有他的命令闲杂人等不能靠近，如若有强闯者格杀勿论。
交代好一切，萧弘毅笑吟吟地说道：“两位大人快尝尝这敬亭绿雪味道如何，这世间唯有美酒和香茗不容辜负。”
徐贾二人也没客气，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一股沁人心脾的茶香扑鼻而来，片刻后略有回甘清冽之感，这一整日的疲惫仿佛在瞬间消失无踪。
“好茶！”
徐嵩感叹一声，随即话锋一转直入主题：“老臣深夜前来可不只是为了品尝，更有一件大事想听听殿下的看法。”
贾怀仁目光微凝，他虽然没有说话，但显然也对徐嵩接下来的说辞极为重视。
“徐首辅请讲，本王绝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萧弘毅语气郑重地说道。
徐嵩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沉声问道：“倘若殿下指掌天下，是如何看待内阁阁老之权柄的？”
萧弘毅眉毛挑了挑，他没想到徐嵩会直接问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但很快他就联想到了今日潮汇中所发生的事情，只消片刻，便大概猜出两位内阁掌舵者深夜造访的主要原因了。
“徐首辅此言何意啊？”萧弘毅选择了装傻充愣，对方越是急切的想要知道自己的态度，那么就越不能心急，否则在接下来的谈判中很难占据主导地位。
徐嵩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淮王殿下，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老臣既然选择深夜来访，就是想跟殿下开诚布公的谈一谈，也请殿下不要再绕弯子了，因为这个关系到我和贾兄最终的决断。”
徐嵩作为执掌内阁多年的老油条，早就对诸位皇子进行过严格考察，别看淮王萧弘毅表面上一副莽撞无脑的模样，实际上是个城府极深的狠辣角色，这也是徐嵩首选与萧弘毅谈判的主要原因。
皇帝陛下废除内阁首辅掌权的态度已经昭然若揭，为保自身的身家性命和家族富贵，徐嵩断然不会坐以待毙，于是这才联合贾怀仁来到淮王府刺探萧弘毅的想法。
萧弘毅被戳穿了伪装，脸色也是微微一变，但是很快就被他完美的掩饰过去了，随即也换上了一副冷厉的表情。
“既然徐首辅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本王便畅所欲言了。”
萧弘毅顿了顿，说话语气更加郑重了几分：“倘若本王能够荣登大宝，仍旧会保持内阁制不变，倘若徐首辅不放心的话，本王甚至可以应允恢复前朝相制，你与贾次辅届时便是丞相和御史大夫，但话又说回来，届时本王也将成立一个全新的宦官机构，用以督查百官，不知本王这样的回答两位大人可还满意？”
说完之后，萧弘毅目光灼灼的盯着两人，结果想象中的暴怒并没有出现，反倒是在这两个老家伙的脸上看到了一丝志得意满。
事实上徐嵩和贾怀仁对于这个颇为坦诚的答案确实比较满意，倘若萧弘毅直接幸运仍旧让他们执掌内阁却不加以制衡，只会认为这是萧弘诚在哄骗他们，毕竟没有哪个帝王愿意看到自己的权利被臣子架空，只有加以制衡才是一个正常帝王应作出的选择。
“既然怀王殿下如此坦诚，那接下来我们就商量一下，如何让殿下达成心愿了？”贾怀仁接过了话茬，语气中也透着一丝森然凛冽的杀气。
……
大渝京都。
一处破败的宅院里。
客房内却是点燃着几支特大号的蜡烛，只是在这宽大的客房内光线仍旧略显昏黄，一人身披黑袍面罩黑纱坐在正中，左手把玩一串极品蓝玉制成的手串，右手则是擎着把古朴长脸。
哒哒哒！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黑袍人把玩手串的动作骤然停止。缓缓抬起头，幽幽地说道：“咱家最厌恶不守时之人，你应该知道的，倘若不给咱家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咱家便送你去轮回。”
声音有些难以名状的尖锐，在这寂静的夜中显得尤为刺耳，特别语气中还带着凛冽的杀气，让来人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卑职在引开影卫高手过程中被对方缠住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甩开，这才耽搁了时间，还望少主恕罪！”来人同样身穿夜行衣黑布蒙面，他迅速双膝跪地，语气恭敬地说道。
“原来如此！”
黑袍人微微颔首，算是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看来咱们这位皇帝陛下果然不放心首辅次辅联手皇子，竟然派出了影卫暗中跟随，不过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千算万算也不会想到咱家从中作梗。”
“少主神机妙算，一切尽在您的掌握之中，只是卑职心中仍旧有些疑惑还望少主解答。”黑衣人语气格外恭敬。
“你是想问咱家为何如此断定萧弘毅会趁此机会起事对吧？”黑袍人见下属点了点头，便耐心的解释了起来：“如果放在以往，纵使萧弘毅觊觎皇位已久，恐怕也不会冒那么大风险，所以咱家好心的帮了他一把，必须让他意识到，倘若不破釜沉舟，这大渝的天下无论如何也落不到他手中，哈哈哈！”
黑袍人仰面大笑，笑得格外猖狂，笑得格外得意，到最后竟然隐隐流出了眼泪，良久之后方才止住笑意，语气略带悲戚地说道：“昔日他们父子让我国破家亡，今日我便让他们父子相残，也算是天道有轮回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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