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恶人
下一秒，天空开始飘落火雨，一颗又一颗拳头大小的陨石密密麻麻的向下砸来，脚下的阶梯也再度开始极速掉落。
无尽阶梯之上，宽阔而又毫无遮蔽，狼狈伸爪向抓住一颗陨石试试力道，可还没握住，狼族的本能便使得它手臂一偏，不敢去触碰这小小的陨石。
刘莹看到一颗陨石砸在狼狈肩头，连狼狈这个狼人都被砸的一晃，心不自觉就沉了下去，悄悄与身旁的秦崖问到:“这难度，我们真的能通过吗？”
秦崖咽了口唾沫，直摇头，说到:“我肯定是不行。”
刘莹的美眸看向坐在不远处的大磐，他与魏巡，李归在最角落细细观察着无尽阶梯上的每一处变化，可他们也是面容严峻，气氛说不上来的压抑。
狼狈半身已经烧焦，一波波陨石雨落下，即使强悍灵巧如狼人也躲闪不开，最终一颗在肩头，一颗在背脊，两处地方被陨石灼烧出两个拳头大小的血洞，火舌顺着血洞窜出，它的皮毛顺势被点燃，半身浴火，咆哮着继续向前。
随着脚下的阶梯掉落的速度越来越快，狼狈不得已只能大跳着向前前进，每一次跃起都能跳过数十台阶，但是也意味着的会承受更多被陨石砸中的几率。
接连几次跳跃下来，狼狈模约又前进了四五百步，身上多出了五六个血洞，烈火烧灼之下，依稀可以见到血洞中被烤干的森森白骨。
即使是这样，狼狈也不愿意放弃，咬着牙关，一言不发的继续冲击着更高的台阶。
红嗔不解的说到:“有必要吗？爬个楼梯而已，还拼命呢？”
夏柳也理解不了狼狈的大脑回路，问到:“既然都已经到了极限，知道了自己几斤几两，为什么还不放弃？”
台下盘坐的大磐不知何时站了起来，腰背挺的硬直，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的看着狼狈的背影，眼中再没有一丝戏谑，只有那种难以言说，只有男人懂得的，尊重。
在大磐手边的，还有一个带着红帽子的小姑娘，眼神同样明亮。
狼狈又跑了几十步，膝盖好巧不巧被一颗陨石洞穿，右腿瞬间瘸了，只能双手撑地，一瘸一拐的继续向上爬。
没错，它现在的身体只能是爬。
即使如此，狼狈依旧没有停下，一步两步，一步两步，又过了极其漫长的一分钟。
狼狈终于用完了所有力气，残破的身体再也支持不住，趴在了无尽阶梯上。
随即，天空中坠下一红色光柱，将狼狈笼罩，第一关的门头亮起两个大字。
“通关。”
红嗔惊讶的说到:“这个家伙。”
夏柳摇头评价到:“真是个狠人，不对，狼人，比狠还多一点。”
大磐在台下突然间鼓起掌。
魏巡，李归，秦崖，刘莹都没反应过来，“鼓掌，给一个吃人的狼鼓掌？”
一时间，人群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大磐身旁的小红帽涨红了脸，跟着大磐一起使劲拍巴掌，边拍边呐喊助威:“狼叔叔好厉害。”
大磐转头看着众人，说到:“鼓掌干嘛，愣着啊。”
众人还不明觉厉，但魏巡知道，大磐鼓掌并不是为了恶心狼狈，更不是为了讨好它，只是发自内心欣佩这样的坚持，为这样的韧性而鼓掌。
这掌声是跨越阶级，超脱物种的存在。
随着魏巡，刘莹的起立鼓掌，其余孩子们也纷纷站起，给予光柱中的狼狈最热烈的掌声。
狼狈破漏百出的身体在光柱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听到排山倒海的掌声后，那双凶恶的脸上，也不由的流露出几分愕然，愕然过后是几分羞涩，羞涩过后也没有气恼，就这样大大方方的接了下来。
男爵看到这一幕，自言自语的说到:“这小子是有什么魔力，居然原本势不两立的双方如此和睦的相处在一起。恍惚间，我都差点忘了，这群孩子的父母早已被我们的身体消化，吸收，排出。”
