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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14章


又过了半月,广明宫上下的气氛有些紧张,因为这段时日,天子的情绪算不得太好。

        各个都小心翼翼,生怕触了天子的霉头,惹他不喜。

        陶公公到底知晓几分其中缘由,看见了送来的几卷佛经,于是试探性的呈给了天子,“陛下,这是高太妃亲手誊抄的佛经,说是诚心为陛下祈福。”

        裴彻看了眼佛经,意兴阑珊,“我知道了,送些各地进贡的蔬果去严华寺吧。”

        陶公公笑了笑,问道:“陛下今日要不要去严华寺看看高太妃?”

        “嗯?”裴彻微微挑眉,不知为何他忽然会有此提议。

        “高太妃已经送来好几次佛经,想来应该是想见陛下一面。”陶公公又轻咳一声,“杜家女郎如今伤已经痊愈,可以走动了。今日随她祖母前往严华寺礼佛。”

        裴彻拿笔的手顿了顿,随后神情自若的继续批折子,就在陶公公以为天子无意之时,忽听他说道:“今日天气瞧着不错。”

        缓步登上石阶,严华寺坐落于苍翠树木间,一派庄严肃穆。

        杜玉知跟在了杜老夫人的身后,进到了严华寺。

        “既然出事了为何不跟家中说,我还是收到你父亲的信,才知你受伤是因为被人所害。”

        杜老夫人看了身旁的孙女一眼,她对于自己的孙女倒也没有恶感,只是算不得亲近,这孙女的性子她一直都有些不喜。后来在选择亲事的时候,众多名门公子不选,低嫁给一个刚入仕的小官,完全没办法成为杜家的助力,她自然也就不上心了。

        “因为当时还没查清是怎么回事,为了不让家中担心所以先瞒着家里了,姑母也觉得这件事不宜宣扬。”

        后来查到事情与庆安王有关,杜玉知和姑母也往杜家递消息,让杜家人多加小心,出门时多带些人手。

        杜老夫人捻着佛珠,轻轻叹口气,“阿毅说你双亲皆不在身边,让我多照顾你一些。有事便回来同家里商量,有些什么需要帮忙的也可以找你三叔三婶。我们到底也是你的亲人,也不能让阿毅在外打仗还不能安心。”

        杜玉知点点头,“是,孙女知道了。”

        她阿娘去世之后,她年纪也渐渐大了,阿爹便就让她回到了京城。她在宣武侯府也住过几年,但和侯府里的人始终有一些隔阂,祖母对她也不甚满意,更喜柔顺乖巧的杜松月,她也就少往祖母跟前凑,所以不算亲近。

        “你们父女俩先后出事,今日带你来严华寺,也是想为你们祈福,只盼杜家人都能安好。”说完杜老夫人由婢女扶着,跪在了蒲团上,双手合十,轻轻念祷。

        杜玉知也跟着跪了下来,想给阿爹求个平安符,廖伯还要多留两日处理一些琐事,刚好可以让他一起把平安符带过去给阿爹。

        杜老夫人还要去听大师讲经,杜玉知并未跟着去,诚心求了一个平安符之后,便在寺庙里逛了起来。

        寺庙里环境清幽,苍松蔽日,芳草郁郁,偶尔传来几声钟磬鸟鸣声,悠远祥和。

        “阿姐,阿姐,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可让我好寻。”杜松泽走了过来喊住了杜玉知。

        这杜松泽是三叔的儿子,与杜松月是龙凤双胎。今日也是他送杜老夫人和杜玉知来到严华寺。

        杜玉知问道:“怎么了?你寻我有什么事?”