狼狈从光柱中跳下，一眼就看到那个戴着红色帽子的小姑娘，问到:“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双手紧紧的抱住头上的帽子，说到:“我没有名字，我娘走的时候就给我留了这个帽子，所以大家都叫我小红帽。”
狼狈心里也不由得一乐，小红帽？大灰狼？
魏巡伸手拦在小红帽身前，说到:“狼当家的，小红帽今年才七岁，如果您饿了，洞穴里食物应该还不少呢吧。”
狼狈斜视向魏巡，说到:“你算个什么东西？”
大磐立刻站出来，挡在魏巡与小红帽身前，说到:“三当家的，容我说句话行吗？知道您无恶意，只是提醒您一句，神上早有命令，不可吃。”
小红帽从两人之间使劲钻了出来，一双小手放在魏巡与大磐伸出阻拦的手掌上，怯生生的说到:“狼叔叔不会吃我的，它应该是有事告诉我。狼叔叔，对不对？”
狼狈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说到:“小红帽，名字不错。如果以后有人敢欺负你，报我的名字。”
说完，狼狈一跃跳上重楼，在三重的屋角上盘坐，闭眼不知想着什么东西。
大磐与魏巡对视一眼，二人眼神皆是诧异，这位三当家向来凶恶神秘，极少出现在众人视野当中。每次出现，都是手撕活人，剥皮扒骨的血腥场面，谁能想到，它还有如此一面。
随着狼狈通关，无尽阶梯再度空荡了下来，眼见大磐，魏巡，等人没有闯关，刘莹坐不住了，为这群小的，幼的当表率，率先踏入无尽阶梯。
小红帽的事情结束，大磐，魏巡，李归三人又聚在了一起。
魏巡最先开口说到:“就这一位通关过，你们谁记下了确切时间和阶梯数，我断断续续数了两次，应该是有一千五百阶左右，时间嘛，至少半个钟头。”
大磐沉思着摇头说到:“我没有数，但我总感觉想通关没有这么简单。不惧死亡，即可通关，不惧死亡究竟是什么意思。”
一直沉默的李归突然开口说到“一千五百二十三阶，前一千三百阶都是滚木和巨石，后两百余阶是陨石流星。没有表，但时间我认为是在45分钟左右。”
大磐抬头看到努力闯关的刘莹，才闯了不到十分钟，青丝皆被汗水湿透粘在额上，手脚也以无力，极为吃力的踉跄躲着从上落下的滚木，每一次闪避都要摔的自己鼻青脸肿，估计连巨石都看不到，就要早早被淘汰出局。
魏巡顺着大磐的视线看到还在闯关的刘莹，说到:“我同意大磐的想法。狼狈通关的数据对我们有用，但不是绝对的。你能指望眼前这群平均岁数不到十一的孩子都跑一千五百阶，都跑半个小时？肯定还有什么其他别的原因。”
李归分析到:“狼狈除了时间和阶数，没有留下什么有用的数据，难道是打碎巨石滚木的数量？也不可能啊。”
大磐看着疲惫的刘莹，脑海中回想着狼狈刚才闯关时的一幕幕，突然脑海中灵光乍现，说到:“我知道了它的意思了。是坚持，是韧性。不关乎阶数，也不关乎时间，仅仅是因为坚持。不惧死亡根本就是个烟雾弹，我们都能复活，所以根本就不用在乎死不死。但是因为我们能活，永远有下次一机会，所以就不会坚持到最后，坚持到精疲力竭，大不了从头再来嘛，谁会破釜沉舟呢？”
魏巡眼神一亮，说到:“是啊，如果一直想着怎么通关，反倒不能专注于闯关。”
李归眉头一皱，说到:“你第一次闯关不也是精疲力竭嘛？”
大磐笑到:“那是我还有进步的空间，我现在能明确感受到我小腿肌肉的抽动。只要我有力气就一直跑，有力气就一直跑，跑到我身体的瓶颈期，就应该可以通关了。”
锤炼肉体，锻打意志，这位神上的闯关，似乎有些意思。
话不多说，魏巡已经跑上了无尽阶梯，在前方的刘莹捂着肚子，一步一停，脑海中正是坚持与放弃两相挣扎的时刻。
“反正还有下一次。”
“急什么呢？有没有规定什么时间通关。”
“死了还能复活，凭运气总能过去的。”