        “你随我来,我有事想同你一人讲。”杜松泽神情郑重,让杜玉知身旁的婢女和侍卫都退下了。

        杜玉知没多想,就跟着杜松泽走了。

        “你到底有什么事要和阿姐讲?现下也没旁的人,你说吧。”

        “阿姐,你之前不是受伤了吗……”杜松泽摸了摸鼻子,神情有些不自然。

        杜玉知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杜松泽吞吞吐吐继续的说道:“有人就很担心你,想见你一面,他拜托我,我也没办法拒绝,阿姐勿怪啊。”

        话音刚落,就有人从树后走了出来。

        是谭氏的侄子谭康,也就是杜松泽的表哥。

        杜玉知有些不快,瞪了杜松泽一眼,直接就要走。

        却被谭康伸手拦住了去路,“女郎何必急着走,我只是听闻你受伤,有些担心你,想看看你而已。”

        “我已经无事了,还请谭公子让路,你们表兄弟要是有事相谈,我就先行回避了。”

        杜玉知冷着脸,她可不想跟谭康扯上关系,这人好美色,还未娶妻,妾室通房就一堆,外面秦楼楚馆的相好也不少。

        当初国公府来求娶,闹得人尽皆知,谭康也一副非卿不娶的架势,想借此逼迫杜玉知。当时侯府里的人都来劝,她三婶娘当然也想促成此事,为谭康提供了不少便利,差点毁了她的名声。

        杜玉知也就是在这般窘境下,遇见了陆霄,相较之下自然觉得陆霄是个谦和有礼的君子,事事妥帖,让她觉得舒心。

        这次的求娶,闹了有一阵,还是杜毅从蔺北回来,强拒了此事,才顺利解决。

        杜毅还让杜家遵从杜玉知的意愿,不可逼迫她。他就这一个女儿,不想让女儿受委屈,亲事上自然也是希望她找合心意的。他在战场上拼死拼活也不过是想着多些底气,为女儿撑腰。

        杜毅一回来,这事倒是成了京中人的谈资,确实有人觉得宣武侯做得不妥,毕竟杜将军受人敬畏,众人也知他素来疼女儿,而宣武侯逼迫侄女嫁给一个浪荡子,这不是要让人寒心吗。

        谭康见着她,色心便就蠢蠢欲动,伸手要来拉杜玉知,却被她避开了。

        “女郎你何必这般的无情,怎就不懂我的一颗心。我日日夜夜的想着你,只盼着你回心转意,那姓陆的有什么好的,连你受伤都没办法守在你身边。而我听闻你受伤可忧心了许久。”

        谭康是真的喜欢杜玉知,几年前在姑母那里见过她一面之后,便就心心念念想娶她为妻。

        这时看着她,又觉得她更是美上了几分,已然褪去了几分青涩,绰约多姿,容颜极盛。

        谭康诚心诚意的开口说道:“家中逼着我娶妻,可我心里只有女郎,我不介意女郎嫁过人,女郎不如和离从了我,我会待女郎好的。”

        “哦?”杜玉知冷冷一笑,“如何待我好?我家陆郎可是事事都听我的。”

        谭康立马应承,“我也事事都听女郎的,女郎让我做什么便做什么。”

        也不知这种话对多少人说过,竟也不见丝毫心虚,如此的大言不惭。

        杜玉知缓缓的说道:“那我要你遣散府中妾室,再不许碰旁的女人……别急,谭公子不用急着答应,想好了再说。若你做不到,我可是会让我父亲,回来一刀阉了你。我父亲那性子,可是做得出这种事情的人。”

        谭康咽了咽口水,说不出话来,所有绮念都被她威胁的话语给吓没了。

        又心想:果然,母亲说得对,这般的女人好言好语的劝解是无用的,太给面子,只会让她蹬鼻子上脸,愈发不将人放在眼里。像杜玉知如此骄纵的女子,就该吃些苦头,狠狠折辱,才能令她屈服。

        杜玉知见他眼神粘腻恶心,伸脚用力踢向了他的小腿。她本就会些简单的拳脚功夫,谭康这种被掏空身子的,哪里受得住,哀嚎一声,一个跳脚往旁边倒去。

        杜松泽原本站在远处看着,见杜玉知动脚,谭康狼狈到底,立马跑了过来,急忙去扶谭康,“阿姐你这是做什么?好端端的怎么打人。”