就在刘莹即将坠下阶梯之时，魏巡突然从后方跑了上来，大喝一声:“你给我坚持住。”
刘莹被这一声惊的一震，又迈上一个台阶，魏巡随即便将刚才的猜想全部告诉刘莹。
刘莹咬着牙忍受着双腿酸软，小腹的疼痛，自己骂自己到:“我刚才到底在想什么啊。我可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死都不怕，还怕累吗？刘莹，你给我坚持下去。”
又跑了几十步，刘莹用尽了所有力气，栽倒在无尽阶梯上。
当刘莹从门后复活，大磐牵着刘娟的手在门口等待。
刘莹见面第一句话就是:“大磐哥，我知道怎么通关了。”
大磐苦笑的指了指狂涌上无尽阶梯的十几名孩子，说到:“我知道你知道了，但是有件事还是要请你帮你。”
刘莹诧异的说到:“请我帮忙？我能干什么？”
大磐邀请刘莹与刘娟坐下，小红帽也坐在一旁，大磐指着无尽阶梯上的孩子说到:“不止是你，准确来说还有小红帽。我请你俩能把这群人都带着活下来。”
刘莹看向无尽阶梯，没了死亡的恐惧，人类的惰性很快便涌了出来，即使他们全都知道，只有拼尽全力才能活下来，可还是会有人给自己寻找借口，摔倒了，崴脚了，肚子饿了。
看着一帮子人呜啦啦冲上无尽阶梯，每一个都很努力的样子，可不出五分钟，就有五六个孩子重新复活在门后。
小红帽虽然年纪小，但是很聪明，立马就明白了大磐的意思，说到:“哥哥是想让我们去和其他哥哥姐姐说不要放弃嘛？”
刘莹摇头说到:“没用的，当我知道能够复活时，就明白不会所有人都活下来。总有人会偷懒，会找借口，我和她的话，没办法拯救所有人。”
大磐揉了揉小红帽的小脑袋瓜，说到:“我等会把心性不够的几人从人群中分出来。你不用说话，你就只需要戴着你那顶鲜艳的小红帽，跑在他们前面就行，不用太前，就比他们快一步，快一个台阶，让他们看着你的背影。”
小红帽抱着自己的小帽子，有些担忧的问到:“可是，这样真的会有用吗？”
刘莹开口说到:“会有用，他们只是懒，而不是没有尊严。你比他们年纪都小，还是女孩，那几个男孩子肯定会不服气的。当他们想放弃时，我会在身后提醒他们，我们活着的原因。只是，大磐哥，如果这样他们还想放弃的话，怎么办？”
大磐笑着说到:“还有我啊，我会骂人，也会用鞭子，反正是抽也把他们抽到第二关。”
刘莹点点头，但还是眉头紧缩，她有一种担忧，但又无法开口。
还是天真无邪的小红帽开口提醒到:“大磐哥哥，你不能骂他们，更不能打他们，他们记恨你咋办。”
大磐听闻后只是哈哈一笑，毫不在意的说到:“小孩子哪里能懂什么恨不恨的，只要他们能活下来，就行了。”
小红帽还想开口说什么，刘莹斩钉截铁的答应到:“好，这是我们帮忙。”
于是那一天，多了两件这群孩子余生都忘不掉的事，一是，哪顶在前方一步之遥，却永远触不可及的红色帽子，二是，耳边极尽诛心的咒骂和时不时就深入骨髓的鞭刑。
男爵见到这样的奇景，也不由的另看大磐一眼，赞叹到:“这小子，把控人心的能力从哪学的？烂泥也能扶上墙。”
夏柳接着男爵评价到:“费时费力，耗心耗神，还不一定要落多少骂声。这小子有这闲工夫，不如来跟我学炼药。”
红嗔捂嘴娇笑，说到:“你哪里是炼药？你那是制毒好不好。”
狼狈目不转睛的看着脚下努力挣扎的人们，恐怕连它自己也预料不到，自己有一天会如此关注曾被自己视作蝼蚁的人类。听到红嗔的话，它则是说到:“按照我狼族的法则，最后的那几个孩子，现在应该已经被消化了。”
末了，它又补充了一句:“人类，真是种奇怪的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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