        杜松泽比她小上两岁,印象里他还是个只会讨糖吃的小孩。杜玉知以往当他年纪小,对他也不设防,现在才发现人都已经比他高半个头了,哪里还是什么小孩。

        “我便是打了又如何?杜松泽你也不小了,有些事能不能做先想清楚来。”

        说完就懒得再理会他们,绕过他们就走了。

        走了有一段路,杜玉知抿抿唇,在池边停住了脚步。

        池边屹立着一棵参天大树,树影斑驳,她坐在了树荫下的石凳上,望着在水中游弋的锦鲤。

        “出来吧。”她说道。

        这人刚刚在她和杜康交谈之时,就躲在一旁听墙角,她瞄到了一眼他的身影。他似乎也无意遮掩,是故意让她发现。跟在她身后的时候,脚步声也隐隐可闻。

        裴彻现身,从容的来到了杜玉知跟前。

        “为什么跟着我,我不是说了,我们私下不要再见面了。”

        “我可未曾应下,不过是你自说自话。”

        杜玉知已经有一月未见到裴彻了,只当他是死心了。

        裴彻之前恼她也是真的,压下了想见她的念头。可有些事情越是压制越不得法,索性便随心所欲。

        她能拒绝,他也能想法子让他拒绝不了。

        杜玉知依然低头看着水中的鱼,“可我不想见你。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夫人这般说你的恩人可是要让人寒心的。”裴彻刚刚也围观了,没现身只是因为那两人没造成太大的威胁。“况且你将我和那姓谭划为一类,不觉得不公平吗?我这般的人可是万里无一的。”

        “有你这样自夸的吗?”杜玉知忍不住轻笑一声,抬眸看他,“还万里无一,不怕人笑话。”

        “自然是不怕人笑话。”

        见她笑了,气氛正好,裴彻还想柔声同她再说上几句,却忽听不远处的脚步声,快速说道:“我夜里再去寻你。”

        说完轻轻一跃,直接上了树顶。

        树叶郁郁葱葱,可哪里藏得住人影,杜玉知见是杜松泽追了上来,生怕他一抬头看见了人。

        “阿姐……”

        杜松泽来到杜玉知跟前,一脸歉意的开口,“阿姐,我错了。我给阿姐赔不是,是我不懂事让表哥来见你,令他惹恼了阿姐,求阿姐原谅我这一回。”

        可怜兮兮看着杜玉知,“这件事你可不能跟祖母说,我怕祖母生气罚我跪祠堂。求求你了阿姐,帮我保密。”

        他自然也知这件事他做得不地道,但母亲也说了嫁去国公府也是他这大姐高攀,只是他大姐年纪轻,又没母亲在身边教养,不知天高地厚的,才在婚事上胡来。等过几年大姐肯定会后悔。

        既然表哥都来求了,他也是想给他们一个机会,说不定大姐也有意。

        况且大姐若是转意了,允了表哥所求,那也是皆大欢喜,对她也有好处。

        只是没想到杜玉知不仅气恼,还动了手。表哥被伤得路都走得不利索,心中已然是愤愤不平,更加不会放过人。

        杜松泽想起谭家那边的打算,自然是不想祖母知道这件事,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于是赶过去假意同杜玉知求情。

        “杜松泽你年纪也不小了,我还是劝你一句,少听你母亲的话,少和承国公的人来往吧。”

        “什么叫少听我母亲的话,阿姐你这话可有些好笑。你母亲不过是个有些姿色的农女,我母亲可是承国公之女,还轮不到你来诋毁我母亲。所有人都说我父亲偷了亲哥爵位,被人瞧不起,在朝中也只任了虚职。凭什么所有人都向着大房,瞧不起我们……”

        杜松泽到底年纪小,被人一激,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懊恼的住了嘴。

        “行了,是我多嘴,我也不劝你什么。至于什么虚不虚职我是不知道,但我知道我爹这些年受伤无数次,有好几次差点没了命。”

        杜玉知知道有些人根子已经被带歪了,多说无益。不经意间瞄了一眼树上的裴彻,随后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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